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風漫漫，過四周院墻，卻遮不盡頭頂青天。書趣樓()

年頭頂青天，那骨，清音震耳撼心。

“骨被分割百餘塊，四肢、骨、脊椎，皆被斬數塊，唯獨肋骨完好。”

“骨斷骨板陷，兩端骨裂線明顯，邊緣骨質有剝落，典型的砍創，分的兇是斧頭。兇手偽裝小鄭，兇的來源很可能是夥頭營砍柴的斧頭。”

“骨斷骨裂線長，骨折延長線與創長軸皆一致，骨質剝麵積小。”

暮青先將驗骨況一一說明，接下來是分析論斷。

“首先，這不符合殺人分案骨的常態特征。大多數兇手分是為了方便拋，骨會被全數肢解塊，除了頭顱，一般不會留有其他部位的大塊骨。這骨肋骨卻儲存完好，說明兇手殺人時便想好了要將混做豬，供人烹食。沙場殺敵乃保家為國，無罪有功，多數人不會有心理負擔。私下殺人乃鬥殺行兇，犯國法軍規，多數人會畏懼。是而同為殺人事，殺敵英勇的猛將殺人後也未必能像戰場殺敵時那般英勇無畏，毫無驚恐慌。分時便已有置之策，兇手聰明，冷靜，心理承能力頗高。”

“其次，骨裂線長，說明兇手分時劈砍的力道很大。骨質剝落，說明他下手乾脆果決！此理形同劈柴，越猶豫，力道越小，崩濺出來的木屑越多。力道大，下斧果決，柴才能劈得整齊利落。但此乃技上，心理上，分不是劈柴，兇手下手果決，被砍百餘塊，皆是一次砍開，無，無猶豫，練，冷。”

“骨折延長線與創長軸一致，代表兇手分時下斧角度為垂直砍擊，一也便罷了，全數骨骼皆被垂直砍斷，這並非常人能為，兇手懷武藝，必為高手。”

“最後，越危險的地方就越安全，有人失蹤被害，即便全城嚴查，一般人都不會想到查大將軍府。從這點來說，兇手很狡詐。但兇手易容小鄭，讓廚房烹煮此端上大將軍的餐桌，多可看出些心理變態來。”

分析推論至此，別人聽不出什麼來，魯大卻臉一變！

狡詐，冷，心理變態？這話咋聽著這麼耳……

暮青回頭看了他一眼，道：“覺得耳？沒錯，我們遇到老朋友了，關鍵證據在此。”

蹲下子，拿起肋骨來，給眾人看肋骨前端的關節，那裡明顯有一條刀痕，“再聰明的罪案都會留下證據，兇手將人當做豬一樣肢解，為了取下完整的肋骨，他需要用到刀。這條刀痕，兩頭淺，中間深，如此明顯的半弧形——彎刀！”

彎刀？！

這回沒人再聽不懂了，彎刀對於西北將士來說太悉。

“胡人！”一名將領臉難看。

“比這更確切——呼延昊。”暮青說著，回看那廚房裡負責菜食進府的那兵，“除了兇手的、所用的兇，他所描述的長也跟呼延昊極為接近。”

“呼延昊？”那將領震驚。

“沒錯！肯定是這崽子！”魯大篤定道。

眾將嘩然，呼延昊在青州山裡出現，後在呼查草原上逃，之後再無人見過他。狄王帳下的探子也未傳回他回王帳的訊息，此人就此失蹤了，沒想到今日能得知他的訊息！

他混進關城裡來了，進了夥頭營，殺人分將塊送來大將軍府，人又失蹤了？

他會在哪兒？

“呼延崽子是咋混進關城來的？”

“他是如何去的青州山裡，就是如何混進來的。”暮青說話間掃了眼院中眾人，將領、親兵、廚子，人滿了院子，足有近四十人，看到一半兒，忽然一愣，“你們隊裡為何了個人？”

元修回，眾將循著暮青目疾而去，隻見暮青著的是那隊出府去夥頭營裡拿人的親兵。

那隊親兵也紛紛回，相互檢視之下麵也變了——沒錯，他們這隊是六人，而此時隻剩下了五人！

“濤子哪去了？”那為首的親兵問。

其餘人一臉茫然，剛才都聽英睿將軍說話去了，誰也沒注意了個人。

“找！”元修道。

那隊親兵得令，匆忙去了。

暮青驗之是廚房門口，眾人方纔聽推理，都麵向廚房，背對著院子門口，人是何時離開的沒人知道，但人是元修的親兵，無將令擅自離開，行徑很可疑。

暮青沒有說為何問此人，但眾人心頭莫名有種不好的預。今日見識了這年之能，絕不會隨意詢問一個人。

那隊親兵片刻後便回來了，麵比回稟小鄭之事時還沉，“報大將軍，府門值守的兄弟說，濤子出府去了，半盞茶前！”

