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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狼》第一節 自薦(上)

第一節 自薦(上)

崇禎二十一年,正月十四日,京師郊外的一個茶舍。書趣樓()

許平站在已經空無一人的茶舍裡,著外麵白雪茫茫的大地,蕭索的樹枝在寒風中搖曳,這麼冷的天,還會來嗎?

許平今天一早就抱著自己心的琴來到這個茶舍,直到日過晌午,茶客們紛紛離去,也沒見到那位子。茶博士和賣混沌的師傅也收拾東西走了,臨走還對許平說:“不會有客人來了,冬天太落山早,你也回去吧!”

許平回答說:“從明天開始我就不能來了,今天是最後一天,我再多呆一會兒。”

可是,能等到嗎?

城郊的這些茶舍是供進城、出城的人們平時歇腳之用,新春佳節過後,賞雪的遊客絡繹不絕,茶舍也比往日熱鬧起來。不但有茶博士、說書先生,有時還有賣唱的姑娘,出來遊玩的人們可以坐下消遣一會兒。許平有了閑暇便來彈上幾曲,掙點錢補家用。

來茶舍消閑的大多是男人,這個時代的婦在大庭廣眾拋頭麵。但許平卻發現一位十八、九歲的年輕子好幾次來聽他彈琴。和另一個好象是丫鬟的子,默默地坐在屋角落裡聽上一會兒,每次臨走都出手大方,給許平不琴儀。

茶客們背後對這兩個子議論紛紛,但誰也不知道們是誰,從哪裡來,到哪裡去。

終於,雪地上遠遠出現兩個影,穿過稀疏的的樹林,裊裊婷婷地走近了。一個裹著蓮花紫的披風,另一個裹著墨綠的披風,在白皚皚的雪地上分外醒目。

許平快步走到桌旁,把自己的琴和頭盔重新擺放了一下,又低下頭抻一抻上簇新的軍服。兩位子進了茶舍,前麵蓮花紫子推掉披風的帽子,出煥發著青春彩的臉龐,兩腮被風吹得像是了的紅蘋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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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那個神的、令許平朝思暮想的人。

打量著許平的軍裝,又掃了一眼桌上的頭盔,出驚訝之:“先生……公子……原來是軍人啊!”

“兩位小娘子安好。”許平笑著向們大聲問候,解釋道:“在下剛剛得到新軍的武職,從下月起就有俸祿了。這位小娘子不打算恭喜在下一句嗎?今天來過的諸位客人可都給在下賀喜了。”

“恭喜……恭喜這位公子了。隻是,小子還不知道公子貴姓。”

“在下姓‘許’,單名一個‘平’字”

“原來是許公子。”

注視著頭盔上立的白羽:“不知是救火營還是選鋒營?”

“是救火營。”頭盔上的白羽是救火營和選鋒營的特有標識,許平奇怪地問道:“小娘子對新軍很啊?”

“我們當然很了!”墨綠子神氣地說。

“秋月!”前一位子笑著遞了個眼:“我們坐下吧。”

做秋月的子會意地住了口。今天隻們兩個,沒有其他客人,們便坐在正中的桌子旁,就在許平對麵。

許平先彈了兩隻古曲,抬起頭來笑道:“在下近來寫了一首新曲,還沒給別人彈過。今天在兩位小娘子麵前獻醜,還請多多指教。”

許平平時給客人們彈的大多是前人譜的曲子,但有時也自己譜上幾首。這些日子心非常好,獲得武職、晉升軍是他的雄心,眼看自己的努力一步步取得果,創作的激便油然而生,正是有而發。

前半段婉轉和,彷彿清澈的溪水流出山間,沐浴著叮叮咚咚地歌唱。後半段忽然速度轉快,旋律也激昂起來,漸漸地竟如石穿空,驚濤掠岸;又如瀑布飛落,大河奔騰,臨結束的一段更是鏗鏘有力,鐵甲轟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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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平彈完了,仍然心起伏,一時不能平靜下來。兩位聽客也沉浸其中,一地看著他。

