宋朝縣學考試和後世一樣，有不家人前來送考，縣學大門關上，家人都沒有離去，各自找地方休息等候。書趣樓()

不善於抓住商機的茶館紛紛跑來擺開了天茶攤，原本開闊的縣學門口廣場上很快便擺下了七八座茶攤。

範寧和朱佩也在一家茶攤上找個位子坐下，兩人要了一壺茶，幾盤點心，

範寧卻有點心不在焉，他欠注視著地麵，雙肘支撐在膝蓋上，手掌在輕輕的挲著。

旁邊幾名家長的議論聲傳他耳中。

「張員外，你訊息比較廣，你覺得今天考試和年初相比怎麼樣？」

「難度都差不多，關鍵看是誰出題，我聽縣學附屬學堂的陳院主推斷，這次很可能還是張若英出題，議論題應該出自是《論語》。」

「不會吧！年初張若英纔出過題，怎麼又是他出題？」

「這次增補考試就是年初考試的延續，所以才會是他出題。」

一名家長哭喪著臉道「完蛋了，我以為是嘉魚書院韓院主出題，押錯題了！」

「如果真是韓院主出題，你就能保證自己押中？」旁邊幾名家人都笑了起來。

另一邊也有幾名家長在低聲議論。

「哎！我家大郎最弱就是做論題，他在劉大儒補習班讀了一年，進步卻不大，愁死我了！」

「劉大儒補習班不行了，名聲都臭了，我托關係讓三郎去長青學堂跟隨上捨生一起複習，覺進步很大，還是得去正規學堂讀書。」

「阿獃！」

朱佩見範寧一臉心事重重，便聲安他道「不用太擔心，不管他們能不能考上，你都已經儘力了！」

範寧點點頭，苦笑一聲道「我覺得自己就和這些家長一樣，比自己考試還要張，希他們都能考上吧！要不然．．．．．」

範寧輕輕嘆了口氣，如果幾人不幸落榜，自己真不知該怎麼麵對他們，尤其是李大壽，他可是磕頭自己師父啊！

朱佩忽然抿笑了起來，「阿獃，認識你這麼久，我還是第一次看見你失魂落魄的樣子，蠻有意思的。」

範寧額頭上出現三條黑線，他立刻直了腰，向兩邊看了看，「咦！劍姐呢？居然不在你邊。」

「估計去收拾某個為老不尊的傢夥吧！」朱佩冷哼一聲。

又瞥了範寧一眼，眼中閃過一調皮的神。

「你以後說話也要對我客氣一點，否則劍姐誤傷了你，可不關我的事。」

範寧笑嘻嘻道「我什麼時候敢對你老人家不客氣，真惹惱了你，恐怕不用劍姐出手，你腰間劍一閃，範小儒幾條小命都沒了。」

朱佩聽他自稱範小儒，不由捂咯咯直笑。

經過朱佩一打岔，範寧的心也開朗起來，不再擔心幾個師弟考試之事，他笑道「坐著也無聊，不如我們找點有趣事玩玩吧！」

「好啊！我們來玩扇牌兒。」

立刻喜滋滋的從袋子裡取出一副扇牌兒。

範寧玩扇牌兒還是朱佩教他的，隻是他手氣著實糟糕，每次都輸得落花流水。

範寧本想去逛逛吳縣的奇石店，沒想到朱佩居然要玩扇牌兒。

他心中一陣發怵，隻得無奈道「怎麼玩？搶花魁、鬥帽還是葉子戲？」

扇牌兒就是今天撲克牌和麻將的祖先，有四十張牌，分為十萬貫、萬貫、索子和文錢四種花，正規的玩法做葉子戲，玩法類似於今天的橋牌，一般是四個人玩，是文人喜歡的遊戲。

但平頭老百姓更喜歡玩簡單一點的，比如鬥帽，很像今天的爭上遊，每人十張牌，拚手氣、比大小，看誰先把牌出完就算贏，四人、二人都可以玩，贏家通吃，輸了幾張牌，就掏幾文錢。

