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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課後，先回福利院吃午飯，然後藉口要去書店看參考書，又溜出來。不過當走到路口時，還是猶豫了下，走了反方向，想去專諸巷再看看老林。

想的是，反正週末，大部分上班族應該休假，如果老林還住那，那堵到老林概率很大。

隻是計劃趕不上變化，經過學校附近小公園的時候，被一道眼影拖住腳步，走不了了。

當時公園一顆香樟樹下圍了不人，首先吸引林朝夕注意的是賣聲：「我這份材料是國家奧數競賽選手人手一份的，絕對機……」

然後看到的傲同桌陸誌浩小朋友背著小書包站在人群最外，踮著腳，開啟他的小青蛙錢包，像在數錢。

林朝夕快走兩步，拍了拍他左邊肩膀，湊到右邊問：「在幹嘛呢？」

小陸同學臉上的猛，嚇了一大跳：「你神經病啊。」

「噓！」林朝夕把食指放上示意小陸同學小聲點，然後悄悄問道，「怎~麼~啦？」

小陸同學眼神發虛，他瞥了眼樹下正在賣的青年人，說：「不管你事，快走快走。」

林朝夕踮起腳，順著他視線看過去，看到一個戴金邊眼鏡的男人。

男人的額發盡數梳至耳後，用髮膠固定，並穿西裝，整個人看上去油發亮，很引人注目。而在男人香樟樹榦上釘著塊小黑板，黑板上寫有幾道數學題。旁邊還有個大旗幟，上書「心算王」三字，字型比「陳大炎烤魷魚」還颯爽。

學校剛放學不久，家長們接到剛唸完興趣班的孩子們，很多人都在看。以老人為主，他們被傳授「心演演算法」的男人唬的一愣一愣，時而看看自己的孫子孫，時而又看看正在賣的那位，眼神像要準備掏錢。

林朝夕心下瞭然。

在網際網路發達的後來，這種騙局也騙了不家長。最著名的莫過於電視購賣的「周項速算」，1380元一套速演演算法。再往前，**十年代的時候，史收速算也風靡過很長一陣，號稱能開發大腦，利用的不過是家長子龍的樸素心願，虛擬一條在數學之路上的捷徑，令家長們趨之若鶩。

其實，哪有捷徑啊。

「上次有位家長回來謝我，說他買了我的書給兒子學，兒子後來拿了晉杯奧賽的金牌，非要給我塞錢，你們知道他幹嘛給我塞錢嗎？」油水的男人拖長調子，一亮從鏡片上過。

「他說要買斷我這個方法，就是給我一大筆錢，我以後都不能賣我的演演算法了，這樣他兒子以後就沒有競爭對手……」

「太壞了。」

「這種人太壞了。」

旁聽的爺爺們紛紛嚷了起來，也不知是否還有「心算王」先生雇來的托。

心算王說：「但我沒答應，我也覺得這種人居心不良，我的心演演算法，是要造福更多學生的。錢對我來說不重要，我有太多錢了，我希更多的孩子好好學數學。所以我的定價非常低，100塊，一套100塊。」

說罷，他舉起一本小冊子，銅版紙封麵在下熠熠發。在他右手邊有個人收錢，收一張鈔票給一本「籍」。已經有老人開始錢了，小胖子陸誌浩同學嚥了口口水，攢鈔票，盯著那本「心算王籍」，像在做著什麼最後掙紮。

