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房間裡安靜得隻有兩人呼吸的聲音。
鄭書意裹著被子, 閉了會兒眼睛,卻很難安分下來。
過了一會兒,眼睛隙開一條, 模糊的餘中見時宴倚在沙發裡, 半歪著肩膀,雙也隨意地展,低頭看著手機。
好像還真準備就待在這裡了。
他人就在那裡坐著, 不說話,也不做什麼, 卻帶來一種莫名的安全。
鄭書意想,至不會疼得喊天喊地時卻無人應答。
那種不安,讓連睡覺都不敢關掉手機鈴聲。
悄悄地看了一會兒,鄭書意出手機,關了靜音,然後翻了個,背對著他, 許久後,終於閉上了眼。
突然,時宴的聲音響起。
「你到底是胃痛,頭痛,還是哪裡痛?」
鄭書意睜開眼,支支吾吾地說:「那個痛……」
後的人沉默了。
好一會兒, 他冷冰冰的聲音再次傳來。
「嗯, 你明天繼續穿短出門,短袖也可以, 這樣就不會痛了。」
鄭書意:「……」
臭男人到底會不會安人!
「你以為我穿子是為了……」捂著被子,哼哼唧唧, 「還不是為了好看。」
「不穿子也夠好看了。」
鄭書意眨了眨眼睛,回頭看他:「嗯?」
「睡吧。」
-
鄭書意沒想到自己真能在這樣的環境下睡著。
時宴也沒想到真就睡得這麼香了。
床上半晌沒了靜,隻有綿長而勻凈的呼吸聲。
冬日的下午漫長又寂靜,天沉沉的,不過兩三點,就已經沒了明晃晃的。
房間的燈開得有些亮,晃在眼前,讓人難以沉靜。
時宴抬頭看了一眼床上的人,緩緩起,關掉了頂頭的大燈,轉而開啟床邊一站朦朧的落地燈。
這時,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突然亮了起來。
沒有聲音,沒有震,螢幕來電顯示「飼養員王士」。
時宴看了一眼睡得很香的鄭書意,便沒管那通電話,任由它自己結束通話。
可過了幾秒,電話又撥了過來,還是那個「飼養員王士」。
家裡養寵了?
覺這個電話似乎很著急。
於是他手,到鄭書意散的頭髮時,他的作停下。
本想拂開的臉上的頭髮,一的臉。
可是看見睡的樣子……
時宴倏地笑了笑,住的髮,在鼻尖掃了掃。
一下、兩下、三下……
時宴像逗弄一般,不厭其煩地重複作。
「幹嘛呀……」
好一會兒之後,鄭書意被弄醒,很不耐煩,眼睛都懶得睜開。
時宴:「電話。」
鄭書意閉著眼睛調整了好一會兒呼吸,才一把抓過手機。
看清來電顯示的那一刻,撇了撇角,然後拉長了聲音,說道:「媽……」
時宴:「……」
這備註給得還真是別出心裁。
「我在睡覺……」鄭書意了頭髮,沒坐起來。
以鄭書意媽媽對的瞭解,並不是一個喜歡在下午睡覺的人,所以覺有些奇怪。
「大下午的怎麼睡覺啊?」
但鄭書意不想跟說自己不舒服,一個人在外,平白惹千裡之外的家人擔心。
「沒什麼事,困唄。」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
「沒什麼事?那你怎麼不去找人家喻遊?」
鄭書意一聽到那兩個字,倏地坐了起來。
見這突然的作,時宴也側頭看了一眼。
兩人目驟然相接,兩秒後,鄭書意又有些心虛地別開臉。
撓了撓頭,「媽,我週末就不能休息休息嗎?」
「一起去吃個飯看個電影也是休息啊。」媽媽覺得這一切非常理所當然,「最近不是上了一步那什麼片嗎?我看你表妹啊那些都在發朋友圈,你們也去看看唄。」
「媽,其實我……」抬眼瞄,時宴已經背轉過,「真不用了,你就等等,過年我回家再跟你說。」
「說什麼?怎麼突然又要過年回家跟我說?你是不是又突然不理人家喻遊了?」
鄭書意無奈地抓枕頭:「不是,我就是……」
「意意啊……」媽媽突然打斷,「你要是不喜歡呢就跟媽媽說,媽媽不會勉強你的。」
鄭書意一聽,立刻點頭。
「對對對,其實我還真不喜歡那一款」
但同時,媽媽的話還沒說完:「媽媽再給你。」
鄭書意:「……」
「那你告訴媽媽,你喜歡哪種的?」
鄭書意目在時宴背影上逡巡,喃喃道:「我不是給你發過照片嗎?」
「嘟嘟嘟……」
耳邊響起忙音,鄭書意把手機拿到麵前一看――對方已結束通話。
房間裡瞬間安靜了下來。
鄭書意挲著電話,陷一奇奇怪怪的沉默。
總覺自己剛剛接電話的時候,時宴有意無意地在看的神。
好像聽到了和媽媽的對話一樣。
偏偏時宴這會兒也不說話,安安靜靜地坐在一旁,任由的小張在空氣裡流淌。
剛剛落在他耳裡的對話,「我還真不喜歡那一款。」,「我不是給你發過照片了嗎?」,要從中猜測到完整的對話,其實不難。
許久,時宴見摳了摳手機,又抓了抓頭髮,似乎在想要說點什麼時,時宴突然開口,直接截斷了預想的說辭。
「你家裡催你相親?」
鄭書意:!
