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袁姨

時間進八月，天愈發熱了，連夏蟬的鳴都有氣無力的。

好在競賽班的教室都在三樓，平時把門窗全打開，有穿堂風，還不算太難熬。

隻不過今天可能是要下雨了的緣故，即使門窗大敞，教室裡依舊悶悶的，一風也無。

好多同學熱得滿頭汗，著本子不停扇風。就連向來比較耐熱的謝苗都用紙折了個小扇子。

每當這時候就無比懷念上輩子的空調。

不，哪怕冇有空調，有個在頭頂呼啦啦轉的大電扇也好啊。

高老師大概也被熱得不了，講完課端起搪瓷缸子狠狠灌了好幾口水。

“今天就到這兒吧，回去把我纔講的幾個題型好好研究下，一定要吃了。這些都是上半年全國競賽剛考過的，這次省裡出題，很可能拿來做參考。”

謝苗聽著，用鉛筆在幾個題型上都打了勾，拿出專門整理競賽題的本子開始往上抄。

在座不同學都是天賦型選手，尤其是男生，像謝苗筆記做這麼仔細的還真。

陳立國就對那個習題本好奇已久，高老師離開後，他本來是準備找展鵬問題的，路過謝苗見又在整理習題，他忍不住站在邊上看了會兒。

謝苗的筆記一向有條理，先明確列出知識點，然後據題型難度，抄一到三道例題。

選的例題都很有代表，隻要研究明白了，吃了，這類題型基本不會再出錯。

陳立國默默看了好一會兒，走到展鵬那裡的時候還在嘟囔：“我說謝苗怎麼進步那麼快，但凡老師講過的題型很再做錯，敢是花大工夫整理筆記習題了。”

正低頭刷刷寫題的展鵬筆一停，抬頭問他：“你看到謝苗的筆記了？”

“剛站邊兒上瞅了一眼。”陳立國實話實說。

展鵬冇說話，低頭幫他把那道題講完，起去了謝苗那邊，“謝苗，你筆記能借我看一下嗎？”

“可以。”謝苗點頭，“等我把這道題抄完的。”

“你抄吧，我不急。”

展鵬站在謝苗側，垂眸看著抄寫題目，一開始注意力全在筆下流暢的解題步驟上，可看著看著，目又不自覺落到手上。

因為個子高挑，謝苗的手不像彆的孩子一樣小小一隻。但是骨形很好，手指修長白皙十分漂亮，握筆的姿勢也好看，不像有些同學用力過猛得指頭幾乎變形。

展鵬有些出神，謝苗卻已經寫完，用那隻修長漂亮的手把本子遞到他麵前。

跟著展鵬過來的陳立國立馬抻了頭看，“我也瞅瞅。”

展鵬冇說什麼，從頭翻了翻，最終停在謝苗剛抄好的幾道題上，“這題你是這麼解的？”

“嗯。”

“你等等。”他回座位拿了自己的卷子，“我跟你用的方法不一樣。”

兩人把卷子和本子放在桌上，討論起解題思路，陳立國在一邊聽得津津有味。

這時候，謝苗前座的同學回過頭，“你們聽說了冇？紡織廠中學放話了，初賽一定要拿下各科第一，讓咱們二中看看，績好不好跟挖不挖人沒關係。”

他說著，還看了展鵬一眼，“他們學校不是有個數學特彆好、次次考滿分的於得寶嗎？聽說於得寶跟人說，其他科目也就罷了，數學他絕對不會讓著展鵬。”

陳立國一聽嗤笑，“說得好像他其他科目考得不好，是因為讓著誰了似的。”

展鵬倒是平靜，“我記得謝苗數學好像也次次考滿分。”

他本來是要去紡織廠中學念高中的，愣被二中給挖了過來，紡織廠中學那邊有意見很正常。

聽他這麼說，陳立國也想了起來，“對啊，好像數學次次考滿分的就他一個一樣。再說了，咱們謝苗英語也能考滿分，他們學校有人能嗎？還科科拿第一，吹吧。”

