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顆星
談行彧隻帶了兩個保鏢, 就算再怎麼厲害,雙拳難敵四手, 分分鐘被放倒的節奏,紀見星東張西, 看見山上有幾個采花的人, 湊數撐撐場子,聊勝於無:“快他們下來幫忙啊。”
尼諾比更著急,一副末日來臨的表,他挫敗地甩著胳膊歎氣:“他們是聾啞人,喊破嚨也聽不見的。”
父親收到訊息的速度太快了,正好抓了個當場, 尼諾計劃是等談行彧紀見星神不知鬼不覺地帶走大爺爺, 再回去坦白的。
隔著幾十米遠,他都能覺到父親的怒火。
尼諾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團團轉著,怎麼辦怎麼辦?
談行彧表清淡地目視前方, 站姿閒適, 似乎在欣賞著滿島的紅玫瑰花, 就冇把即將到來的危機放在眼裡。
難道談先生留了後招?在船上時,留意到他一直拿著手機發資訊, 以他縝的心思,斷然不會讓自己深陷險境, 他肯定會保護好的。
紀見星輕晃他的手, 男人回了個彆有深意的眼神, 吃下定心丸,底氣十足地直腰背,以不變應萬變。
隻見雷歐大步流星地走向花間小路,他先禮貌而疏離地跟素未謀麵,臉孔卻無比悉的伯父打招呼,發覺對方緒失控,掏出方格手絹遞過去,老人冇接,而是站起,做了個請他離開的手勢。
紀見星連蒙帶猜,雷歐微微鞠了個躬,應該是恕難從命的意思,他帶來的保鏢們,如烏雲境,利落地製服了兩個保鏢,尼諾見勢頭不妙,扭頭就跑,冇跑多遠,被保鏢按在地上,反剪了雙手,痛得嗷嗷。
雷歐是真了怒,讓保鏢下狠手,將兒子五花大綁,捆得嚴嚴實實,強製地送上了船。
冇人敢來他們。
幾分鐘後,兩人被雷歐“客氣”地請進屋。
那是一棟兩層的小樓房,麵朝大海,春暖花開,紀見星悄悄打開手機指南針,並不意外地發現,房子對著的,是中國所在大陸的方向。
談行彧從容不迫地落座,紀見星擺足氣勢,坐他旁邊,手肘著桌子,指尖輕敲,儘管放馬過來吧。
雷歐全然冇了昨天招待他們時的彬彬有禮,臉沉,他直直地看向談行彧,甕聲甕氣道:“談先生,我們開誠佈公地談談吧。”
事關家族榮譽,容不得半點閃失,所以在收到訊息後,雷歐第一時間帶人趕了過來,擺在麵前的問題特彆棘手,對手是中國大集團的總經理,他的兄長是駐法大使,外公祖父皆是響噹噹的大人,談家關係網佈各界,背景深不可測,不是輕易能招惹得起的。
偏偏蹚進了這趟渾水,如果他執意要手,雷歐自知冇有多勝算,隻能選擇談判,將事的影響降到最低。
談行彧還是那副波瀾不驚的表,輕描淡寫地反問:“這就是你的誠意?”
雷歐擺了擺手,站在後、守在門外的保鏢們收到指示,紛紛撤退,屋隻剩下三個人。
“馬丁先生,”談行彧舒展修長的雙,明知故問,“不知你想和我談什麼?”
雖然聽不懂他們的對話,但他的淡定和遊刃有餘,給了紀見星一種,援軍已經上島,埋伏在各,隨時準備支援的錯覺,前陣子諜戰片看多了,思維發散,說不定此時有部狙`擊`槍正暗中瞄準著馬丁雷歐的腦袋。
咳,扯遠了。
雷歐斟酌用詞,來了招先禮後兵:“中國是禮儀之邦,相信談先生是守信重諾之人,希你能承諾保守,免得生出什麼不愉快。”
“不愉快?”談行彧像聽到了什麼笑話,嗤笑道,“莫非馬丁先生也要把我們非法囚在這座島上。”
這項指控太嚴重了,雷歐辯解:“我願意對主起誓,我們冇有非法囚他,一切都是他自願的!”
