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舍我其誰
徐行之出曲馳的名字後,就抬頭盯了捧籤筒的應天川弟子。
那孩子被徐行之似笑非笑地一看,登時虛了幾分:“徐師兄,這個不怪我……我不知道……”
徐行之爽快地拍拍他的肩:“我又沒說是你的錯。我只是在想,若是這回能一鼓作氣將曲馳也拿下,那多帶勁兒。你說是吧?”
小弟子著徐行之瀟灑遠去的背影,滿面仰慕。
然而下午比賽開始前,曲馳仍在場下準備,就聽上頭傳來了徐行之的聲音:“曲馳,曲馳。……曲哥哥?”
曲馳年紀的確是同輩四人中最大的,但聽徐行之這麼他,仍是忍俊不。
他抬頭問道:“怎麼?”
徐行之將自己掛在擂臺邊緣的紅綢子上,厚無恥道:“讓我三招好不好。”
在一旁給曲馳支招的周北南翻了個白眼:“你怎麼不曲馳讓你三十招呢。”
徐行之:“那敢好。”
周北南:“……”
曲馳好脾氣道:“莫要吵了,三招而已,讓便讓了,不要。”
徐行之對周北南笑道:“看見沒有,學學人家曲師兄的氣度。等哪日比試你肯讓讓我,我便也你一聲周師兄。”
“讓你個頭。”周北南唾棄道,“我比你大,你本來就該稱我一聲兄長。”
說罷,他又勸曲馳:“曲馳,搭理他,他這人蹬鼻子上臉得很。”
曲馳賢慧道:“他年齡是我們四人中最小的,讓他三招也無妨。”
溫雪塵在一邊平靜地給曲馳支招:“……第四招的時候,變條蜈蚣扔到他臉上,你就能贏了。”
語畢,溫雪塵看也不看便抬起手來,果然接到了徐行之丟下來砸他的扇子。
徐行之趴在上頭抱怨:“……溫白你害我啊。”
溫雪塵把徐行之的扇子接在掌心把玩起來:“你該謝謝我不參加天榜之比。”
“……那可真是謝您不殺之恩了。”徐行之理直氣壯地朝他一手,“扇子還我。”
溫雪塵把扇子給他丟了上去。
比賽開始前,周北南給曲馳鼓勁兒:“揍他,別他這麼狂。”
溫雪塵的態度比周北南更簡潔些:“揍他。”
曲馳將拂塵放下,取了常用的寶劍上臺,卻見徐行之手中拿著摺扇幻化而的魚腸劍,在臺上等他。
曲馳笑:“這回不用摺扇了?”
“你和周胖子可不一樣。”徐行之笑地說,“……搶了我兩次天榜第一的位置,我怎麼樣也得上點心吧。”
底下的周北南青筋跳:“……我一會兒能投幾樣暗上去紮他腦袋嗎?”
溫雪塵不答,仰頭看向臺上,抬手,神間竟然有幾分期待。
開賽鑼鼓初響,徐行之便搶了先機,斷然搶步揮劍,曲馳則信守承諾,開場三劍,只避不接,亦不拔劍,竟真的生生讓了三招去。
曲馳師尊、丹峰明照君眼見曲馳竟如此兒戲,微微皺眉。可三招一過,曲馳左手便拔劍揮出,雪練也似的劍鋒往當中一橫,劍氣如風雷狂舞,徐行之見勢不妙,把斬出的劍強行收回,逆轉為守勢。然而曲馳劍勢霸道,只一出鞘,徐行之袍上便添了數道劃痕。
退徐行之,曲馳趁勢將劍拋出,雙手結陣,橫推而出。
漫天紅雲沸反盈天,七劍殘影掀起漫漫巨風,將徐行之的影包裹在其中,曲馳亦投於陣中,與他一道沒了形。
一時間,在場諸人只聞金鐵相搏之音,劍氣鎏影奔流不息。
方才徐行之消失時,孟重已看到他上被劃出了痕,他張得雙頰煞白,幾搶步上前:“……師兄!”