過了一會兒,小姐才斂容道:“看來公子的琴技倒在其次,公子中的浩風雲纔是氣壯山河。小時也曾習琴,但因為貪玩,半途而廢,至今不能完整地彈上一曲。這幾天聽了公子彈琴,才知其中有許多的奧妙。”

許平長吸了一口氣,凍得發紅的手指,笑道:“今天是許某來彈琴的最後一天,以後有了武職,就不能再出來賣藝了,再繼續乾下去恐有失朝廷命統。以往多蒙小娘子抬舉,許某無以為報。”

秋月猶豫地看看許平,低聲問小姐:“那麼,琴儀……”

小姐笑道:“許公子今日肯定是不要琴儀的了。”

許平對秋月連連點頭:“你家小姐說的是。今天為答謝各位客人,是不收琴儀的。”

小姐問道:“許公子,既然不要琴儀,那這麼晚還不走可是在等誰嗎?”

許平楞了一下:“沒有……”

“許公子怎麼彈得這麼好啊?”

對麵期待的目讓許平一下子就把自己的故事倒了出來。

許平自父母雙亡,被舅舅養長大。舅舅一心指外甥能夠讀書考上功名,此生也就不愁吃用了。可是許平對四書之類並無什麼興趣。

舅舅還節食請老師教他琴棋書畫,用舅舅的話來說,如果將來能考取功名的話,不會琴棋書畫終究還是會被其他士子看輕。許平對音樂很有天賦,從小就彈琴彈得好,甚至想以此謀生。但舅舅說,許平的父親曾經當到大明的遊擊將軍,作為兒子絕不可以自甘墮落,為一個下九流的琴師。

“先父本是薊鎮總兵朱將軍的屬下,跟著朱大人駐守三屯營。崇禎二年,袁崇煥縱敵關,先父隨朱將軍一起不屈殉難。趕去援遵化的趙將軍途中亡,袁崇煥反汙是朱將軍不放趙將軍城,因此,皇上對三屯營殉難的將士沒有恤,在下也就失去了世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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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肅然起敬:“許公子原來是英烈之後,以前真是失敬了。”

“三屯營失陷後,舅舅帶著先慈逃向京師,但建虜轉眼間就沖京畿。先慈怕拖累舅舅和我,就投井自盡了,但我和舅舅還是幾乎陷於虜中。幸好鎮東侯的軍隊翅而來,我們和幾十萬百姓一起得救。”說到這裡許平雙手合十,起向著北京方向深深地遙拜一下,小姐和秋月連忙站起來,陪著許平拜了一下。

雖然許平沒能見過父親一麵,但他一直暗暗以將門之後自許,對讀書、考功名、做一個文人頗有抵心理,這也正是他毅然投軍的主要原因。許平認為自己隻有贏得世職,纔是配得起祖先期的合格子孫。

許平投軍後才告訴舅舅這件事,當時舅舅呆了很久,不住老淚縱橫:“平兒,你父親戰死沙場,你母親也歿於戰,現在天下烽煙四起,你卻去投軍,萬一有個三長兩短,我怎麼對得起你的父母啊?”

許平倒沒這些憂慮,他有著一莫名其妙的自信,認為自己絕不會是一個普通的小兵,一定能贏回祖先的世職並發揚大。

新軍中自然也有派別,最明顯的兩派就是步騎兵派和工炮兵派。

用步兵、騎兵軍的話說,炮兵和工兵乾的不過是以前輔兵乾的活,真正的勝利都是靠步兵的長矛和騎兵的馬刀贏得的;而炮兵和工兵則認為,離開了他們,步、騎兵就是三條的馬,沒有翅膀的鳥。

步騎兵派認定炮兵不懂得如何配合他們進攻,一心要組建能夠伴隨步兵方陣前進的輕炮兵,便於騎兵攜帶的騎炮;而工炮兵則抱怨步騎兵太驕傲,總想冒失突進,所以他們也要組建工兵突擊隊和炮兵掩護長矛手。總之,步騎兵派籌劃一支隸屬於他們的炮兵組織,而工炮兵派也準備建立一支能夠適應各種作戰模式的步兵部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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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月前,各營將詢問士兵的想以察軍心,同伴們大多唯唯不語,隻有許平上去洋洋灑灑的一份長篇大論。新兵營的長吃驚之餘不敢怠慢,層層上報,一直送到練兵總理的左右手金求德那裡。金求德看完之後冷哼一聲,拿著這份報告對黃石說:“新軍的種種弊端,哪怕就是一個小兵也看得清清楚楚。”

