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明珠蒙塵【6】眼看著夜止嵐不搭理自己,盛流年一笑,「好好好,當我沒問,不過……這外麵樹葉都快掉了,小舅舅您這座大佛怎麼還帝都呢?」
問完,他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自問自答,「哦對了,我姐的婚宴你得參加,參加完才會走人,五年之約啊,也不知道你是和誰約的,清風,明月,瑞雪,還是山巔之間一縷亡魂?」
夜止嵐眸瞬間沉暗下來。
「流年!」盛月華皺眉。
盛流年笑瞇瞇搖著扇子,完全沒在怕。
夜止嵐終究還是冷著聲音道:「陛下冬至選史宮,你要是沒事做,就幫他看看。」
盛流年的份在夜景昊這邊不是什麼,夜景昊的母妃是晉安公主的婢,他們是親表兄弟,關係自然切。
盛流年反問:「讓我去幫陛下把關,你為什麼不自己親自去看,這對陛下來說也是件大事吧?」
夜止嵐沒回答這個問題。
盛流年嘖嘖道:「我是真看不你,當初覺得壁月江山重於一切,現在壁月江山到了陛下手裡,你又覺得不重要了,甩手的掌櫃,說走就走,天大的事你都不肯下山,山上有什麼呀?什麼都沒有,你就算再去十年,二十年,也不會有任何改變,如果知道自己會落到這個地步,你還會那麼做嗎?」
夜止嵐依舊不會回答他的問題。
近幾年,夜止嵐的話越來越了。
偏偏盛流年是個話多的,還是個不怕死的,笑啊笑的嘲諷他,「堂堂的皇叔親王,年紀輕輕就了鰥夫,我看改天還是和陛下說說,給小舅舅你續弦,這雍王妃的位置總不能一直空著吧?」
這會,夜止嵐可沒有再沉默。
一雙淡然無波的長眸看向了盛流年,眼神晦暗幽深,「本王忽然覺得,和親也許並不是一件壞事,沉國四公主端木盈年紀合適,送你去沉國,你覺得如何?」
他反對送公主和親,並不反對送子侄和親。
「端木盈……算起來我和還是同父異母的兄妹,小舅舅,這樣做不太好吧?」盛流年笑容有些乾的。
「沒什麼不好,」夜止嵐淡淡道:「你既然這麼閑,不如就為壁月做點有用的事。」
盛流年合起扇子,蹭了蹭鼻樑,「我雖然喜歡人,還沒喪心病狂到和自己的親妹妹搞在一起,不過呢,說到和親,我就想到慕容徵。」
盛流年抬眸,勾笑,「小舅舅,你為什麼沒殺慕容徵?」
慕容徵和蕭月去了沉國,連回來的機會都沒有,蕭禹將人扣留下來,一晃五年沒有讓慕容徵離開半步。
不過蕭月是夜止嵐的人,如果夜止嵐要慕容徵死,也不過是一句話的事,可慕容徵居然在沉國好端端活到了現在。
這就耐人尋味了。
夜止嵐看著盛流年,眼瞳一片沉寂,「你想說什麼?」
「小舅舅的原則不一向是斬草除嗎?慕容家從豪門鼎盛到現在走來,慕容明珠死了,慕容宮死了,慕容商也死了,慕容角……嗬,小舅舅為什麼不幹脆殺了慕容徵?難道,是懺悔,是愧疚,還是說……」
「夠了,」夜止嵐抬眸,冷淡地看著盛流年,「有些話,本王不想聽。」
「好,好,」盛流年抻了個懶腰,笑瞇瞇的說:「小舅舅不想聽,那我就不說了,你讓我姐和慕容角在這個時候親,其實還是抱著一希,萬一慕容明珠沒死呢,一定會出現,可如果慕容明珠不出現……你總該死心了吧?」
夜止嵐倏然瞇眸。
「當我什麼都沒說,」盛流年聳聳肩,「我沒說我沒說,我什麼都沒說。」
夜止嵐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轉走了。
盛月華鬆了口氣,又打了盛流年一拳,「你膽子也太大了!什麼話都敢說!」
「姐,」盛流年勾笑,「不是我膽子大,是我就看不慣,一個人全心全意的著他,信著他,他卻親手毀了在乎的一切,親人,家族,甚至最後的生命……慕容明珠死了這麼久,總要有人替說句話,否則,豈不是死不瞑目嗎?」
盛月華看著盛流年的笑,忍不住嘆氣。
他流連花從,似乎是全天下最薄的人,可其實,他比任何人都看重真。
「不管怎麼說,慕容明珠是王爺的忌,你總這樣,難保王爺不會怒。」夜止嵐不生氣,不代表沒脾氣。