“那不就是方纔？”

“往何去了？”

魯大和顧老將軍同時出聲詢問，兩人麵也沉了，心頭不好的預更重。半盞茶的時辰前，不就是推斷兇手時？為何早不走晚不走，非挑這時候？

小鄭死了，呼延昊易容小鄭，而後失蹤了，此時又有個親兵悄悄出了府，莫非？

魯大和顧乾齊向暮青，見淡立不語，這時，那親兵道：“往東邊去了！”

關城四是營房，東邊有東城門，那是通往峽關城的城門！

“傳我將令，封鎖城門！無我的兵符和手諭，不得出城。”元修下令，親兵領命而去，眾將也都告退離去。

今日午宴本是為了慶賀暮青封將，哪知出了這麼件事，最終竟查出了呼延昊在嘉蘭關城！此乃敵，不可耽擱！

眾將匆匆告退，連魯大都告退了，院中隻剩元修、顧老將軍和齊賀。

暮青這時才道：“末將有些話，需與大將軍獨談。”

大將軍府的書房乃軍機重地，平日唯元修和顧老將軍可進書房，無軍令傳召，連魯大都不可進書房半步。

未時末，書房的門開了又關上，元修坐去書桌後。

“濤子死了。”書房線昏沉，桌上軍報齊整，男子坐在椅子裡，背襯關外輿圖，墨袍襯眉宇冷肅，日窗來，落男子半邊眉宇，似沉著萬鈞力度。

小鄭昨日傍晚來府中送過菜時後便沒回去，濤子昨夜職，時辰上說，他有被呼延昊殺了取而代之的可能。

他的親兵三千，人人他都識得，得出名字，記得住長相，沙場上都為他拚過命。濤子平日最躲懶打諢，但戰場上殺敵最英勇的便是他，死了……

呼延昊殺了西北軍兩個殺敵最英勇的兵！

“你怎知呼延昊混了府中？”元修問，這年今日為西北軍揭了一大患。

“我與呼延昊過手，他在青州山裡殺過三人，是我驗的，我瞭解他的。在不知兇手是他時，我也沒想到他會在府中，但兇手是他，他便很可能在府中。”暮青立在書桌對麵道，其實很簡單，隻要按呼延昊的變態思維去思考就可以了。

“兇手想將送上大將軍的餐桌，我之前想不通他為何如此，但他是呼延昊便很好理解了。此人殘暴變態，他年時經歷黑暗，奴所生，如同牛羊牲畜般長大，以救父換來狄王一顧，從此作戰勇猛，卻屢次敗在大將軍手上，他臉上的傷便是拜大將軍所賜。大將軍出豪族，年名，英雄名將，芒耀眼，你有他而不得的一切，他想毀了你，將你拉黑暗，這等心理很好理解。他不是想讓你食人，他是想讓你食你麾下將士之。”

“想一想，天下名將，百姓敬仰的英雄，竟食將士之，啃將士之骨，飲軍中將士的骨湯。這等英雄蒙塵，明輝生暗之事，想想就讓人好愉快。如此愉快之事，他怎會不想親眼見證？殺軍中將領不那麼容易，殺大將軍手下一名親兵還是可得手的。他既然能易容小鄭，便能易容大將軍的親兵。”

呼延昊藏在元修的親兵裡，午宴時明正大地端著烤人排送去元修桌上，之後被識破，竟還敢在大將軍府裡看驗，聽推理兇手，直到被點明份才尋機退走，此人真乃膽大狂妄。

元修沉默地聽著，眸中的萬鈞之力彷彿一瞬裂那蒼穹，風雪煞人。

“你與我私談就是要說這些？”問話時，男子眸中似有烈融了風雪，微暖。

他乃西北軍主帥，戍守西北十年，與將士們間生死相照的義絕非呼延昊一舉可破，即便當著眾將的麵說也無妨，他不在乎那點兒背呼延昊算計的麵子！

這小子待人疏離冷，卻終是重之人，若非如此，不會點了劉黑子當親兵，也不會讓韓其初和越慈放棄軍職謀邊一介親兵之位。

“不。”暮青卻否認了，“我想說的是別的。”

