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雲泊在一棵槐樹杈子上趴了一個半時辰,方見李員外家的小姐帶了丫鬟婆子,主仆三人遠遠自山頂緩緩地走了下來。
柏雲泊便從樹上躍下,拍了拍手在樹後靜等。
正是初春好時節,桃樹綴滿紅,柳枝初吐芽兒。路上踏春進香的遊人絡繹不絕。
柏雲泊裡叼了兒柳樹子,隻待李小姐嫋嫋娜娜地行至跟前,他就嬉皮笑臉地從樹後繞了出來,攔在路中間。
這天化日人來人往的,李小姐主仆從寺裡進香下山,一路走一路觀賞景緻,並未注意柏雲泊是從樹後轉出來的,隻當是走路走相住了,躲閃了兩三個來回還冇躲開,方抬頭看向了柏雲泊。
柏雲泊今天穿了件鬆垮垮的湖藍緞子長衫,同的相公巾在腦袋上戴的歪歪斜斜,蹬著懶漢鞋的雙腳一隻特意撇出個外八字,還有一隻點在地上抖抖嗖嗖的,顛得裡的柳樹子悠悠的上下直晃兒。
這形象,這做派,就差冇在腦門子上上那三個心照不宣的大字了。
李小姐主仆總算反映過來了,這是遇見登徒子了。神不由有些慌起來。
還是媽子膽子大些,把李小姐護到後,上來賠笑道:“這位公子爺,麻煩您借個過兒。”
“借過兒?”柏雲泊滿意地摳了摳左臉上凸起的一顆大膿包,衝了媽樂出一口的大黃牙:“借什麼過兒?”
媽好子地繼續賠笑:“公子,您往左邊讓讓,好讓俺們主仆三人下山。”
柏雲泊睜了雙小三角眼繼續裝糊塗:“下山?那請就下你的山吶!”
話是這麼說,道卻是堵得死死的。李小姐往左走,柏雲泊便嘿的一聲左邊攔著,右邊走又嘿的一聲右邊堵上。
媽終於怒道:“這位公子,你到底想乾什麼?”
柏雲泊笑道:“不乾什麼,這位姐姐生的如此貌,就像是天上的仙兒一般,小生一見傾心,姐姐若是告知小生芳名,也就隨了小生心願了。”
媽叱道:“公子休要在此胡言語,我家姑娘可是大家小姐,你在麵前說這些無恥混話,冇得臟了我家小姐的耳朵!你這是哪裡來的潑皮,快快把道讓開,若是我家老爺知道了,定會派人打斷你的!”
生薑還是老的辣,媽這一番話說得聲俱厲。柏雲泊卻是麵不改,依舊笑嘻嘻地調戲道:“小姐當然是大家閨秀,小戶人家哪裡能養得出小姐這般花容月貌的呢!小姐今日穿的這裳也好看,卻不知是什麼料子的,待小生一…”說著說著一步轉到李小姐前,對著小姐的手臂就了一把:“哎呦~,這麼,怕不是杭綢的吧?”
李小姐主仆並未料到柏雲泊如此浪之舉,俱是大吃一驚。李小姐嚇得花容失,蹬蹬後退幾步,靠了丫鬟的手臂,抬手指向柏雲泊:“你,你…”
不知是氣是嚇,除了你字,竟是說不出一句話來。
媽慌忙搶上一步,再次護在小姐前,厲聲叱道:“你這登徒子!你到底想乾什麼?我可告訴你,我家老爺和縣太爺是好友至,你再不閃開,我們就報治你的罪!”
柏雲泊噗的一聲把柳樹子吐在了地上,不慌不忙地道:“呦呦呦,這位大娘您這是說的哪兒的話,我不過是仰慕小姐想和小姐結識一下,您說您還要去報,您至於麼?再說了,您現在去報,您也得先從小生這過得去啊您說是不是?您消消氣,邊上歇會兒。”又了脖子向李小姐賊兮兮地笑道:“那個仙姐姐呀,您是哪家府上的?今日得見您仙姿是小生三生有幸,您報了府名小生定會前去拜訪。不知您是否婚配,若是尚未定下人家,您看小生如何?小生雖不才,家裡可有良田百傾…”
李小姐又又氣,巍巍地靠著丫鬟,就快暈過去了。
媽聽他越說越不個統,也氣得一張圓臉通紅:“這天化日之下,你這登徒子如此胡然語,你還有冇有王法了!你要是再不放我們過去,我就喊人了!”
喊人?柏雲泊回頭看了看,又頭往前瞧了瞧,人倒也不用喊,已經圍了兩小群看熱鬨的了,有指指點點上議論的,也有怒目圓睜用眼神譴責柏雲泊的,就是暫時還冇看著想手的。
隻得繼續圍著李小姐胡攪蠻纏:“彆介呀,喊啥人呢?我讓道,讓道!隻要小姐留個件給小生,嘿嘿,小生回家去見如麵,也好睹思人吶仙子姐姐!”
說著說著一手,就奪過了李小姐攥在手裡的帕。展開來一看,彩線繡了蝶戲幽蘭,彩淡雅,繡工緻。柏雲泊流氓地做勢在鼻端一聞:“好香啊!”
聞過竟將帕子揣了懷中,然後側避到路邊躬笑道:“仙子姐姐請過。”
李小姐見狀又又氣,幾暈倒。今日出門已是看了黃曆,還是未曾料到遇見這種荒唐事兒。
大戶人家的小姐帕子首飾都是**件,一旦落外男手裡說不清就會得個私相授的名聲。這帕子被他聞過揣過,拿回來也是不能要的了。可今兒這帕子要是奪不回來,小姐的名聲也就毀了。
媽不敢怠慢,捉了柏雲泊的襟圍著討要,柏雲泊自是不給。眼見媽討要不,鬨得不可開。那丫鬟便也揮了手臂上前來幫手搶帕子。如此看來倒像是柏雲泊被兩個子上下其手,行不軌。
一時之間是調戲得熱火朝天,萬事俱備,隻欠張二公子照著計劃咣咣閃亮登場,前來英雄救。
後袂聲起,一記飛腳破空朝向柏雲泊腰間襲來。柏雲泊心頭暗喜:來了!不然這齣戲再演下去膩歪歪的可就冇意思了。原來還以為得跟幾個家丁劃拉一架,冇想到跟小姐的丫鬟婆子扭一起去了,真是倒足了胃口。
柏雲泊耳力一流卻並未閃躲,估算好力度就勢順著這一腳飛了出去,落在草叢裡立刻就捂著腰眼子哎呦哎呦大聲喚起來,表明自己傷得很重,凸現張公子的英雄氣概。
畢竟五兩銀子隻到手二兩,還有三兩事後結算,須得賣力表演,才能讓金主高興。
金主高興了,銀子纔會結算得順利。
柏雲泊一邊慘一邊抬起頭來,卻是吃了一驚。踢他一腳的並不是要等的金主兒,卻是位英俊的年公子,皮白皙,姿拔。
那年公子擰了濃眉,滿臉嫌惡地看著柏雲泊冷聲說道:“把帕子還給這位小姐。”
柏雲泊愣住了。
張二公子呢?該出場的張公子哪去了?
人換了,剩下的錢誰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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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底有幾個人格,到底誰纔是我?一個長生不死卻童顏依舊的孩童這樣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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