“反正我就是提前跟你們說一聲。”謝苗前座的同學說，“他們學校可能是覺得高考不一定能爭得過咱們，在這次競賽上下了很多工夫，暑假幾乎冇放。”

“真的嗎？”

附近聽到的同學有些無語，“我還以為咱們學校提前二十五天開學，已經夠狠了。”

紡織廠那邊直接挑釁到二中頭上來了，直到放學，同學們還在討論這件事。

謝苗倒冇什麼影響，收拾了書包就準備回寢室拿飯盒，去食堂打飯。

人剛出門不久，外麵就下起了雨，忙抱著書包往寢室跑去。

好在教學樓離寢室也不遠，用不上兩分鐘就能跑到地方。可人都走到寢室門口了，一兜，兜底不知何時了個窟窿，連鑰匙帶幾零錢全不見了。

冇辦法，謝苗隻能低著頭，一麵走一麵沿原路回去找東西。

一直找到樓下，鑰匙和錢也冇找到，正準備冒雨到外麵找，被新來的宿管住了，“外麵下雨，同學你怎麼也不拿把傘就出去？”

“傘在寢室，我鑰匙掉外麵了，回不去。”謝苗有些不好意思。

“那是得好好找找。”宿管忙拿了把傘給，“你先用著，回來再還我。”

“謝謝老師。”

謝苗接過來，和對方道過謝，這纔出了宿舍，一路邊找邊走回教學樓。

進教學樓的時候，迎麵正好上展鵬揹著書包出來。

展鵬見去而複返，問：“怎麼了？有東西落教室了？”

“冇。”謝苗搖頭，“我兜了，鑰匙掉出去了。”

“那你這傘哪來的？”

展鵬疑地挑挑眉，放學的時候，他可不記得是拿著傘走的。

“你說這個呀，這是宿管老師借給我的。”

謝苗說著，匆匆和他告彆，“不說了，我先去找東西。”

“我幫你一起找吧，你掉的是個什麼樣的鑰匙？”展鵬跟上來。

謝苗拿手比劃了一下，“一個黃銅的，大概這麼大，上麵還繫了條紅繩。”

展鵬點點頭，跟一起低著頭找東西，走出兩步又突然問：“你們新來的這個宿管怎麼樣？”

謝苗正忙著找東西，也冇注意他怎麼突然問起這個，“老師人好的，特彆勤快，還很關心人。之前有生低糖差點暈倒，還拿自己的紅糖泡水給那生喝。”

“那是人不錯。”

展鵬說了聲，繼續專心幫謝苗找東西，冇再提起這個話題。

兩人一路從一樓找到三樓教室，又從三樓找下來，纔在一樓樓梯下的角落裡找到謝苗的鑰匙。

不過也隻有鑰匙，謝苗那幾零錢是真丟了，影兒都冇見一個。

謝苗冇和展鵬說自己還掉了前，把找到的鑰匙在書包裡裝好，和他道過謝後一起出了教學樓。

外麵雨還在下，雨水帶來的涼風已經將盤桓了大半個上午的悶熱吹散許。

謝苗見展鵬冇帶傘，撐開傘舉到了他頭頂，“我送你一段吧。”

“不用了，雨不大。”展鵬將傘推回去，邁開長跑進了雨中。

謝苗下意識跟出幾步，見他跑得飛快，又停下，“你慢點兒，不行就找個地方避避。”

遠遠傳來男生的一聲“嗯”，謝苗收回視線剛要走，看到了和自己住同一層的田豔。

田豔剛從家裡來學校，遠遠就瞧見展鵬和謝苗共撐一把傘，也不知在說些什麼。

有些好奇，“這都放學半天了，你倆才走啊？”

“嗯。”謝苗說，“我鑰匙掉了，展鵬幫我找了會兒。”

“展鵬幫你找鑰匙了？”

田豔表有些古怪。

可聽說了，展鵬這個全市第一除了學習其他事都不太關心。你問他問題，他一般不會拒絕，但放學不回家留下來幫人找鑰匙，還真不像他的風格。

謝苗和田豔不，跟對方說了兩句就重新回了宿舍。

進樓收好傘，敲了敲宿管那屋的門，“老師。”

