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還得從三年前的一堂解剖課談起,對於學生來說,也許這節課是他們一生中最難忘的一課,因為第一次現場全解剖,總是給人極其強烈的印象,我已經強調要做好心理準備,但還是有人嘔吐了,在之後的三天,很有人去食堂買食,特別是炒豬肝之類的葷菜。
這次的是一名年輕,這在醫學院是個異數,因為的奇缺已經了各大醫學院校共同的難題,得到的大多是年老病死的,都已衰竭。就算這樣,全解剖課常常還是一推再推,因為按地方的習慣,既使病人生前有誌願獻醫學事業,死者的兒也往往不允許,認為是了死者,所以,每一都是一次難得的實習機會,年輕新鮮的更是極其珍貴。
靜靜地躺在解剖臺上,課開始之前,上一直蓋著白布,我照慣例向學生講了注意事項,以及解在醫學上的重要,最後要求他們以崇高尊敬的態度來看待,學生們的眼既好奇又有點恐懼,但誰也沒出聲,像是等著一個極其嚴肅的時刻。
白布掀開了,學生中間發出幾聲輕微的唏噓聲,這是一很年輕的,大概隻有二十五六歲,聽說生前是一名書,因為問題而割腕自殺,的朋友從的裡翻出一張捐獻的誌願書,是學生時代填寫的,年輕人一般很會考慮這類事,為什麼會有這種誌願?也許永遠是個謎。
並不是一個很麗的人,眼眶有點下陷,可能在生前的一段時間承了很大的力,閉著眼睛,神態很安詳,就像睡了,完全沒有一般僵的死相,也許死對來說真是一種解。
我這樣想著,按例用一張方巾蓋住了的臉,看不見臉,慘白的就很突兀地顯了出來。
「現在,開始吧!」我說,示意學生們把注意力集中到解剖示範臺上來。
四周雀無聲,我從盤中取出解剖刀,抵在的咽上,白的塑膠手套,跟的相映,白得令人窒息。
的仍然有點,麵板保持著彈,這覺跟我以往接的很不同,不知怎的,我的解剖刀竟遲遲沒有劃下去,甚至心中浮現出一個可怕的念頭也許,還沒死。
但很快,我就為我的想法到可笑,可能是這個孩死得太可惜了,所以我纔有這種錯覺。 學生們都睜大眼睛盯著解剖刀,我凝了凝神,終於把刀片用力向下劃去,鋒
利的解剖刀幾乎沒有到什麼阻力,就到了的小腹部,就像拉開了鏈子,我們可以清晰地聽見解剖刀劃破皮時那種輕微麻利的滋滋聲,由於腔的力,劃開的麵板和紫紅的馬上自地向兩邊翻開,原先結實的雙峰掛向的兩側,連同麵板變得很鬆弛,用固定拉開麵板和後,臟完整地展現在我們麵前,到了這個步驟,我已經忘記了麵前的是個什麼樣的人,其實這已經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怎麼讓學生牢牢記住人的結構,這將對他們以後的行醫生涯產生深遠的影響。
臟被一件件地取出來,向學生們詳細地講解,剖開後,又講解結構,臟完全被取出後,那隻剩下一個紅紅的腔。
課上得很順利,雖然有幾名學生難得臉發青,幾乎所有的人都有些反胃,但他們還是經住了考驗,並不虛此行。
學生們離開後,解剖示範室隻剩下我一個人,白的燈強烈地照在解剖臺上,反出刺目的芒,我開始把取出的臟一件件安置回原先的位置,然後用線一層層把回原樣。學校的大鐘重重地敲了五下,我把蓋在臉上的方巾取下,這時候,恐怖的事發生了!
那個猛然睜開了眼睛,惡狠狠地看著我,嚇得我差點跌倒在地上。
我戰戰兢兢地站起,發現並不是幻覺,睜大著圓滾滾的眼睛,盯著天花板,神態也不似剛才般安詳,而是一臉怒容。
但確實是死的,我壯了壯膽,上去仔細地檢查了一番,終於找出了合理的解釋,也許是生電的原因,是解剖的過程引發了某種生電的神經反。
我把的眼合上,把白布蓋了回去,走出瞭解剖室。
之後的幾天,的眼睛一直在我的腦中晃,我並不是一個靈異論者,但不知為什麼,那雙眼睛就像幽靈一樣纏著我,我總是想著為什麼會在這時候睜開眼睛,而且,那眼神,我後來回想起來,彷彿傳達著某種資訊,並不完全像死人空的眼神。
三天後,我瞭解到那已經火化掉,骨灰由的父母帶回了東北的家鄉。
一年過去了,我似乎已經忘掉了這件事,在這期間,我上了一個朋友。我們是在一個雨夜認識的,那晚我從學校開完會回在溫泉路上的家,雨下得很大,路上沒有一個人,一時間又不到出租,隻得打著雨傘獨自趕路。走著走著
我忽然發覺後多了一個人,總是不不慢地跟著我,我心裡有些張,要是這時候遇到搶劫犯就慘了,便故意加快了腳步,那個人也加快腳步,仍然跟在我後四五米的距離。這樣走了很長的一段路,我終於忍耐不住,回過來看個究竟,可結果出乎意料,原來跟著我的竟是一個穿著黃雨的纖秀孩。
我們麵對麵站住。
「你為什麼跟蹤我?」我問。
「對不起,我,我一個人趕路覺得害怕。」怯生生地看著我。
我舒了一口氣,笑道:「那你怎麼知道我就不是壞人?」
跟著笑了,說:「因為你像個老師,老師很是壞人。」
「嗬!你猜對了,我本來就是個老師,不用怕,我送你一程吧!」我陪一起走路,一直把送回家。
那晚之後,我們經常在回家的路上遇到,慢慢地就識起來。
我一直不敢告訴我教的課程,所以隻知道我是醫學院的老師,對於我的工作質一點也不瞭解。
有一天,我終於對說,我是人解剖學講師。
並沒有像我想象中的那樣驚訝和害怕,反而顯出強烈的好奇心。
「你說,解剖刀劃過時,會不會覺得疼?」問,並一本正經等著我的回答。
「怎麼會呢?人死了就沒覺了。」
「你怎麼知道它們沒有覺?」
「現代醫學確定死亡的標準是腦死,腦神經死亡了,任何對神經末稍的刺激也都失去了效用,人當然沒有了覺。」
「這隻是我們活人認為的,可事實也許不是這樣。」執拗地說。
「別瞎想了。」我笑著說。
後來,不止一次地問起過這個問題,每回答一次,我的腦海裡就像,被鐵鉤勾起了什麼東西,可馬上又沉了下去。
但還是經常問我同一個問題,我漸漸到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恐懼愈來愈重地來,我甚至有些怕見了,但細想起來,又沒有什麼特別奇怪的地方,我猜想可能因為經常接解剖,心理力過大的原因吧。
直到有一次我無意中的發現,我才知道問題的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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