黃石看完報告補充了一句:“既然能看出這種問題,那他就不該隻是一個小兵。”

因為這句評價,許平被破格提教導隊當作軍培養。而他也不負所,各項考覈都是優良,被授予工兵把總的職務,即將回到部隊觀察考驗。

小姐和秋月聽到這裡一起拍手,笑道:“許公子了不起,穎而出。”

許平在軍營裡曾對一個好朋友講過自己賣藝的事,還提到茶舍裡神子。那朋友笑道,直接上去問這位小娘子是哪個院子的頭,然後帶足纏頭費去求見便是,花幾錢銀子便可得償所願,何必天天在營中苦捱。

確實,這位姑娘既然出來拋頭麵,一連幾天在外麵晃,按理說不會是好人家的子。許平知道賣油郎與花魁娘子的故事,但他明白這種事不會發生在自己上。但許平見容貌端莊,舉止優雅,又不心生慕。

平日茶舍裡人多,姑娘很言語。難得今天清凈,纔有機會說話。一番談下來,許平漸漸升起一個指,或許……,或許將門,父母疏於管教,放任出門上街?許平不願唐突佳人,但今日之後也就再無相見之期。

他心裡砰砰直跳,忍不住試探道:“這位小娘子對新軍似乎頗為瞭解,是不是府上也有人在新軍做事?”

小姐隻是微笑,卻沒有回答。

突然外麵傳來喧囂之聲,闖進一群鬧嚷嚷的人。為首一胖一瘦二人酒氣沖天,隨從們帶著酒和燒爐,才踏茶舍中就立刻開始給主人們燙酒。

許平看出他們是以前來過的客人,那個衫闊綽的胖子一向趾高氣揚,頗以勛貴子弟自得。如果茶舍裡全是男客則尚好,如果他看到有客,嗓門就會猛地大上幾倍,拚命吹噓自己與某皇親相識,與某國戚來往,又與某世子相談甚歡。逢到這種場合,茶博士都會捧他兩句,茶客們也七八舌湊趣。唯獨坐在角落裡的小姐連眼皮也不抬,隻是靜靜地品茶。有時見胖子鬧得太過分,便悄悄起離去。

今天他們進來後看到許平換了軍裝,胖子和瘦子問起緣由,許平做瞭解釋。胖子不屑地說:“就是當了軍,也還是要靠彈琴賣藝才能餬口啊。”一邊說,一邊不斷往兩位子的方向瞧去。

那位小姐挑眼看看天,對秋月說道:“時候不早了,我們該回去了。”言罷站起來,對許平一禮道:“許公子,不知明日還會不會來此地?”

許平沖口而出:“明日軍中早不到午時就散了,自然還是來的。”

小姐喜道:“多謝公子了,不然豈不是了個去。”

旁邊胖胖的闊公子見姑娘們不搭理他,臉上頗有不滿。瘦子怪腔怪調地:“這位小娘子喜歡和一個沒錢的琴師說話,卻不願與吾等搭腔,真是奇怪、奇怪。”

秋月出怒容,剛要張口,卻被那位小姐拉住,同時低聲道:“快走,快走,多事做甚?”

不想這句話更讓胖子氣惱。自從他第一天在這個茶舍看見一位佳人,便忍不住總往這裡跑。可是幾次三番試探,對方完全沒有反應,也沒有份。他的朋友們嘲笑他像個土包子,連院裡的小娘子都認為他沒有油水可撈。

胖子借著酒勁猛拍一下桌子,大聲道:“這位小娘子,在下想請你陪著聽上一曲,願奉五兩銀子為資,不知夠也不夠。”

這位仁兄一張陪酒的儀金就是五兩,他的下人和他的朋友相視發愣,心說:“這傢夥又喝高了。”

秋月本已經向亭外邁出一步,聽到這話轉回來要斥責他,卻再次被不知名的那位小姐拽了一把:“快走,快走,勿要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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