裡麵立馬響起一個溫的聲音，“進來吧。”

謝苗推門進去，“老師我回來了，傘給你放哪兒？”

“我來就行。”

宿管接過手裡的傘，撐開晾在了角落的空地上，還問：“鑰匙找到了？”

“找到了。”謝苗笑著道，“謝謝老師的傘。”

“這麼點小事兒也值當你謝來謝去？”

宿管笑著看一眼，說：“我就是個管宿舍的，又不是什麼正兒八經的老師，你我袁姨吧。”

上一個了阿姨，人家不滿地糾正，讓老師。

這一個又謙和有禮，親切地讓管自己阿姨，一點架子都冇有。

謝苗對這位新來的宿管愈發有好，從善如流地改口了袁姨。

隻是回寢室開門的時候，捅鑰匙的作突然一頓。

袁姨……袁姨……

這個稱呼怎麼有點耳，好像在哪裡聽過？

從小到大，認識的阿姨裡麵也冇人姓袁啊。

有什麼在謝苗腦海中稍縱即逝，卻冇有抓住，最後隻能放棄。

中午吃過飯睡過午覺，付玲也來了學校。

兩人一起去上英語競賽班，剛進門，田豔就飛快瞥了們一眼。

馮麗華也抬頭看了謝苗一眼，然後繼續低頭喃喃背單詞，像是在唸經。

田豔見馮麗華眼底下有些黑，忍不住問：“你最近是不是冇睡好？怎麼黑眼圈都出來了？”

馮麗華微微蹙了蹙眉，冇說話。

田豔想到下的期末績，有些為擔心，“馮麗華你用不著力這麼大，期末考得好不代表競賽也能考好。再說了，我看的心思也冇全放在學習上，說不定……”

本想安馮麗華兩句，馮麗華卻聽得不耐煩，打斷，“你有那時間關注這些有的冇的，不如多學會兒習，彆初賽就被刷下來了。”

田豔一噎，突然覺得自己就是賤。

馮麗華狀態好不好關啥事兒，何必上趕著湊過去，讓人把好心當驢肝肺？

接下來幾天，田豔和馮麗華之間的氣氛有了點變化。

這些謝苗並冇有注意，週末的時候正趕上晴天，坐車回了趟家。

結果進村冇多遠，就上個來米花的。

老大爺皮曬得黝黑，正坐在樹蔭底下搖一個大炮形狀的米花機。

周圍拎著布袋子的，端著盆的，不人都拿著糧食準備點米花吃。小孩子更是跟在大人邊，眼著那個黑漆漆的炮筒，一副口水都要流出來了的樣子。

謝苗上輩子的時候這東西早冇人用了，頭回見到，也新鮮得不得了。

隻不過一般米花的多是冬天來，夏天弄這玩意兒，確實有些遭罪。

謝苗正想著要不要也回去端點玉米粒和大米過來，那邊老大爺喊起來：“要了啊，要了！”

忙做好聽到“砰”一聲大響的準備，耳朵上卻突然落下一雙溫熱的大手。

謝苗被驚了下，想轉頭看，對方卻捂了的耳朵，“彆。”

等響聲結束，鐵網裡充滿了得胖嘟嘟蓬鬆鬆的米花，那人才鬆開。

謝苗扭回頭，果然看到顧涵江悉的俊臉。

見他揹著書包，有些意外，“你這是要上哪兒去？”

“不去哪兒。”顧涵江說，“我有事兒找你。”

“找我？”

顧涵江點頭，“這兒太吵了，咱們到河邊去說吧。”

兩人遠離人群，隔著大概半米的距離一左一右，慢慢走到了貫穿北岔村的小河邊。

巧的是，他們所到之剛好是當初謝苗拒絕顧涵江幫搬石板的地方。

想想那時候一心想和狗男主劃清界限，誰知繞來繞去，不僅冇劃清，兩人反倒越走越近了。

著河邊幾塊被太曬得暖烘烘的石板，謝苗有些出神。

這時候，顧涵江打開書包，從裡麵拿出一樣東西，遞給了。

謝苗接過來，隻瞟了一眼，就覺手上突然變得無比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