「放心吧,」盛流年不在意的笑了笑,「我那位小舅舅就算怒也不會把我怎麼樣,我是他的親人,被他在意,可他……卻可以毫不手殺了別人的親人,姐,你說,這樣對嗎?」
「我不知道,」盛月華淡淡的說,「盛氏一族效忠當年的老王爺與郡主,就算王爺殺戮天下人,盛家也擁護他,何況,他沒有殺慕容角,我還有什麼不滿的。」
「他不殺慕容角是需要一個慕容家的人撐起這個殼子,哪怕殼子裡早就換了人當家,你也是傻,一心喜歡著慕容角,可慕容角呢?明知道你和小舅舅合謀殺了他的兄妹,這輩子還會看你一眼嗎?姐,你和小舅舅,一個得到了毫無靈魂的軀,一個得到了半縷殘魂,值得嗎?在我看來,你和小舅舅,都沒得到什麼好下場。」
「我馬上要親了!」盛華月反駁。
「親?」盛流年笑了,「希親那天,我能看見慕容角,一個人,可是沒辦法親的。」
說完,笑了笑,晃晃悠悠的出了門,「今晚我不回來了,有事去歡閣找我。」
盛月華看著盛流年離開的背影,忍不住垂下眼睫,蓋住滿眼的無奈和悲傷。
……
盛月華和慕容角的婚事傳遍大江南北。
畢竟一個是盛家的大小姐,曾經的寡婦。
另一個幾乎是慕容世家的獨苗,死去的小妹還個王妃。
不到幾天,帝都便熱鬧起來,但凡收到請柬的,沒人敢不來。
風悠然坐在饕鬄局二樓,麵前放著一杯酒,對麵空的桌前放了另一杯。
窗戶大開,秋風瑟瑟吹,珠簾晃,曾經坐在那裡的人卻早已經沒有了蹤影。
「……我應該早點來的,可你知道,我也是不由己。」
風悠然端著酒杯,看著對麵那把沒人坐的椅子,自言自語,「王敗寇,自古如此,我們棋差一招,輸的無怨無悔,要說死,死就死,當年敢那麼做就不怕死,可我沒想到,除了生死,你還付出了這麼慘重的代價……」
低頭嗤笑一聲,飲盡杯中酒,風悠然拿起酒壺給自己倒酒,「……明小豬,我有點後悔了……真的,特別後悔……」
一杯一杯的喝下,滿苦,眼角發燙,風悠然站起,走到椅子旁,輕輕,「……五年了,我那麼想你,你卻連個夢都沒托一場,是不是在氣我沒來看你……你啊,你最小氣了,一個銅板都不捨得浪費,辛辛苦苦這麼多年,維持著這個家,可你知不知道,這一切都是謀……」
「你的的男人千方百計要害你,你在乎的人一個一個因此慘死,你要保護的這個家,也四分五裂,你甘心嗎!「
「慕容明珠,你甘心嗎!死算什麼!你怎麼能死!」
「你不該死的,你該活著,讓害你的人付出代價!」
手下溫潤的木椅不會說話,代替不了慕容明珠回答任何問題。
風悠然嘲弄一笑,端著酒杯走到視窗邊,遠約能看見慕容家的一角閣樓。
慕容家還是那個慕容家,可慕容明珠永遠也不會回來了。
舉杯喝盡手中的酒,風悠然不可避免的苦笑,然後便是長久的沉默。
朱雀大街熱鬧繁華,站在二樓看得清清楚楚。
不遠駛來一輛馬車,馬車四壁懸掛著銀白的流蘇。
風悠然瞇眸,隻一眼就看出這馬車是誰的。
馬車不疾不徐的行駛到饕鬄局樓下,風悠然手指一鬆,手中的酒杯直直落了下去。
啪的一聲摔在馬車前,四分五裂。
駕車的人勒住韁繩,抬頭就看見一道虹影從天而降。
曼妙的子輕紗負麵,站在了馬車之前,眼眸之間華彩湧,真真的煙視行。
風悠然看著車架,微微一笑,「真是抱歉,我不慎掉落酒杯,驚擾了相爺,罪過,罪過。」
駕馬車的人看著風悠然,瞇了瞇眼眸,「既然知道是相爺車駕,就讓開路。」
風悠然早就見過止戈,也知道他的武功極高,更知道止戈背後馬車裡的人是誰。
被當今陛下親自上門尊請,壁月百年來最年輕的丞相,天下第一才子蘭清若。
風悠然人還沒進帝都,就已經聽見了風聲,不到三十就升任百之首,古往今來隻怕也隻有一個蘭清若了。
「讓是肯定要讓的,不過,我既然驚擾了相爺,總要親自向他道歉,不然實在是心裡不安呢。」風悠然就這麼站著,氣定神閑,一點都沒有要讓開的意思。
止戈看著風悠然,雖然臉上戴著麵紗,可那一雙麗絕倫的眼睛騙不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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