他被九枝燈一把拖回。
後者對他搖了搖頭,但他看向擂臺的目同樣滿含擔憂。
曲馳是四門中的劍翹楚,法是一等一的出挑,劍亦是一等一的好。徐行之以劍相搏,對曲馳太過有利。
更何況曲馳有七把好劍,徐行之只有一把普通的魚腸劍。
徐行之的“閒筆”,作為對戰的兵而言,其實有相當的劣勢。
它看似能變化為天地萬,但實際上,“閒筆”是徐行之用搜羅來的各類武綜合煉化而的,各種件之決不能衝突。
譬如,徐行之若得了一樣珍貴的仙靈木劍,又得了一樣上上等級的金槍,那麼這兩樣若是煉融在一起,“閒筆”便會因為金克木的屬而報廢。
因此徐行之必須要仔細計算好“閒筆”中每一樣兵刃的五行屬,為避免冒進、致使所有的煉化功虧一簣,他所煉化的都是屬溫和、威力不那麼巨大的兵刃。
所以,儘管“閒筆”能夠變化無窮,但每一樣東西都不如專的兵來得更加強悍。
九枝燈認為,徐行之若想勝得此仗,必然要驅使“閒筆”,多番變化,方能有制勝之機。
可以說所有人都是這樣想的,就連與徐行之對戰的曲馳也是這麼認為的。
……鏗。
不多時,飛塵紅煙之中豁然傳來一聲清脆的劍刃斫斷之音,響徹擂臺上空。
溫雪塵篤定道:“……徐行之輸了。”
周北南已經開始幸災樂禍了:“讓他嘚瑟。”
高臺之上的清靜君前傾,滿目擔憂地向煙團之中,手中掐著的木珠裂了一顆仍渾然不覺,其神態之專注廣府君不住咳了一聲,小聲提醒:“……師兄,勿要這般明顯。”
清靜君擺手:“你別說話。”
鏗。
第二聲劍刃斫斷聲傳來時,有火焰從煙團中翻卷而出,幻如朝霞,雪白、淡青的劍刃錯之痕如流星,道道撞在一起,惹得離擂臺稍近的人心脈都跟著抖起來。
溫雪塵微微正:“……等等,似乎不對。”
第三、第四聲劍刃斫斷之音是連續響起的,擂臺轟轟作響兩聲後,猛然塌了一半下去,站在近旁監管比賽的秩序始料未及,狼狽地紛紛退避開坍塌的碎塊。
劍鬥之陣上抬,聚於半空之中,徐行之和曲馳繼續糾鬥在一,但形究竟如何,就連幾位上位的君長亦難以辨別。
第五聲劍斫聲開了一純到可怕的靈力,讓不修為較低的弟子紛紛捂耳驚呼起來,溫雪塵抬手護住脆弱的心脈,低咳兩聲,面發了青。
周北南向那二人爭鬥之時,目已全然變了。
第六聲破碎聲極輕,但卻是被二人側盤桓的氣流吞捲進去了,青影紅間火星迸濺,劍尖在空中劃出層層螺旋與絢爛弧圓,令人目不暇接。
當第七聲劍斷聲傳來時,周北南駭然失聲道:“……他把曲馳的七把劍都打斷了?”
溫雪塵輕口,皺眉道:“不,他自己的劍也斷了。”
周北南:“……什麼時候?”
溫雪塵:“曲馳第七把劍斷的時候。”
七劍之陣被破,劍刃碎片落雨降雪般紛紛而下,徐行之揮開霧燼,一滌煙塵,自陣中衝出。
他上痕斑斑,衫破碎,正如溫雪塵所言,他右手中的魚腸劍已斷為兩半,但他左手卻握了斷開了的半截劍,形在空中一個旋繞,擎蒼追狼,直奔七劍盡失的曲馳。
曲馳穩住步後,手持一柄自中央斷開的殘劍,直迎對衝而去。
二人錯而過的瞬間,徐行之的右臂袖嗤地一聲裂了開來,而曲馳的側頸上則多了一道淺淺的創口。
賽終鑼鼓罄然一響。
——比賽規定,誰能最後留在臺上,或是誰能先在對方上留下致命標記,便算誰贏。
而勝過曲馳後,徐行之天榜榜首的份已經十拿九穩,不可能再有人能撼他的地位。
清靜君比在場任何人反應都快,起立喝道:“好!”
