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中午,頭戴角方帽,穿青衿深的範寧來到了縣衙。書趣樓()
高縣令掌權這兩個月吳縣的變化頗大。
最明顯是治安改善,陸有率領弓手們抓捕了一大批地無賴,在鬧事街頭公開杖責,每天中午都有地無賴被打得哭爹娘。
將近一個月的整治,詬病多年的治安不良得到迅速改善。
百姓的眼睛都是雪亮的,同樣一個都頭在兩任縣令的管轄下,表現卻完全不同。
足以說明現任縣令對百姓疾苦的關心遠遠高於前任。
治安的明顯好轉迅速為高飛贏得了百姓口碑。
但與此同時,告狀的百姓更多了,使高飛每天都忙碌不堪。
範寧到來時,高飛正好審完一個案件,在後堂休息。
高飛聽說範寧求見,連忙讓人帶他進來。
範寧走進後堂,躬行一禮,「學生範寧參見縣君!」
高飛打心底激這個年,要不是他兩個月前向自己極力推薦陸有。
要不是他把縣學的線索告訴自己,使自己抓到了縣丞的把柄,這兩個月自己怎麼可能過得這麼舒暢。
肯定還在權力被架空中鬱悶的混日子。
雖然朱元甫告訴自己,對範寧不用太客氣,但高飛還是想找個機會好好謝謝他。
高飛請範寧坐下,笑瞇瞇問道「範郎,我們好久不見了,最近學業很忙吧?」
「還好,最近不是很忙,可能是縣學要增補新生,原來計劃的一次重要考試臨時取消了,令學生們皆大歡喜。」
範寧又試探著問道「高縣令知道縣學增補考試的事嗎?」
高飛點點頭,「前兩天張教諭來找過我,和我談到了縣學增補考試之事。」
雖然高飛沒有說張若英找他什麼事,但範寧還是猜到一定是為了出題之事。
連續四年學考試的詩題都是由前任縣令李雲來出,到了新縣令這裡,如果把這個慣例取消了,一旦新縣令知道這件事,是要得罪人的。
再說讓縣令出一道題,也是為了讓縣令更加關心縣學,如果把它演變為傳統,對縣學的發展隻會有好。
範寧想了想便道「我有兩個堂兄準備參加縣學增補考試,這兩天我在幫他們補習,能不能請縣令評點一下他們寫的詩?」
範寧把藺弘和董坤寫的幾首詩遞給高飛。
高飛笑了起來,「好!我來看看。」
高飛接過詩稿,略略看了看笑道「還不錯,立意比較新,對春雨的描繪也到位,也融了自己的,雖然略顯稚氣,但不失為中上之作。」
範寧對藺弘和董坤寫的詩不擔心,陸有為也不錯,他最擔心的是明仁、明禮和李大壽,這三人的基礎比較弱。
範寧拿出詩來請教,不過是想切話題,他笑了笑又問道「能不能讓學生也學習一下縣君的詩作?」
高飛心中有點奇怪,範寧怎麼會找到自己談詩?找縣學的大儒們請教纔是正途,難道這小頭又有什麼意圖不?
打過幾次代,高飛算是比較瞭解範寧,這小子無事不登三寶殿,找自己必然有目的而來。
高飛心念一,難道他是為考題之事?
前兩天,縣學教諭張若英找到他,讓他出一道作詩題,並說前任縣令已經連續出了四年。
高飛便欣然出了一道題,這件事他已經不放在心上,但範寧跑來談詩讓高飛又猛然想起這件事。
高飛不啞然失笑,他便試探著道「我已經很久沒寫詩了,前幾天你們縣學張教諭也來請教我寫詩,我當時就婉拒了。」
說完,他目炯炯地盯著範寧,果然,範寧眼中出一極度失之,神也變得有些沮喪。
高飛頓時明白了,這小子就是來問自己要試題的。
不過讓高飛奇怪的是,張若英說這件事是縣學,不宜對外宣揚,那範寧又是怎麼知道自己出考試的詩題?
高飛便向範寧笑道「雖然很想婉拒,但在張教諭一再要求下,我隻好又答應了。」
範寧一怔,他忽然意識到自己上當了,高縣令是在試探自己呢?他顯然已經猜出自己的來意了。
他臉上頓時有點尷尬,打個哈哈笑問道「不知縣君最近對哪方麵的詩作容興趣?」
這就等於是在直接手要題了,趕把題目告訴我!
高飛從來不是一個古板之人,以範寧對他的巨大幫助,給範寧一個暗示不是不可以,隻是高飛很想知道,範寧是怎麼知道自己出題之事?
「你先告訴我,你怎麼會知道張教諭找我做什麼?」
範寧撓撓頭,隻得據實回答道「前麵四年的縣試詩題都是賈朝昌的詩,而賈朝昌正好是李縣令的丈人,所以我便推斷,張教諭最近一定會來找你。」
高飛這才恍然大悟,他還以為是誰泄給範寧,沒想到是他自己推斷出來,不愧是縣士魁首啊!果然聰明絕頂。
高飛負手走了幾步,回頭對範寧道「馬上要到端午了,本縣最近一直在考慮端午的各種活,事比較忙,今天就不陪你了,下次我們細聊!」
說完,高飛嗬嗬一笑,轉便離去。
範寧心領神會地笑了起來,《端午》,這個考試題目比較有意思!
..........
「大家聽我說!」
範寧揮揮手,讓六名激萬分師弟都安靜下來。
「關於端午的詩,要點就是祭祀屈原,這應該是整首詩的魂,另外,全詩最好不要直接提到『端午』二字,這就落了下乘。
最好用某種端午的特有之替代,比如菖、玉粽,或者端、五日等等暗示,另外屈原也最好不要直接提及,用汨羅來暗指會更好。
「如果實在不會寫怎麼辦?」範寧明仁舉手問道。
「寫詩是我們的弱項!」明禮也補充了一句。
範寧著實無語,這兩個傢夥寫的議論一塌糊塗,還得自己幫他們各寫一篇,現在詩也不會寫,萬一自己押題不對,兩人豈不是全完蛋?
範寧沒理睬他們,他拍拍手掌笑道「大家現在就寫,一首好詩不是一下子就能寫出來,而是要經過反覆修改推敲,題目我告訴大家了,希大家都能拿出讓我滿意的詩。」
眾人紛紛拿出紙筆開始各自寫詩,範寧在一邊走著,看著師弟們冥思苦想。
『每逢佳節倍多,汨羅江頭艾葉新。』
這是陸有為寫的開頭,範寧笑著提醒他道「第一句不錯,第二句再推敲一下,有了汨羅就不要再寫艾葉,比如可以改為『山村老店酒新』,就暗示著端午到來。」
陸有為連忙把這兩句詩寫下來,範寧走到明仁邊停住腳步,歪著頭看了看。
「這句『汨羅無吊英靈』不錯!」
他在明仁的紙上指著其中一句,「可以把它作為第二句,第一句可以寫寫天氣,比如颳風下雨之類,才會使『汨羅無吊英靈』立,還語帶雙關,比如『端風雨愁江民』,下一句就是『汨羅無吊英靈』,下麵自己想。」
明仁笑嘻嘻道「這可是我自己寫出來的!」
範寧哼了一聲,「有本事就自己寫完!」
範寧又走了幾步,在明禮邊停住腳步,隻掃了一眼,他便惱火地在明禮的頭上敲了一記,「『汨羅無吊英靈』已經被明仁寫了,你再換個別的!」
明禮抱著頭不滿地嘟囔道「明明是我想出來的,憑什麼要我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