他怎麼覺這麼準?!
「沒、沒有啊。」鄭書意往被子裡了,「我媽說要給我買一隻狗呢。」
時宴點了點頭,「那你喜歡哪一款?」
「哦……喜歡乖一點的,聽話一點的,」鄭書意了臉,「就中華田園犬那種你知道吧。」
時宴:「……」
莫名覺自己被涵了。
涵倒也沒什麼,主要是這小姑娘花花腸子太多,偏偏又表現出一副天真無邪的樣子,讓人心裡悶火躥,卻又不忍心朝發作。
許久,時宴移開眼,自己消化了一些緒,才說道:「鄭書意,你一天天的,真的很讓人頭疼。」
鄭書意扯著角笑了一下,裝出一副聽不懂的樣子,眨眨眼睛:「那我分你點止痛藥。」
時宴:「……」
他目沉下來,語氣有些躁了,「你還睡不睡?」
鄭書意立刻看了一眼時間,兩點半。
「睡睡睡!你三點不是還有個會議嗎?你去忙吧,我已經沒事了。」
時宴兩步靠近,想說點什麼,看著有些虛浮的臉,最終隻是薅了一下糟糟的頭髮。「嗯。」
-
時宴走後,鄭書意其實一直沒睡著。
疼痛散去後的虛無力,而在床上翻來覆去,總覺得渾沒有力氣。
在枕頭裡悶了好一會兒,終於想起。
沒!吃!飯!
鄭書意一軲轆翻起來,正想拿手機點外賣時,酒店的門鈴響了。
服務員推著餐車進來。
「鄭小姐,這是您點的餐。」
鄭書意:「我點的?」
服務員點頭:「你這邊不是1026房間嗎?」
鄭書意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對,是我的,謝謝啦。」
一轉頭,給時宴發了個訊息。
鄭書意:謝謝老闆!
時宴:誰是你老闆?
鄭書意也不知道是哪筋不對,三兩下打了兩個字過去:爸!爸!
時宴:……
也沒管時宴這個省略號是什麼意思,鄭書意肚子空空,迫不及待開始吃東西。
剛吃了兩口,手機鈴聲又響了。
今天還真是業務繁忙。
看到來電的時候,鄭書意還有些懵。
「喂,陳學長,好久不見呀。」
陳越定笑道:「是好久不見,你最近怎麼樣?」
「好的,忙工作呢。」
這個陳越定是鄭書意的大學同學,也是一個地方的人。
而且兩人同級,同在學校辯論隊,私下集多,漸漸便了關係最好的異朋友。
隻是後來畢業,各奔東西,便了聯絡。
但有曾經的分在那裡,再聯絡也不陌生。
「是這樣,我下個月要結婚了。」
「真的?!」鄭書意有些震驚,「這麼快?」
「也不快,我們都談了兩年了。」陳越定估計也在忙婚禮,便長話短說了,「就大年初四,你會來吧?」
「來,當然來!」
陳越定「嗯嗯」兩聲,沒再說別的什麼,卻明顯地傳達出他的言又止。
「怎麼,還有什麼事嗎?」
「哦……就是我前段時間看朋友,發現你跟嶽星洲好像分手了。」陳越定有些不好意思,「我也不是打探什麼哈,就是我想著,他跟我也是關係比較好,大家都是一個學校的,然後……」
「沒關係。」鄭書意懂了他的意思,接了他的難以啟齒,「你邀請吧,這有什麼啊,我們兩人的事不該乾涉到你。」
「嗯,我知道的,就是……」陳越定在電腦那頭撓了撓後腦勺,「我早上給他打電話來著,他現任好像也在,說是一起來參加婚禮,這個我也不知道你這邊……」
鄭書意手指一,咬著牙,笑道:「沒關係啊,我無所謂的。」
陳越定鬆了口氣,連連點頭:「那就好,那就好,那回頭聯絡啊。」
「好。」
掛了電話,鄭書意角的笑意慢慢僵住,了手裡的筷子。
再看眼前這飯菜,頓時就不香了。
說的話都是逞強的。
如果大年初四那天,獨自出席婚禮,而嶽星洲帶著秦樂之甜甜地出現,可能會氣倒湧而死。
可是時宴這邊……
「唉……」
鄭書意嘆了口氣。
有些不知道怎麼辦了。
一切的一切,似乎已經離了預想的軌跡。
就比如在這一個電話之前,見到、想到時宴,完完全全就是這個人,本沒有再想到這個人是秦樂之的小舅舅。