搶花魁更簡單，就是比花，一次三張，誰的花足誰贏。

因為玩法簡單、又有贏錢刺激，所以鬥帽和搶花魁風靡大宋，老皆宜。

「我要小豬頭，當然是玩鬥帽！」

朱佩把盒子放在石桌上，將扇牌兒洗了一遍，笑嘻嘻道「說好了，每輸五張牌一張小豬頭，午飯前不準拿下！」

小娘子手氣特好，這兩個月打牌，範寧就沒有贏過，臉上常常被了五六張豬頭。

不過這卻是範寧的建議，他囊中，沒錢輸給朱佩，便建議豬頭來做輸牌懲罰。

範寧挽起袖子坐上前，「玩就玩，誰怕誰，今天非把你的臉上滿小豬頭。」

第一把牌纔出了幾張，朱佩便將手中最後兩張牌打出來，九十九萬貫。

烏黑的大眼睛裡閃出狡黠的神，彷彿一顆頑皮的小火星獨腳跳著，從一隻眼睛跳進另一隻眼睛。

朱佩得意洋洋道「一品親王，阿獃，很抱歉，你又輸了！」

範寧手中還有八張牌沒出，他本沒有出牌的機會。

看來今天的手氣依然在朱佩那邊，才玩了五盤，範寧已經輸了十幾張牌。

這時，範寧一眼瞥見桌上有張九十萬貫，便趁不備悄悄了過來，正和他手中的牌湊足了四張九，九十九萬貫九索九文，這君臨天下，相當於爭上遊中的四個a炸彈，是牌中最大。

待朱佩打出了一把進士及第，就是三張花一樣的連牌，表示狀元、榜眼、探花。

範寧一把押下去，「哈！君臨天下，我贏了！」

朱佩手上還有四張牌沒打出來，氣得一跺腳，「怎麼搞的，你的手氣怎麼變好了？」

忽然反應過來了，「不對呀！剛才九十萬貫好像是我打出來。」

「你肯定記錯了，這把是我贏了，先減掉四張牌！」

「不對！九十萬貫就是我打的，我記得清楚，你肯定牌了。」

「沒有！肯定沒，是你自己記錯了，你是上一把到的」

「你肯定了！」

朱佩聲跺腳不依，紅潤潤的小撅得快能掛上油瓶子，「阿獃，你居然耍賴！」

「糖葫蘆誒！賣糖葫蘆，又香又甜的糖葫蘆！」

不遠走來一個賣糖葫蘆的小販，糖葫蘆就是北宋中期才剛剛出現，糖漿裹住林檎、櫻桃或者金橘，深大宋百姓喜。

朱佩眼睛一亮，立刻跳起來道「我去買糖葫蘆。」

剛跑兩步，忽然想起什麼，驚一聲，回頭急忙遮掩的椅子。

範寧一下子愣住了，他看得很清楚，朱佩剛才坐的椅子上竟然還藏有一堆牌。

範寧氣得七竅生煙，這個死丫頭，難怪今天手氣那麼好，難怪不讓自己收牌，原來纔是耍賴！

．．．．．．．

下午時分，縣學悠揚的鐘聲敲響，這是提示鐘聲，表示離考試結束還有半個時辰。

但提示鐘聲敲響，也意味著學生可以卷離場，縣學的大門緩緩開啟，幾名學生先後走了出來。

家長們紛紛站起，張地著大門，兩名最先出來的學生家長焦急地跑上去，低聲埋怨自己孩子幹嘛這麼早卷。

這時，範寧看見一名材魁梧高大的學生從縣學裡走出來，他不由嚇了一跳，李大壽居然是第三個卷。

李大壽在六個人中寫字最快，首先做完試卷也在理之中，可現在距離考試結束還有半個時辰，範寧還有點擔心。

他急忙跑了上去，「大壽，你怎麼捲了？」

李大壽滿臉激，上前單膝跪下，抱拳道「謝師兄教誨，大壽沒齒難忘！」

範寧連忙扶起他，「快起來，讓別人看了笑話！」

他心中忽然一，小聲問道「難道題目真押中了？」

李大壽激得連連點頭，「三題都押中了。」

範寧大喜過，連忙問道「議論題考的是什麼？」

作詩題是端午，這個範寧最有把握，默經題他覺得會考《禮記》中的儒行一篇，但範寧最拿不準就是議論題。

他推斷考《孟子》中的兩篇，一篇是《何謂浩然之氣》，另一篇是《論孟子以距心之過諫齊王》。

就不知押準了哪一篇？

李大壽忍不住笑得臉上開花，低聲道「考的是《以距心之過諫齊王》。」

範寧拳掌一擊，他心中有一種中了大獎般的幸運，張若英出題果然有規律，這個規律被自己抓住了。

李大壽繼續道「詩題考的是《端午》，默經題有兩篇，一篇是《公孫醜章句下第四節》，另一篇是《儒行》第二段，弟子全部都做出來了。」

「那有沒有檢查？」

「弟子檢查了兩遍，弟子一個字都沒寫錯，整篇卷子，弟子一個字都沒有修改。」

「好！好！」

範寧連說兩個好，笑道「過來坐一會兒，等他們出來，我帶你們去吃飯。」

範寧帶著李大壽來茶攤坐下，不過他卻沒想到，李大壽剛坐下，大群家長便將他圍得水泄不通，七八舌詢問今天的題目。

家長們議論紛紛，不家人忿然道「議論題考得太偏了！」

「其實考不算偏！」

終於有人說了幾句公道話，「畢竟都是小學塾都要求背的容，再說默經也考了這篇文章，特地提醒考生，說明縣學出題還算厚道。」

其實範寧也覺得考得不難，《論語》和《孟子》都是最基礎的東西，若連這個都背不下來，哪還考什麼縣學？

關鍵是做得好不好的問題，事先押準題目，學生們就能反覆修改，甚至得到教授的指點，文章的質量就高了。

範寧覺得隻要六人都發揮正常，應該都考得不錯。

這時，朱佩將範寧拉到一邊小聲笑道「這次如果他們六人都考上縣學，三元補習班的名聲就打響了，阿獃，我覺得你真可以辦個補習班。」

補習班之事範寧不是沒想過，但他想的不是辦縣試補習班，而是辦科舉補習班，把自己的六個學生繼續帶上去，幫助他們考過解試。

說不定自己還能辦一所學校，培養優秀弟子。

不過現在考慮學校之事，似乎還早了一點。

把自己的三元補習班延續下去，纔是眼下該考慮之事。

想到這，範寧笑道「補習班之事回頭再說吧！咱們先看看發榜的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