廣府君黑著臉拉了一把清靜君的胳膊,清靜君卻不為所,一雙慵懶的下垂眼裏泛著真切的喜。他指著場上的徐行之對旁人驕傲道:“看,看那個,他是我徒弟。”
廣府君:“……”
徐行之踉蹌兩步方站穩了子,回首一,曲馳已向他走來,出了寬和的淺笑:“恭喜。”
徐行之綻開了極疏朗明快的笑容,將斷裂的魚腸劍複歸摺扇模樣,當著曲馳的面,啪的一聲展了開來。
扇面其上,用古仙靈金砂留下了八字狂草“當今天下,舍我其誰”,落款是“天榜第一,風陵徐行之”。
底下的溫雪塵:“……”
周北南:“……我靠,他這麼不要臉的嗎。”
饒是曲馳,在愣了片刻後也笑得直不起腰來:“你早早便寫在上面了?就這麼志在必得?”
徐行之笑道:“若是輸給你,這五年我就不用扇子了。”
語罷,兩人默契地雙雙拳,又掌心握,撞了一下肩。
徐行之剛剛鬆開曲馳的手,便見孟重從破碎的擂臺邊緣繞上來,三兩下衝到他面前,用力擁了徐行之:“師兄,我好擔心你……”
徐行之一怔,不由失笑,拍著他的後背:“好了好了,師兄這不是沒事兒嗎?快下來。”
孟重耍賴:“我不下來。”
徐行之無奈,索把那耍賴的小孩兒一抱一扛,架在自己肩上,轉頭對曲馳笑笑,又面朝向君長們所坐的高臺,對清靜君晃了晃右腕上系著的六角鈴鐺。
這鈴鐺是清靜君當年贈與他的。
為他親手系上時,清靜君曾說,希你做一個比我更好的人。
……他雖不懂清靜君為何對他的期許如此簡單,然而既然是師父的囑託,他便定然要照做。
聽到清脆的鈴鐺聲,清靜君微微頷首,角勾起滿意的淺笑。
徐行之回給他一個笑容,扛著孟重就下了臺。
廣府君眉心紋路皺得更深:“師兄,他太過狂妄招搖了,行事也……”
清靜君端起酒杯,滿飲過後,眉眼盡帶笑意,道:“這樣不好嗎?我喜歡他這個樣子。”
廣府君:“……”
而眼見徐行之扛抱著孟重下臺,底下議論聲頓起。
“……這是誰?”
“你不認得?就是風陵山那個漂亮的廢,自從結過丹後就半點進益都沒了,用什麼天材地寶也養不出來的那個。可徐師兄偏生寵著他。”
“就是他呀?我怎麼瞧著他與徐師兄……”
“噓,噓。議徐師兄的事。……不過徐師兄若是真和那廢好了,可不知要有多弟子要傷心了。”
一旁九枝燈注目良久,再難忍這樣的議論聲聲,旋扶劍離去。
很快,傍晚時分,孟重被徐行之抱下臺的話題便被另一件更衝擊力的事取代了。
——賽前呼聲最高的新秀、應天川的程頂,在下午的賽事中,被風陵山的九枝燈十數招便掀下了臺去,肋骨斷了兩,接下來的比賽是萬萬參與不得了。
或許是和徐行之走得近了,氣運相近,下一的九枝燈又對上了周弦。
徐行之日日與九枝燈切磋,曉得九枝燈近來戰意極盛,狀態正好,便懷揣著極大的希,早早在場邊尋了個蔽位置圍觀。
周弦之前並未與九枝燈戰過,但對於能輕易戰勝程頂的人,不會掉以輕心。
相當耐心,然而九枝燈卻比更加耐心,一招一式縝細膩宛如流水,且越戰越猛,劍勢落如驟雨,潑面而來。
周弦被他一套淩厲兇猛的疾速搶攻打得只顧防,手腕上筋脈均被震麻,眼看只消最後一擊便能將手中短槍擊落,九枝燈的側卻不慎了個破綻出來。
周弦本就心細如發,小小的破綻於而言都是翻盤的契機,順利抓住了這點,一擊得手,將九枝燈挑下了擂臺。
徐行之見此狀,面一,快步走向臺下的九枝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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