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青的願詞一說出來,在場諸人都愣了。書趣樓(www.shuqulou.com)
遇酒且斟,莫負。
簡單而淳樸的祝願,他們聽在耳中,卻都覺得一陣心酸。
無邪看向雲青,這姑娘一青的衫,看似不起眼,可容貌卻很清麗,像是鄰家妹妹一樣。
看向蕭紫時,眸中有著水瀲灧的溫。
這樣的目,無邪並不陌生,當墨雅看著白若塵時,也是這種目——仰慕。
隻不過,雲青看向蕭紫時,不止有仰慕,還有一抹淡淡的心疼。
連一向遲鈍的茗山,都覺察到了這位雲青姑孃的不同之,他一臉狐疑地湊到無邪跟前,低聲悄悄地問:
「尊主,你看這姑娘,是不是對我們家尊主……有點意思啊?」
無邪點了點頭,悄悄回應:「嗯……我也覺得。」
於是,無邪與茗山不約而同地把注意力轉向了蕭紫,想在蕭紫的臉上,看出些蛛馬跡。
然而,蕭紫的臉卻漸漸冷了下去。
他沒說別的,隻對雲青道了四個字:「我記下了。」
隨後,亭緩緩攏了一柄小傘,被蕭紫收進了乾坤袋中,而之前被茗山取出的其它那些準備送給雲青的寶,卻沒有收回。
「你不將這些寶帶走嗎?」雲青問。
蕭紫的麵容看似溫和,實際上卻帶著疏離和清冷:
「除了這些東西,本尊給不了你別的,所以,你也無需心懷任何希。」
雲青的臉一白,不由解釋了句:「我隻是願你能……」
「願我如何?長命無憂嗎?」
蕭紫打斷了的話:「嗬,說不定日後,你會願本尊不得好死,願本尊碎萬段也未可知——就算是犯蠢、犯傻,也應有個度,畢竟你並不瞭解,本尊是誰。而且——你知道了本尊的
,要麼,收下這些東西,閉你的;要麼,本尊現在就殺了你,就當滅口。」
話一口氣說得太多,蕭紫心口劇烈起伏,他低頭強忍了一會兒不適,再抬臉時,蒼白的麵容襯得他眸極深,也極冷。
雲青卻聽得一頭霧水——怎麼會願他不得好死呢?
或許吧,是不瞭解他。
隻是仰慕過他的盛名。
隻是翻閱過他的醫書。
隻是想象過他的音容。
隻是天下間,千千萬萬思慕著毒尊大人的子之中,很不起眼的一個雲青。
守在夜國十數日,著那些被困在陣中的親人們,孤立無援,不知該如何是好,卻在昨夜,有幸遇見了他。
他讓覺得,至,還不是那麼沒用,還是能救人的。
但這些心,一時之間,也不知該怎麼說了。
蕭紫沒有再看雲青,而是對無邪道:「無邪,為師累了,走吧。」
「好。」無邪見狀,也不便多問,立刻將小白放了出來,帶上蕭紫與茗山,一起乘龍而去。
雲青站在遠,亭已經沒有了,所站的位置,隻是一片荒涼之地。
被一堆琳瑯滿目的寶貝包圍著,遙天際,看著那抹紫的影漸漸消失。
隻覺得,一切就跟一場夢一樣。
……
……
夜國與毒脈總部相距不遠。
無邪索便將蕭紫和茗山送回了毒脈去。
毒脈之中,無邪進了蕭紫的別苑,了他的房門,又盯著他在床榻上歇下。
蕭紫懶懶地半躺著,瞧著無邪,低低一笑:
「怎麼?一路上都是這副言又止的樣子?」
「那個姑娘不錯。」既然他提了,無邪索就說了出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想當我師娘。」
蕭紫的笑容慢慢變淡:「那又如何?這世間,想當你師孃的人有很多。為師親手弄死的,就好幾個了。」
無邪竟無話反駁:「……」
