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星悅好容易說服了隋棠正,等他和隋夫人歇下後纔敢出來找阿貍訴苦。
「我在想,我是不是太任了?」
「你後悔了?」阿貍問。
「沒後悔悔婚這件事,」隋星悅道,「隻是後悔,我懂事太遲了。如果早幾年,早關心一下我爹,或許我可以幫幫他。」
「不要多想。」
「你看不起我?皇太不也是的?」隋星悅反駁道。
姮姮嗎?
小東西現在不知道又在算計誰,阿貍角忍不住上挑。
「你嘲笑我是不是?」隋星悅哼了一聲,但是氣勢很快又倒了,「你嘲笑的沒錯,我真是什麼用都沒有。」
阿貍道:「往日不可追,來者猶可諫。你纔多大,想做什麼來不及?」
「你說得對!」隋星悅像被打了一樣,「我回去就和我爹說,要開始學著接手他在幫中的事。」
阿貍低頭不語。
穆梓做好了飯,招呼兩人吃飯。
茶淡飯,隋星悅吃得也很香,尤其偏一盤不起眼的醃小黃瓜,又脆又辣,滋味很足。
吃完了一碗飯還添了半碗,讚不絕口道:「這小黃瓜真好吃,哪裡買的?是穆叔自己做的嗎?」
阿貍介麵道:「我娘做的,託人從京城帶給我的。」
蘇清歡到底不放心他,兒行千裡母擔憂,擔憂他吃不好,睡不著,心裡有負擔……
「怪不得這麼好吃。等我將來有機會去京城,帶禮去拜見老人家,嘿嘿。」
「我娘不喜歡別人老人家,就喜歡別人誇年輕。」
「嗯?哈哈,你娘好有趣。你不像你娘,你是個悶罐子。」
穆梓聽著兩人對話,心中擔憂。
有些事,並不是理智控製的。
他和小蘿蔔說,讓他換個方式調查私鹽的事,不要再和隋星悅有糾葛;但是阿貍說,好容易隋星悅開始手他們幫裡的事,現在放棄太可惜,堅持要繼續下去。
穆梓彷彿看到了命運出的獠牙,他的孩子,卻義無反顧地往前走去。
但願一切都是他想多了。
阿貍跟著隋星悅和隋棠正夫妻一起回到了幫裡。
幫裡已經聽到了退婚的訊息,但是隋棠正不提,沒人敢問,私底下卻已有各種各樣的流言。
隋星悅起初也哭過幾次,但是對上阿貍那雙冷靜的彷彿能隔絕世事紛擾的眸子,奇蹟般地平復了,並且不知不覺中學著他的淡定模樣,從容不迫地應對。
可是隨著鄧知府上門索、要鄧皓昆的庚帖,實際上是給隋棠正施,這件事便瞞不下去了。
隋棠正很氣,直接退了婚。
一石激起千層浪,幫派裡引起了極大的震。
能和府合作,誰願意提著腦袋冒險?
尤其是他們被府抓了兩撥人之後,幫裡對隋棠正一味寵溺兒、不顧大局的反對聲就漸漸多了起來。
隋棠正屋裡每天都有當初一起篳路藍縷的元老來抗議。
隋星悅隻能和阿貍說。
「唐伯伯說,不過就是幾個丫鬟,鄧府也願意打殺了,為什麼還咬著不放?」
「孫叔叔說,他手裡損了兩個人,現在拿什麼去麵對他們的家眷?都是我害的。」
「……陸離,你知道嗎?從前他們都很疼我的,從小我是在他們的懷抱裡、脖子上長大的……」
「陸離,真是我太自私,是我錯了嗎?」
話說到最後,隋星悅已有哽咽之意。
阿貍道:「你是自私,但是他們就不自私嗎?為了他們的利益要用你去填坑,說起來高尚到了哪裡?」
他們要的「和平共」,是要建立在犧牲隋星悅的幸福基礎上。
「可是他們真的都是很疼我的長輩。」
這是隋星悅最難的。
事並沒有想象的那麼順利,從前並未曾接手過幫中的事務,現在剛剛開始,焦頭爛額不說,還遇到了這麼大的力,格外寸步難行。
開始陷了深深的自我懷疑中。
「人都是會變的。我娘說,先要把自己的日子過明白了,再去想其他。如果是為了大義犧牲,我不勸你;但是為了某些人的懦弱、自私,你的犧牲,毫無意義。」
他扭頭看著,一字一頓地道:「榨乾你最後一滴,你會被毫不留地拋棄!」
不管幫派裡反對聲如何一浪高過一浪,隋棠正都頂住了力。
他的話翻來覆去隻有那幾句:「老子不靠賣閨求榮。沒有姓鄧的,還會有姓王的,姓趙的,銀子在我們手裡,慌什麼!」
這話其實有一定道理,畢竟拿不到銀子去京城差,現在鄧家必然也很慌。
現在幫中喚得厲害這些,未必沒有鄧家買通的細。
這是一場博弈,看誰更能堅持。
隋棠正落敗,就要把兒出去;鄧家落敗,就得咬著牙把退婚這件事嚥下去。
可是隋棠正沒有想到的是,鄧知府和他想得有一點不謀而合。
——那就是,沒有隋棠正,還有其他人。
誰都沒有想到,鄧知府竟然找人借來三千兵,團團圍住了他們幫裡,做出了團滅的姿態。
接到這個訊息的時候,隋星悅正在和阿貍商量事。
聽到鄧家想要滅了他們,心如麻,看著阿貍道:「陸離,陸離,這可怎麼辦?」
無憂無慮長了十六年,怎麼可能一夕之間就變得冷靜自持,智謀無雙?
所以眼下的慌,在阿貍看來盡可以理解。
「不用慌,先去看看是什麼況。」阿貍冷靜地道,「知府沒有兵權。先去弄清楚,這三千兵來源於哪裡!不經過朝廷許可,地方員不能排程軍隊。」
還有句話他沒說,軍隊獨立運轉,本也不該聽地方員的。
現在兩下湊到了一,要麼是狼狽為,要麼是朝廷有了指令。
可是他這個欽差在這裡,後一種可能就微乎其微了。
但是隋星悅卻不知道,焦急地道:「難道朝廷把我們當土匪,打算全部絞殺嗎?」
「出去看看便知。」
阿貍的冷靜,讓隋星悅鎮定了些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