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春歸誰得見或許是當宋天南將自己那張紙放到最後的時候，陳慶之就已經預料到這樣的結果，隻是他沒有想到，宋天南會以這麼一種近似侮辱人的形式看著自己，彷彿已經篤定那張紙上麵寫的詞本就是自己抄來的一樣。

麵對著四周無數嘲諷般的麵容，陳慶之麵不改地站起來，視線從這些士子的臉上一一掃過，最後停到了宋天南的臉上。

「在下有一事不明，還想先請宋人替在下解。」陳慶之的聲音並不是很大，但卻清晰地出現在每一個人的耳邊，不發之肺腑，卻震耳聾。

「說。」宋天南淡淡地回道。

「剛剛宋人看過的詞不下數十首，每一首都不見你有些疑問，為何到在下這裡卻發出此等疑問？難道是宋人對在下有什麼誤會不？」

陳慶之的問題並不出乎宋天南的意料，從他開始懷疑陳慶之抄襲的那一刻起，自己就已經準備好了怎麼麵對他的問題，所以聽到他的聲音，自己不慌不忙地笑了笑：「誤會倒不至於，本今天辦這個詩會的目的，便是想結杭州府的青年才俊，加以扶持，日後若是有機會同殿為，倒也不失一段佳話。」

「……至於為何單單揀出小人填的詞……」頓了頓，宋天南麵複雜地搖了搖頭：「本是認為以陳小人的才華與經歷，並不能填出這等豪邁的詞來，所以……本認為你這首詞乃是抄來的。」

宋天南如此不加掩飾的指責，也讓全場眾人為之嘩然，對於一個士子來說，沒有什麼能比指責抄襲更加嚴重的事了，往小說，陳慶之是在詩會上丟了臉，若是往大了說，恐怕這句話已經斷了陳慶之今後的科舉之路。

原本宋娘子並不想在這詩會上出頭，可是見到夫君一而再再而三地針對陳慶之，甚至都已經把話挑明陳慶之是抄襲之時，自己終於坐不住了，皺著眉一拉宋天南，略帶不滿的語氣：「夫君，這可是關係到前途的大事，怎能如此的兒戲。」

「兒戲？」宋天南反問一聲，接著冷哼道：「既然已經說到這，那諸位也很好奇這張紙上麵寫的是什麼，現在就聽本與你們念來。」

輕咳一聲，宋天南親自捧起紙張，緩緩道：「日春懷似酒濃，花走馬醉千鍾……」

「老去逢春如病酒，唯有，茶甌香篆小簾櫳。」

「卷盡殘花風未定，休恨，花開元自要春風。」

「試問春歸誰得見？飛燕，來時相遇夕中。」

唸完之後，宋天南鼻子裡又冷哼一聲：「最讓本覺得破綻的地方還是這首詞名，居然《暮春漫興》，原來你陳小人漫不經心便能作出這等佳作，那為何還三試不中？」

此時的左丘園中，真的是死一般的寧靜，待到宋天南的聲音落下之時，諸位士子臉上的表變得異常複雜起來，有的在沉思，有的在愕然，有的在盯著陳慶之的臉，還有一些人正在跟邊的人商量著什麼，像是詢問到底有沒有誰聽過這首詞似的。

過了很久之後，首先出聲的卻是陳慶之，自嘲般的微微一笑：「看來宋人是篤定這首詞乃是在下抄襲所得了？」

宋天南點了點頭：「雖說本是第一次聽到，但並不代表在座的各位都沒有聽過，想必諸多士子之中，肯定有人聽過這首，陳慶之，本念你年，第一次犯錯，便再給你一次機會，隻要你現在離開左丘園，這事就罷了，日後科舉之路依然走得，可若是你不聽勸阻，非要一意孤行，就莫怪本手下無。」

以宋天南的位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無論是誰恐怕都得掂量一下這句話的份量不可，更何況是陳慶之。

聽到宋天南網開一麵，蘇小容連忙手拉了拉陳慶之的袖，雖然心裡已經打定跟他拉開些距離，可是自己也不願眼睜睜看著他就這麼倔強地一頭栽下去，就像那次在河堤時，終要拉他一把纔是。

扭頭看了蘇小容一眼，陳慶之臉上出一安的笑容，輕輕甩開牽著自己袖的小手，陳慶之慢慢從桌子後麵走了出來，站到了最中間的位置上，麵帶嘲諷的表著宋天南，口中緩緩道：「宋人為兩浙轉運使司，想必自然對大宋律法記於心，在下倒是想想問，到底是哪一條哪一律上麵寫著單憑一句『莫須有』，便可治人之罪的。」

大概宋天南也沒有料到，就在自己已經給了陳慶之一條生路的時候，他居然選擇了最剛烈的一條路，站出來正麵與自己對峙，不過有句話他的確沒有說錯，頓了頓宋天南的臉上出一惋惜之：「既然小人屢次三番不聽本的勸告，那本就不得不揮淚斬馬謖了。」

說完，宋天南抬起頭來，著下麵這些士子，大聲問道：「剛剛本唸的這首詞，有哪位士子可曾聽到過？」

「哪位士子聽到過？」

「哪位士子？」

一連問了三遍，場中也無人站起，宋天南額頭上的冷汗一下就冒了出來，自己第一眼看到這首《暮春漫興》的時候，心裡也是極其喜歡的，可是看到填這首詞的居然是陳慶之，剛剛那好印象一下子就像推翻掉，甚至心裡一下就湧起一種覺，這肯定是陳慶之在哪裡抄襲得來的。

就憑他一個三試落榜生，怎麼可能填出這等妙的詩詞來。

憑著自己先為主的印象，宋天南便開始了自己一係列的表演，本以為借著這個機會在諸位士子麵前展現一下自己威嚴的形象，誰知道下麵的士子卻無一人回應自己的話，難道真的沒有人聽過這首詞嗎？

陳慶之連頭都沒有回，臉上的嘲弄之卻是越來越濃，至於這首詞到底是不是抄的，恐怕隻有自己心裡有數，詞，的確是抄的，可是真正寫出這首詞的人還沒有出生呢，若是現在能有人聽過這首詞的話，那才見鬼了呢。

或許是陳慶之臉上那不屑之刺激到了宋天南的權威，宋天南臉上除了一尷尬之外，臉越變得越來越黑，他多麼希下麵這些士子中能有人立刻站起大聲地指責陳慶之這首詩是抄襲的，隻是希越大失也就越大，自己正不知接下來該怎麼下臺的時候，從側麵終於傳來幽幽的一聲嘆息：「宋人，小生在此願意作證，陳慶之的這首詞……的確是他抄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