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每一次都會嘗試殺自己,每一次又都會作罷。這剛開始讓孟重失魂落魄的舉,到後來反倒變得有趣起來,他甚至一度把這件事當做了苦中作樂的笑料。
每每想像到眼前師兄抓耳撓腮不捨得下手的模樣,已經被匕首抵上額頭的孟重就會默默想道,師兄真是可。
除此之外,徐行之還總會莫名其妙地長久昏睡。每次醒來後,看向他的目就越近似十三年前的師兄,溫,繾綣,但也包含著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困。
因此,他既盼著師兄睡,又怕師兄睡。
孟重已變了一個患得患失的人,想師兄待自己更溫,卻唯恐師兄在哪一個長夢間溘然長逝,他便又要重來,把那些驚心魄、肝腸寸斷,再事無巨細地走過一遍。
不知道第多回,他再次回到了中天的微普照之下,獨自一人倒在了曠野中。
瀼瀼的夜沁染到他破損的傷口之中,巨人的咆哮和弟子們的慘嘯聲猶在耳側,然而他知曉,他再次回到了一切的起點。
這次也沒有死在陣中,真好。
他的一隻眼睛已經被燒得看不見了,但那條已跑過多次的路,他絕不會認錯。
孟重周已被蒸幹,這倒是省下了他不嘔的時間,於是他抓時間,帶著焚毀的焦軀,再一次朝著藏地充滿希地奔跑而去。
遠遠地,他又看見了被剃刀怪追趕的徐行之。
像以前數次經歷過的一樣,他朝徐行之呼喊,他快跑,同時再次阻攔在了剃刀怪與徐行之之間。
他剛對這已殺過數遍的怪出一線獰笑,就聽見後傳來了腳步聲。
……什麼?
徐行之不帶毫猶豫地與他肩而過,將匕首反手藏在背後,徑直向怪衝去!
孟重錯愕不已,口喚道:“……師兄?!”
徐行之已經跑了起來,風聲呼呼灌耳朵中,把來自後的呼喚聲淹沒殆盡。
接著,孟重眼睜睜看著徐行之以一隻木手為代價,將旋閃著靈的匕首送了剃刀怪腔之中!
待怪噴濺著汙倒下後,徐行之確定它已無反抗之力後,又上去補了一刀。
孟重愣愣地著徐行之的作。
這和以往的景都有所不同,以前的每一次,剃刀怪都是葬於自己手中的。
……這次,似乎有一個不一樣的開端了?
這般想著,孟重渾氣力皆失,倒在地上。
頃,長流月之間,一個青年背負著一個黑漆漆的焦影,哼著古調小曲兒,嘯徐行。
孟重把燒焦的臉伏在他的肩膀上,竟是覺到了久違的安寧之意。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睡。
這回,師兄也不知道能留在他旁多久,因此與他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孟重都不敢輕易浪費。
與此同時,現世之中的青竹殿中已是狼藉一片。
溫雪塵口吐鮮,倒在地上,側翻的椅空轉不休,發出吱吱嘎嘎的響聲,磨得人牙酸。
九枝燈一雙眼睛被熊熊的魔焰吞噬,聲調卻冷若寒冰:“溫雪塵,你真當我不敢殺你?!”
“你為何要殺我?”溫雪塵用拇指抹去角的,從懷中掏出一條邊緣已泛了黃的手帕,待看清那邊角上繡著的“弦”字後,眸一,又探手懷,取了另一條手帕,仔細地將手指上的污抹去,“我是讓他去殺孟重。”
九枝燈眼中火意更盛:“是嗎?那你把他丟到嶽溪雲邊,是何意圖?”
“不管我是何意圖,他都被孟重帶走了。”溫雪塵泰然自若。
眼見此人滿不在乎,九枝燈只覺額心突突跳著,脹痛不覺:“……等我進蠻荒把師兄帶出來,再與你算賬。”
聽到此言,溫雪塵卻難得變了:“九枝燈,你可知道你在說些什麼?”
