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弟子頭破流地哭道:“徐行之,孟重……還有曲馳……對了,還有人,許多人,穿著四門的裳……”
“慌什麼?!”褚堡主對著他失魂落魄的臉嚷,又搖撼著他的領,問道,“他們闖到哪一層了?探察哨呢?不是在前日已他們延到二百里開外了嗎?如此多人來襲,他們是做什麼吃的?”
弟子抖了一片風中樹葉:“他們,他們沒有闖關……他們不是從外頭來的……”
褚堡主腦中轟然一聲,所有條理與思緒被夷為平地,甚至一時間沒能聽懂弟子究竟在說些什麼。
“什麼‘不是從外頭來的’?”褚堡主喃喃,“他們還能從地裏挖上來不?”
弟子哭著:“弟子來自原殿……他們是從西,西麓來的,悄無聲息地就了上來。弟子只跟那個姓孟的天妖打了個照面,他揮了揮袖子,原殿便塌了,弟子是從廢墟裏掙出一條命的……”
“山防呢?啊?山防那裏為何一點訊息都沒有傳來?”
弟子哭著搖頭,他已被天降的神兵嚇破了膽子,疲著一味朝下去。
週邊毫無示警,這一事實褚堡主一顆心忽忽悠悠地沉了暗無天日的深潭裏去。
他一腳蹬翻了桌案,仗劍闖至階前,扯起破鑼似的嗓子,吼道:“迎戰——”
其實已不必他贅言,短短幾瞬,戰火已烈烈地將整座山燃燒起來。
周背上雙刀被四周殺聲染,錚然淬響,徐行之引著一路向前,有六名不知高低的魔道弟子喊著殺向徐行之撲來,他任竹骨摺扇在掌中旋過一圈,便作一柄赤長戟,投擲而出,破雪空,撈月影,暫態間將三人穿心!
其餘三名見此狀,被紅了一雙眼,慘嘯著各握兵刃,朝徐行之直撲而去!
周一步前,徐行之也主讓出位置:“到你。”
周掃了一眼,先以右手反腕握住鞘中刀柄,目視前方虎狼般撲來的三人,言簡意賅地詢問:“先殺誰?”
徐行之輕描淡寫道:“……所見皆斬。”
周頷首,左手亦背至後。
雙刀一出,影繚,周細足一點一晃,那重逾百斤的青銅雙刃破開深藍空幕,劈出三道淋漓的。
幾人在的刀中變了支離破碎的爛水果,而周衝過這片雨,白勝雪的臉頰上也灑上了點點斑。
拿肩頭了,冷笑一聲:“……不過如此。”
這些虛張聲勢的弟子,哪一個都比在蠻荒中遇見的怪脆弱和不堪一擊。
言罷,將掌中雙刀拋向半空,雙手各握一柄,背至後,徑直闖糾鬥中的弟子行伍之間。
陸九以鬼面覆面,面前浮的符籙無休無竭地出淡紫的靈,他紅白分明的齒不間斷地開合,在他的指揮之下,額間燃燒著淡紫雲紋的群鬼擴散開來,布出陣法,將本就驚慌失措的魔道弟子分割開來、得難以相顧。
霜寒劍意之下,碎裂,哀鴻遍野。
而在陸九側,牢牢翼護著一個周北南,任何明槍冷箭,他都一一為之擋下。
他是陸九的鬼奴,沒有人能傷害他的鬼主。
送走周,徐行之找到了孟重。
面對一小隊包圍上來的魔道弟子,二人依約,將後背至一,與眼前弟子對峙。
徐行之淺笑道:“重,若是我沒記錯的話,這算是我第一次同你並肩敵?”
孟重頗不服氣地提醒他:“……蠻荒巨人那一次。”
徐行之並不贊同:“那時我們隔得遠著呢。”
“還有蠻荒塔前,與溫雪塵那一次……”
徐行之又搖頭:“那次你抱著我,死活不肯讓我。”
孟重抿著笑了:“那師兄,這便是我們的第一次。你想如何呢?”
