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朗在住院大樓裡，隨意的溜達了一圈之後，坐電梯下樓，朝著醫院太平間方向走去。

黑沉沉的夜，彷彿無邊的濃墨重重地塗抹在天際，連星星的微也沒有。夜霧襲來，仲夏的夜晚倒有點涼意，朦朧的月下，看不到幾顆星星。天空並非純黑，倒是黑中出一片無垠的深藍，一直向遠……

慘白月穿過重重樹影，在黑墨無邊的地麵上映照出一個個淺白的斑點。

通往太平間的路邊，蕭瑟的樹木，一棵棵屹立著，著水的痕，反出月的銀白芒。

幽靜無人的道路，默默流出孤寂的味道，路燈大概是短路了，從黃舊的燈罩中時不時閃出微弱的，那有些奇異，一會兒白，一會兒黃，總是黯淡啞。

太平間的大門是敞開著的，二樓一片漆黑，沒有一亮，吳朗緩步走了進去，看到值班室的窗戶出一亮，隨即走到門口，敲了敲閉的房門，沒有人應答。

隨後，吳朗走到通往地下一層停間的樓梯口，樓道裡的應燈是熄滅的，吳朗並沒有做出任何聲響，而是掏出手機，開啟手電筒功能，一束潔白的led芒，隨即照亮了樓道的臺階，陣陣冷的氣息，撲麵而來，吳朗緩步走了下去。

樓梯的臺階隻有短短的七個，吳朗走下臺階，穿過走廊，停間裡雖然燈火明，但卻著一難以言表的恐怖森的氣息，裡麵沒有人，吳朗隨即走向旁邊不遠的工作室，門是開著的，一個穿白大褂的背影，正俯下子，對著停床，忙碌著。

"當"……"當"……"當"……

吳朗輕輕敲了三下開著的門，「你好，王師傅，打攪你了。」

「是你，這麼晚來太平間幹嘛？」戴著口罩的王師傅，緩緩轉過頭，看著吳朗。

「我吳朗，海洲中醫大學剛畢業，來咱們醫院實習的，出於好奇，所以來這看看。」吳朗說完，笑著把手了過去。

戴著口罩的王師傅，愣愣的看著吳朗足足有一分鐘，才緩緩放下手裡的眉筆，摘下手上戴著的橡膠手套，把手也了過去。

「你是第一個和我主握手的人，謝謝你！」王師傅盯著吳朗，說道。

「我沒有這些忌諱的，給他們在世間最後一個完的儀容，作為一個人，你非常的了不起，我打心底裡欽佩和尊重你。」吳朗正道。

「我得忙完這，才能出去，你要不怕的話，把口罩戴上，在旁邊看吧。」王師傅說完，用手指了指旁邊的桌子。

吳朗隨即轉走到桌子旁邊，拉開屜，從裡麵拿出一個口罩戴好，走到王師傅旁邊，仔細觀看起來

是一位中年男人，的肢倒是完整的，可死者的腦袋已經嚴重變形了，一半臉陷進了腦袋裡，腦殼碎裂，頭髮上還粘著骨屑和痂，脖子也斷了半截，鼻子連著右邊臉頰一塊沒了，下了一半多，剩下那點皺，右邊眼珠子也癟了，臉上的坑坑。五扭曲著，看起來就像是臉上被人踩了一腳的木偶，當然，這可比木偶可怕多了，那紅的和森森白骨斷茬……

工作臺上，擺著一個調盤、幾支畫筆、一些化妝品、料，和一些消毒用品。王師傅小心翼翼地用酒棉絮為清潔著麵部……

「這個人是車禍，剛送過來，我得趁著他還沒有僵，修復好，不然的話，在冰櫃裡放上一晚上，明天在理，很麻煩的。」王師傅手裡一邊著，一邊和吳朗說著話。

「王師傅，這種很難理吧。」吳朗輕聲說道。

「對，這種，就得進行填充修復，用材料鼻子，填充臉頰，上，脖子也得清理好上去，粘合完整。得照著生前的照片，仔仔細細認認真真，不能說百分百一模一樣，但修復的已經非常好了，但有些往生的爹孃，卻一萬個不滿意，我就得給他們耐心的解釋，死人和活人化妝是完全不一樣的。」