九枝燈漠然道:“這世上還有你聽不懂的話嗎。”
溫雪塵試圖從地上掙扎起來,然而雙弱,氣力難支,他只好以雙手撐於地面,厲聲道:“你進蠻荒?你知不知道,道門中有多人對你制各宗派分支一事深有怨懟?你一旦離開,四門事務該如何安排?一旦人心了,你這十數年來的苦心經營便盡作了那東流水!況且我明明白白地告訴你,對上孟重,你沒有勝算,但徐行之有!”
兩個憤怒的人瞪視著彼此。
最終還是溫雪塵欠佳,堅持不住率先潰退。他取出藥瓶來,倒出兩粒深褐藥丸,去醫治他早已冷了十三年的心臟。
在舌下安置好藥,溫雪塵方又開口:“你若是當真不放心,在將況監視清楚後,派我進去帶他出來便是。”
九枝燈眸沉沉,像是一方無底深潭,蒸騰著濃郁寒氣,溫雪塵倒也不懼,淡然地回過去。
不知過去多久,九枝燈道:“我自會監視。”
方才他已再度開啟蠻荒之門,派遣一名持鏡弟子拿靈沼鏡進門,恰好看到塔前封山弟子敗退、徐行之現的一幕。
九枝燈說:“師兄若有三長兩短,你就算不下去,我也會扔你下去。”
溫雪塵自行扶正椅,聽他這般說,竟是笑了笑。
九枝燈一見他笑便覺心浮氣躁,頰側咬發力鼓了一鼓,才出一個咬牙切齒的字來:“滾。”
溫雪塵用雙臂把自己撐放至椅上,神淡然地準備踐行“滾”的命令。
然而他剛滾到門口,後就又響起了九枝燈冷幽的問話聲:“你膽敢背著我做出這樣的事,不怕我會殺了你?”
溫雪塵側過半張臉來,俊秀的面龐上還有剛才掌摑的紅痕:“你不會殺我的。”
九枝燈只覺指節快要被自己斷:“你是何意?”
“你不清楚嗎?”溫雪塵回首,眼中卻沒有譏嘲之,像是敍述一個再尋常不過的事實,“……除了我,你還有能說心裏話的人嗎?”
九枝燈幾暴起,然而先於怒意浮現的,反倒是麻麻的無力。
九枝燈捫心自問,十三年間,除了醒溫雪塵,他再無信任任何人的能力。
以至於他現在做出了形同背叛之事,九枝燈卻當真不捨得殺他。
溫雪塵就這樣把自己轆轆搖出了青竹殿。
一夜已過,天空已翻出魚肚的澄白,如峨眉雪,如彭蠡煙,清清嫋嫋,這日出之象頗有雅致之意,然而溫雪塵卻無心欣賞。
他扶住滾燙的額頭,心緒並不似剛才在殿中那般寧靜。
……徐行之懷世界書,本就極為危險難測,就算自己下不去手殺他,又何必把他推蠻荒?孟重就算修煉至化神期,又能如何,再怎樣也翻不出蠻荒去,自己何必多此一舉,拱手將世界書送進蠻荒裏去。
明明只需要下些毒就能了結一切……
——當時把他推蠻荒時,自己究竟在想些什麼?魘住了嗎?
溫雪塵將納在袖中的雙拳握。
即使九枝燈不提,他也會循機進蠻荒,彌補這個堪稱荒謬的錯誤。
……
浩渺龐大的碎片螢火蟲似的飛攏、聚集,時而流,時而離散,然而在分分合合之後,每一片殘缺,都找到了能夠填滿它的碎塊。
……徐行之睜開了眼來。
從被洗魂之侵之前的記憶,統統回到了這之中。
記憶本無重量,徐行之卻被迫得頭皮發麻,眼睫沉重,回復意識後許久,他連眼睛都無法睜開。
在他自己都未意識到自己醒來時,一雙卻先於任何人、任何事之前發現了這一點。它準確地含吮住了徐行之的珠,輕輕一啄,又伏在徐行之耳側,用溫暖又輕的話音提示他:“……師兄,你醒了。”
作者有話要說: 溫雪塵的心其實也很希能讓師兄他們走出蠻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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