是啊,前不久,他還剛當著的麵,拆骨削,筋皮了一個。
不傻,知道蕭紫為何直到現在還是孤一人,隻是……
他是的師尊,也隻會是的師尊。
無邪正躊躇著,該說些什麼去勸蕭紫一番纔好,卻見蕭紫向窗外,似笑非笑:
「無邪,你知道嗎?」
「嗯?」
「為師的餘生,無論或長或短,都不可能再上任何人了。」
無邪的心狠狠一震:「你……」
蕭紫將目從窗外收回,轉向,眼中儘是溫,毫無的微微一勾,笑容卻得迷人眼:
「從前為師過一人,已經耗盡所有。」
無邪鼻尖一酸,心中的歉疚無以復加。
他沒有言明,可無邪卻懂。
從前總以為,這位師尊行事放肆不羈,又是作酒的派頭,那麼亦正亦邪無拘無束,是斷斷不會被字所絆的。
可他這些年來,孑然孤傲,看似坐擁權勢,萬人簇擁,實則滿寂寞。
蕭紫了無邪的頭,語氣中帶著幾分玩笑:
「所以,沒辦法給你娶回一個師娘來了,你不會怪為師吧?」
無邪搖搖頭,眼眶微。
蕭紫又道:
「你說的對,雲青確實是個好姑娘,隻是可惜……不是為師想要的那個人,所以,與其給希,不如讓絕。」
「所以,你離開時,才對說那些話嗎?」無邪搖頭,嘆道:「怕是嚇到了。」「為師本就是這種喜怒無常的人。」蕭紫撐著頭,懶懶一笑:「隻是為師護短又任人唯親,天上地下隻寵你一人,所以,你便漸漸忘了吧,最初你在羅國遇見為師時,
你也曾怕得要死。」
無邪自然從沒忘過。
初次見蕭紫時,直接就被他餵了醉生夢死之毒,整個人渾渾噩噩,陷意識界,差點都沒命回來。
「我那時候隻覺得你是變態。」無邪口不對心:「我才沒怕過你呢。」
「是麼。」蕭紫也不拆穿,隻是淡笑道:「為師這一年來總是犯懶,做起正事來心不在焉,偏回想一些無關要的瑣碎之事。」
而那些瑣碎之事,全都與相關。
比如聽在渾渾噩噩之際說什麼球蛋白,白蛋白之類的東西,他到現在也沒弄懂那些到底是什麼,不過已經不重要了。
比如在魂海之畔,日日傳煉藥煉毒之的日子,那時還不知道他是蕭紫,偶爾提起他的名字,總會用「那個變態」來代替。
比如收徒大典上,接過他賜的紫玉玦信時,小心翼翼收好,並笑嘻嘻地他師尊的樣子。
無邪聽他說話的聲音分明已經十分疲憊,顯然在強忍著不適,可卻又沒辦法幫他緩解,心裡十分難。
「你別說話了,你現在聲音啞啞的。」無邪故作輕鬆,調侃他:「聽得我都困了。」
蕭紫卻笑了:「那不,為師得趁著能說話,就趕多說一些。要不然……」
他停下來,想了想,打住了。
——要不然,以後你聽不到了,豈不是又要怪為師生前說的?
無邪不扳起臉來,警告似的瞪著他。
蕭紫笑笑:「好了,這不是沒再說嘛。」
無邪點點頭:「嗯。」
蕭紫靜默了一會兒,稍稍歇了下,復又睜開眼,道:
「回去吧,帝千邪若是看不到你,又要吃飛醋了。你回去之後,幫為師帶個話給他。」
無邪好奇地眨了眨眼:「什麼話?」
蕭紫與帝千邪,竟然有話要說嗎?
無邪甚至在弱弱地想……蕭紫不會是讓帶一句罵人的話,給帝千邪吧?
畢竟他們兩個之前每次麵,都是要打到掀房頂的……
然而,蕭紫卻一眼就看穿了無邪的心思,笑道:
「放心吧,為師不是讓你罵他。」
無邪拍拍口:「那就好,那就好。」
蕭紫莞爾,眼神過窗外,向了遙遠的某:「你隻需說……十五年的酒,早就備好了,問他還想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