渾然不覺踏進了談行彧設下的圈套:“既然他是自由的,那意味著他可以去任何他想去的地方。”
“不行!”雷歐不假思索地口而出,“你不能帶他走!”
“馬丁先生,你似乎還冇弄清楚,”談行彧笑道,“你冇有和我談判的籌碼。”
“什、什麼意思?”
迫於語言障礙,紀見星同樣有聽冇懂,但能覺到,在這場談話中,談先生始終於上風,牢牢掌握著主權,馬丁雷歐不過是隻紙老虎,虛有其表,外強中乾。
談行彧薄微揚,頗有些不可一世的意味:“隻要我想,把真相公之於眾,讓馬丁家族陷信譽危機,重新洗牌,還他公道,並非難事。”
雷歐目凝滯,腮幫聳,他相信談行彧絕對有這個能力,恐怕讓馬丁家族分崩離析都不在話下,這正是他忌憚的原因,家族事業,父親的名譽,不能毀在他手上,然而,他想不出任何辦法,談行彧許諾。
總不能真把他們一輩子困在島上。
“馬丁先生,”談行彧瞥見屋外搖的玫瑰花枝,邊的弧度更明顯了,“很憾,你已經錯過了最好的,也是唯一的機會。”
雷歐不懂他的意思,保鏢匆匆進來彙報,外麵有兩部直升機在低空盤旋,是莫爾家族的飛機。
雷歐的臉霎時間褪去了,呆若木,談行彧怎麼會和黎位列四大家族之首的莫爾家族攀上關係,還讓他們出了直升飛機?!
“談先生,你到底想怎麼樣?”
談行彧收了笑,廓線條變得淩厲,聲音像夾帶著萬千冰雪,冷意徹骨:“你問錯人了。”
直升機支援到了,雖然不明覺厲,但紀見星微繃的心絃徹底鬆了,萬分慶幸談先生不是在對立麵,否則的話,在如此高態勢下,必定不戰而敗。
想起初識時對他的百般挑釁,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啊,好在他不跟計較,還縱容。
聞言,雷歐一愣。
老人從外麵走進來,簡單收拾過了,仍能從紅腫不堪的眼角看出痛哭過的痕跡,屋的無形迫陡然又增加了幾分,雷歐明顯地開始坐立難安。
紀見星猜測談判接近尾聲了,旁邊的男人輕撓手心,很快會意,看向老人:“您有什麼訴求的話,儘管提出來。”
對老人來說,前塵過往皆為雲煙,名利地位份更是無關要,他無慾無求,隻想立刻趕去中國,和見麵!
他人在法國,一顆心已飛去了桐城,那裡有他魂牽夢繞的心上人。
紀見星能理解他迫切的心,但這麼好的機會,他不跟雷歐提任何要求,未免太可惜了,馬丁家族,必須為過去的五十五年,付出相應的代價。
雷歐主拋出誠意,打起了親牌,恭敬地喊他伯父:“爺爺和我父親已蒙主傳召離開人世,是您的犧牲換來了馬丁家族數十年的繁榮昌盛,這點我們從未忘記。事到如今,恢複您的份和名譽,現實意義不大,希您能看在爺爺的麵子上,讓它永遠地為一個。”
“除此之外,我以馬丁家主的名義,願意儘力補償您的損失。”
“馬丁蒙德老先生,”紀見星問,“您希還原當年的真相嗎?”
“那是父親的決定,”老人心平氣和地回答,“是對當時的馬丁家族最有利的選擇……我無意攪擾父親的在天之靈。”
紀見星明白了:“那您不想恢複您的名字嗎?至今還不知道您什麼名字呢。”
老人麵容之,眼泛淚,頓了好一會兒,他堅定地點頭:“想!”
紀見星又問:“這座玫瑰小島,在您名下嗎?”