覺現在,自己好像就是單純地――在和時宴……談。
天漸漸暗了,暮熹微,
房間裡一會兒響起人的嘆氣聲,一會兒又是枕頭被的細碎聲音。
時間慢慢流淌,一切緒,最後都被葯後襲來的倦意安。
-
時宴回來時,經過鄭書意房門,下意識停下了腳步。
他敲了敲門,沒有回應。
等了片刻,他直接刷開了門。
走到的房間外,時宴再次敲門,還是沒應聲。
他皺了皺眉,電話撥出去,也沒人接。
這時候也沒什麼其他的可顧慮了。
時宴推開房間門,眼的是糟糟的床鋪,散在枕頭上的一頭烏髮。
他心頭跳了跳,也不知自己怎麼想的,竟然手去探了探鄭書意的呼吸。
覺到均勻的呼吸後,時宴收回手,並覺得自己有些突然降智。
他抬手看了眼時間。
晚上七點半。
可真能睡。
無聲地進來,又無聲地退出房間。
除了鄭書意的一隻手被塞進了被子以外,看不出其他的變化。
但其實,鄭書意真沒時宴想的那麼能睡。
夜裡十一點。
時宴正準備換服洗澡,突然收到了鄭書意的訊息。
鄭書意:打滾.GIF
時宴:醒了?
鄭書意:剛醒……
時宴下意識想說「這麼晚了快睡吧」,想法冒出來,又覺得可笑。
時宴:所以?
鄭書意:我睡不著了……
果然。
時宴垂下正要解襯衫釦子的手。
時宴:然後呢?
鄭書意:有沒有什麼事可以給我做的?
鄭書意:比如邱總再給我發點資料什麼的。
時宴:這麼晚了,你還麻煩別人?
鄭書意:好的,我知道了,886.
時宴:換服。
鄭書意:?
時宴:出門。
鄭書意:去哪兒??
時宴:帶你去看電影。
-
直到坐進電影廳,鄭書意還有些懵。
夜裡十一點半,居然跟時宴跑出來看電影。
更沒想到,這麼晚了,大冬天的,電影院居然還有這麼多人。
這個點可選的電影隻有三部,除了一部一聽就是圈錢的大電影,還有一部一聽就很催淚的紀錄片。
鄭書意既不想打瞌睡,也不想流眼淚,就選了最後那部一聽名字就很文藝的片。
特別是片頭,主角騎著自行車經過一片湛藍的海,片名緩緩出現,畫麵隨便一截就是桌麵。
前排許多小姑娘都拿出手機開始拍照。
趁著燈暗,鄭書意側頭看了一眼時宴。
他盯著大螢幕,臉上映著晃的影。
覺到鄭書意的目,他側頭看過來。
兩人並排坐著,他這麼一轉頭,呼吸都纏在了一起。
背著,鄭書意看不清他的神,看不清眼神,卻因這意外的對視,心裡某弦被波。
幾秒後。
鄭書意突然回神似的,別開臉,拿出手機拍下了即將消失的片頭。
電影的開始沉默且無聊,才過了二十分鐘,已經有人開始睡覺,更多的人開始玩手機。
鄭書意想,此刻完全看不進這電影,一定也是因為節太無聊了。
想著想著,低頭,翻到自己剛剛拍的照片,鬼使神差地,就發了個朋友圈。
什麼話也沒說。
像一種暗湧的緒,被定格在手機裡。
這會兒還不算晚,朋友圈的評論點贊來的很快。
秦時月是第一個。
秦時月:這麼晚了你還跟你爸爸去看電影??
鄭書意:「……」
這妹妹還真是個解嗨王。
不知道說什麼,回了個省略號。
秦時月當預設了,又回:我爸從來沒時間陪我,好羨慕,你爸爸可真把你當個寶貝寵啊!
鄭書意:哈哈。
什麼緒都沒了,收起手機,專心地看電影。
可是,這電影真的太無聊了。
幾分鐘後,鄭書意又看了一眼手機。
消散的奇怪緒又陡然升起來。
在麻麻的點贊中,竟然――看見了時宴的頭像。
他竟然給點了個贊。
這種覺很奇妙。
在熱鬧的朋友圈中,他知道在做什麼,卻也無聲地默許了做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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