徐行之跟著一樂,將“閒筆”化為魚腸劍:“……會用嗎?”
孟重心領神會,二人將彼此的武渡至對方手中。
孟重的兵刃是一把素樸得不像話的劍,沒有名號,更沒有什麼響噹噹的來歷,只不過是當年他年時,徐行之帶他去風陵煉庫中挑來的一把與他量和持劍習慣相匹配的劍。
……沒想到他一用便是這麼多年。
此劍著實平淡無奇,論、花紋及式樣更是平淡,一百把故劍裏九十九把都長這樣,唯有孟重的掌溫給它稍稍賦予了一些不同。
徐行之平舉劍,劍刃鈍面在小臂上緩緩叉,呈十字狀,同時也不忘側問孟重:“它什麼?”
孟重執握住徐行之的魚腸劍,與他背對而立,緩聲答:“念徐。”
徐行之一怔,旋即朗然大笑。
眼見敵人鼓足勇氣、喊著殺至近,二人雙劍頓出,劍嘯如龍,貫徹長空,惹人心旌搖,熱澎湃。
褚堡主立於殿前,耳聞著響徹山崗的喊殺與悲鳴,神木然。
平月殿側殿的燈火到震,已然傾翻,熊熊火焰已燒塌了半座宮殿,但他仍無知無覺,眼前一陣陣地飛過漆黑翳的蚊影。
伍堡主在一刻鐘前去尋那些宗派之主,至今仍未歸來,不知是逃了還是死了。
他顧不得去關懷他的生死,他在思索,自己究竟是在哪里算了。
明明一切都該是完滿無缺的,明明……
正值思索之際,從他灰黑的視野裏,緩緩自上落下了一個人影來。
來人落地時,左袖翻卷,右袖出劍,劍上有鮮紅順勢滴落,刺得褚堡主雙眸一,渾渾噩噩地抬起頭來,看到了曲馳的臉。
青年修竹似的影被火間燎出晃的虛影,他既不驕矜,也無得,來尋仇也尋得頗不轟轟烈烈,那份無論何時都泰然自若的君子之風,讓褚堡主中郁氣更盛。
“……多年之前,承蒙照顧。”
青年嗓音疏朗地開了口,語氣也不含多恨意。他起擺,彎腰請戰:“現在我要來殺你。”
他的口吻聽不出多嘲諷和冷意,更像是在講述某個必然會降臨至褚堡主上的命運,因此甚至還帶有幾分人心的悲憫。
褚堡主猛然將劍出鞘外,哐啷一聲將劍鞘擲於地面,狂地哈哈大笑起來:“好,好!好!!曲馳,你要一戰,我們便來一戰!多年前你給了我們遏雲堡辱,我還回來了,現在你也要還回來,公平得很,公平得很!”
十三年前那個被踩泥濘中的青年,已從泥中掙扎著站起,重新站了一座頂天立地的山巒。
面對褚堡主的聲嘶力竭,他神不變,只將鮮滴落的劍舉起。
隨著他舉起的劍鋒,曲馳外袍微,出了一截裳。
那裳不似丹峰制時慣用的矜貴的綃,不棉不麻,白中泛灰,卻被曲馳珍之重之地穿著。
察覺到這一點,曲馳竟似是怕弄髒了,手把那截裳謹慎地重新藏外袍之間。
……好機會!
褚堡主便在此時了,揮劍奔襲,一星寒芒直割曲馳咽!
曲馳卻無甚反應,作樸實,毫無花巧地平揮一劍,旋即收劍回鞘,作乾淨利索。
面對著間不住湧、四肢搐不已的首,曲馳說:“我說過了,只是來殺你的。我的朋友還在等我,抱歉,我沒有那麼多時間耽誤。”
言罷,他轉過去,把一清骨重新投無邊肅殺的夜之中。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主要節:
#論用勁兒用錯地方的杯#
#吃面組的日常#
#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