林朝夕看在眼裡。等前幾個人完錢，千恩萬謝拿著小冊子離開，心算王旁邊的人很張地說：「張老師，剩下的書已經不多了，我這次隻帶了30本出來，您看……」

這句話像垮駱駝的最後一稻草。

有幾個老人急了，要上去錢。

小胖子也咬咬牙，正要鑽進人堆，林朝夕一把按住他，搖了搖頭。

「你幹嘛！」陸誌浩使勁想掙的手。

「那是騙子。」林朝夕聲音不高不低，但足以讓周圍很多人聽到。

「你又懂了！」陸誌浩很不耐煩，但腳步卻停下，狐疑地看著。

人群霎時一靜，樹下有那麼短暫的尷尬。

所有人都看著林朝夕，包括那位「心算王」張老師。

心算王站在人群最裡，其實並不能看清究竟誰在說他是騙子。但那聲音很脆很甜，聽上去是個小學生，小學生、還是生，他怕什麼？

「小姑娘，你這麼說話太衝了。長大你就知道。這種信口開河的在社會上要吃虧。」

一般來說，他這麼說過後，普通人就知道厲害，不會多管閑事隻會閉。可人群外，笑盈盈的提聲問並沒有停止：「張老師既然要造福學生，那你為什麼不免費送呀？」

心算王：「小姑娘，知識就是力量，這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太便宜的東西，你拿到手是不是會不珍惜？」

「您是說，亞瑟·本傑明的知識，和邁克爾·謝爾頓的力量嗎？」

孩聲音清澈，像下波粼粼的湖水，不過在心算王聽起來卻極其刺耳。他推了推眼鏡，看到一個小孩從人群後走出。

他瞇起眼，從頭到尾掃了遍小孩，他原來還以為是什麼有錢人家的孩子見多識廣，卻看到一個服很破鞋包都很破的小丫頭，長得還到不了他口高。

小丫頭渾上下都著窮酸氣，唯獨那雙眼睛很有意思，烏黑髮亮，似笑非笑，嘲諷意味十足。

「怎麼了？」心算王問。

看心算王的樣子，林朝夕知道這句「怎麼了」是因為他真不知道這兩個人是誰，心理盤算的一肚子話突然沒法說了。說的這兩人的名字，是因為這兩位合作寫了本書，係統總結了各種心算方法。曾經被老林按著頭看過一遍，所以記憶頗深。

現在，掃了眼周圍猶疑的爺爺們，在想該用什麼辦法才能讓他們相信自己接下來說的話。不過片刻後，發現，爺爺們的懷疑目並沒沖著心算王，而沖著，括弧，主要集中在背部。纔想起來，校服背後有「紅星小學」幾個字，差校學生，或許怎麼說都不太可信了吧。

「是這樣的，我之前看過這兩個人寫的一本心算書，新華書店就有，才175，不知道和張老師這本有沒有很大區別呀？」其實不確定心算王的版本就是抄了這兩位合著的書，不過看了眼小黑板上「13x13x13=2197」的等式，繼續說，「我記得裡麵說了種立方演演算法的公式，不知道您那麼快算出來是不是用了這個公式，13x13x13=（13-3）x13x(133)3x3x13，即2197。」頓了頓，心算王的臉已經不太好看了，周圍有輕微質疑聲，吸了口氣，笑著問，「還有種用手指關節計數的方法，不知道您的書裡有沒有……」

心算王果真打斷：「你是看過我的書了嗎？」

「沒有啊，我很窮，買不起，你的書太貴了。」說。

周圍圍觀的都是爺爺，本來就比年輕人更在乎點錢。

「好像是有點貴。」

「100塊錢能買多書了。」

他們頭接耳，小聲說道，甚至有人已經拉著孫兒孫要去新華書店看看。

心算王臉鐵青，一言不發。

林朝夕見好就收，準備趁心算王大人不注意，馬上開溜。

不過，這種小江湖還是比不過「老江湖」。

剛轉，就聽心算王說：「小朋友很厲害，那你看的那本心算書裡有沒有給你92960675÷78是多？」

林朝夕停下腳步，心頭一凜，明白過來。張老師行走江湖多年，當然遇到過很多砸場子的，早就準備很多應對辦法，比如隨便記一道算題的答案，來證明自己確實是速算高手。

轉過，微仰頭看著男人得意的麵容，一時無法回答。

四周很安靜，隻有風吹過樟樹的沙沙聲，所有人都看著，等待的回答。

林朝夕抿住，皺著眉，就在要說出「我不知道」這四個字的時候，一道很清晰平靜的男孩聲音，從人群外響起。

「11918035256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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