元修一愣，尷尬未起，暮青便開了口。

“我想說的是擒故縱，大將軍想擒呼延昊，需先放他出關！”

元修聞言，眸忽斂，住暮青，方纔一刻的放鬆此刻又嚴肅了下來。

“呼延昊狡詐如狼，他嘉蘭關的目的絕非隻為了給大將軍送一盤人，這對他來說隻是即興節目，他有正事要做，那就是出關！狄王病重，十萬鐵騎撤回王帳，王位更替近在眼前，呼延昊野心，定不甘王位被兄弟所奪。奪王位，需先出關，可自大將軍重傷勒丹王，狄王病重，五胡聯軍撤回烏爾庫特草原邊緣，這一個多月來，未有一場戰事。關城不開，呼延昊出不得城去，為了藏，他便隻能殺人易容，取而代之。”

“大將軍可有想過，呼延昊是如何關，深青州山中的？軍中、青州定有細在，但呼延昊麵容特征太明顯，想神鬼不覺，唯有易容。我想他用的便是殺我軍中將士，易容代之之法。他許是在兩軍戰時擒了我軍將士，再隨我大軍進關，一路深西北進青州山。他從呼查草原逃後就此失蹤，如今看來，他並非失蹤，而是不知潛藏在何，殺了我軍中將士，隨新軍了關。”

“他殺的不是新兵，新兵全都駐紮在石關城，無軍令不可出城。他如今既在嘉蘭關城，殺的定是隨新軍來關城的西北軍，這些軍是魯將軍麾下的，讓魯將軍查查前晚有無人失蹤便知。呼延昊既然易容小鄭，就必須拋棄前一個份，此份不會拋棄得太久，人若失蹤得太久，必會報去魯將軍，軍中若因此嚴查，對呼延昊不利。昨日傍晚那小鄭便是呼延昊，呼延昊酷夜裡殺人，所以小鄭被殺的時間應是前晚，那魯將軍營中的人便應是前晚失蹤的。”

“我想說的是，呼延昊殘暴嗜殺，這一個多月，他潛藏在軍中未曾殺人，他憋得太久了，又不知何時能出關，他不習慣這安寧，所以他想找點兒即興節目。前晚是小鄭，昨晚是濤子，以他的作案模式，今晚他還會殺人。今日他已經知道自己份暴了，他不會再用濤子的份，尋找新獵他才能藏下去。可嘉蘭關城十萬大軍，他會殺誰不得而知，尋一個易了容的呼延昊如同大海撈針，想找到他唯有放他出城！”

軍中有細在，暮青不知今日在場的這些將領是否都可靠，這擒呼延昊之計才沒有當眾說。呼延昊太狡詐，若被他聞了風聲，要擒他就難了。他留在軍中無異於一顆隨時會引的炸彈，不如將他放出關去，在關外解決。

此計需保，知道的人越越好！

至於怎樣放呼延昊出關，那是元修的事，暮青覺得，的工作到此可以結束了。

元修沉默地聽罷，心雖沉，但向暮青時總會將那為將者的殺意先斂起，淡淡笑道：“魯大好賭的子總也改不了，為此我和顧老將軍不知罰了他多次，但他竟做對了一回，若非汴河城中一賭，也不會跟你這小子結識，軍中便要個人才了！”

暮青不言，案子說完了，又沉默了。

元修也不在意，隻道：“城中事起，城門封了，你今夜且宿在府中吧。”

－－－－－－題外話－－－－－－

昨天看評，有妞兒表示青青專業語太多，有賣弄之嫌。

我想說，專業語多才對！

青青智商高商低，不會考慮別人聽不聽得懂。如果懂得以別人聽得懂的方式來表達，商就不低了。

是專業人才，前世不是在研究室就是在解剖室，要不就在案發現場，朋友，社能力低。這輩子別人覺得仵作晦氣，連鄰居都不願跟暮家父做，生活裡除了驗就是爹，沒有朋友。

這決定了雖是個心溫暖的人，但表達方式冷。

我也不寫專業語，資料枯燥，查詢費時，拖慢速度。但故事到這裡，人有自己的經歷，經歷造就格。青青說話做事，皆因的格，在領著我走，而非我在寫，我必須要尊重人格。

或許會慢慢學會表達，但必然要有個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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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仵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