王師傅手腳麻利的用鑷子夾去死者頭部落的髮和碎骨屑，往塌陷的部位填充著材料，然後用針線小心翼翼，仔細的合著，然後上底、打腮紅、塗彩……

吳朗認真仔細得看著王師傅的每一個作，每一步驟，在大腦裡快速記憶著。

足足過了兩個多小時，王師傅才忙完這，隨後開啟冰櫃，把推了進去。

「好了，咱們出去聊吧。」王師傅說完，徑直走了出去，吳朗也隨即跟在後麵。

兩人來到二樓，王師傅開啟房門，拿出兩袋桶裝泡麵，撕開蓋子，在飲水機上接好開水，又從玻璃櫃裡拿出兩袋花生米，兩火腸，一瓶燒刀子。

「你先坐會，我去沖個涼。」王師傅說完，走進了一旁的衛生間。

吳朗坐在沙發上，打量著房間的佈局：這是一個一客一臥帶一個衛生間的小居室，一個茶幾，沒有電視，旁邊書桌上放著一個膝上型電腦。也沒有廚房，地板上放著一個電磁爐和一些鍋碗瓢盆，調料品，還有一箱速食麵，放在牆邊角落裡。

王師傅穿著一短短的淺家居服，從衛生間裡走了出來，用巾不停拍打著漉漉的頭髮，材均稱，沒有一贅，對於一個年齡三十五歲的人來說，保養的是相當好了。

「這修復好了之後，再送到殯儀館去嗎？」吳朗看著王師傅，問道。

「嗯，自

然死亡的是最容易上妝的，清洗乾淨後，打上底，修飾乾淨就可以送到告別廳。偶然會有因為死後，眼皮收睜開眼睛和張開的況，就需要用熱敷按，讓眼睛閉上。實在閉不上，就得用特製的化劑了。」王師傅說完，遞給吳朗一桶泡麵。

吳朗連忙雙手接住，看著低頭大吃的王師傅。

「最難理的是腐化後，還有溺死後的，因為很難上妝。有些得了臟病的，化妝的時候，五會朝外出水，也很難上妝。腐化的，幾乎沒法上妝，因為麵板很容易就落了，不小心會黏在手套上。而且惡臭，那味會在鼻子底下縈繞好幾天。」王師傅看著也在低頭吃泡麵的吳朗，眼中讚賞之，一閃而逝。

「化妝有的時間很短，有的時間很長，這個就要看師傅經驗了，師傅按肚子化凍程度，然後朝裡注防腐劑，避免化妝及到達告別廳之後腐化出水。穿著服還有袋套著，特殊的除外。給清潔的時候，要掉，就跟活人一樣，誰還會穿著洗澡呢，那還洗個啥。」王師傅繼續給吳朗講解著。

「穿服的時候有點困難，但肢完整就好些，就怕有斷裂一塊塊的，有些五裡都是蛆，蛆裡頭都長紅線了，老長啦！以前清洗的時候，熏吐了好幾個人，好不容易纔清理掉蛆蟲，打上防腐。然後還得塑形、填充、粘補、合、修復，那真得是很困難，重點是頭臉，上都穿著服裹著被，稍微有不太完的地方，看不出來。一般在冷藏庫裡，凍時間稍微長點的，是為了選個黃道吉日，再有就是有糾紛的，還有萬年沒人來認領的幾。」王師傅看著仰頭把泡麵湯都喝完的吳朗，暗暗點了點頭。

吳朗拿起桌上的80度燒刀子，看了看，隨即倒在玻璃杯裡，雙手遞給王師傅一杯。

「謝謝你教給我這麼多知識，讓我增長了不見聞，我敬你。」吳朗說完，把自己手裡的燒刀子酒，仰頭一飲而盡。

王師傅拿著手裡的玻璃杯，看著吳朗的舉，呆愣了片刻，隨即也一飲而盡。

「小夥子，你這心理承能力和酒量都非常不錯，了不起。」王師傅朝著吳朗，展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