老人搖頭,小島是馬丁家族的產業。
紀見星心裡大致有底了,決定好事做到底,儘可能地幫他爭取權益。
最後的商議結果是:雷歐同意恢複馬丁蒙德的個人份,將玫瑰小島登記在他名下,並按照高級工程師的標準賠償他經濟損失,以及五十五年來的神損失,負擔他的養老費用,若是因為某種“人為”因素,對他的生命安全造威脅,那麼協議作廢,馬丁家族的將會人儘皆知。
協議一式兩份,白紙黑字,簽字按手印。
塵埃落定。
馬丁蒙德“歸”心似箭,隨手揀了兩,像個二十多歲的躁小夥子,急如星火地登船,準備跟他們回桐城。臨行前,紀見星想起那位善良正義,被綁粽子的小帥哥,生出惻之心,於是替他在雷歐麵前言了幾句,希雷歐不要過分苛責兒子。
雷歐被“敲詐”了一大筆錢,勉強能維持住紳士風度,一想到那個逆子,便氣不打一來,幾乎從牙出聲音:“我會的。”
紀見星笑意盈盈地跟他揮手,用中文說了句:“後會無期啦,傻大個兒!”
雷歐聽不懂,嚴肅地點頭迴應。
船撥開浪花前行,正值海上落日時分,橙紅的鋪滿了水麵,頗為壯觀,老人坐在甲板上,對著玫瑰小島的方向,陷了長久的沉默。
天上,兩部直升飛機一左一右地護航,燈一閃一閃的。
紀見星枕在男朋友上小憩,好奇地問他:“那是誰的飛機?”
談行彧輕著馨香的長髮:“莫爾家族。”
紀見星有所耳聞這個知名大家族,不等問,他低下來同耳語:“莫爾家族的現任當家是姑姑的丈夫。”
果然金字塔頂端的都是一家人,紀見星驚歎得無話可說,給他比了個大拇指。
天黑,船抵達黎某港口,談行燚早已等在那裡,見他們平安無事地歸來,他上前拍了拍三弟肩膀,笑著看向紀見星:“今日一彆,下次見麵估計就是你們的婚禮了吧。”
談行彧笑而不語。
紀見星被他們兄弟倆盯得止不住地臉熱,哪有這麼快?
聊了十分鐘左右,紀見星談行彧告彆大哥,帶著老人趕去機場,搭乘昭航的包機,於北京時間下午三點半,降落桐城國際機場,在口岸幫老人辦理了144小時免簽,回到蒹葭巷。
日落西斜,倦鳥歸林,九斤婆婆的小屋籠罩在和的橘暈中,經過休養,的病有了起,閒不下來,準備今晚再去夜市賣花。
虛掩的木門“吱呀”一聲,九斤婆婆以為是風吹開了門,並不在意,憐地著玫瑰花瓣,直到……一陣腳步聲傳來,似一步步地踏在心尖上。
九斤婆婆循聲去,手裡的剪刀落地,夢中上演了千上萬次的場景,如夢似幻地再現,熱淚盈眶,視野模糊了又清晰,清晰了又模糊。
無論他變了什麼樣子,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
是夢嗎???
如果是夢,請不要讓再醒來!
再遇年輕時的人,馬丁蒙德同樣有恍如隔世之,他命途多舛,不幸遭劫,如行走,幾度神失常,可從未忘記過,在他貧瘠的生命中,曾有一朵盛放的紅玫瑰,是那麼的麗,那麼的耀眼,讓他念念不忘,照亮他黯淡的人生,給予他,一生一世的和活下去的力。
他們從未對彼此說過,但他深信,他們已經相了一輩子。
十幾米遠的距離,馬丁蒙德腳下踩的,是他們錯過的五十五年時,他終於走到了麵前,他想告訴,我隻剩下一隻手臂,可我依然能擁抱你。
九斤婆婆淚流滿麵地笑著,皺紋裡開出一朵又一朵喜悅的花,手抱住了他,地,用儘全部的力氣。
哪怕,在這刻死去,也此生無憾了。
冇有任何的文字能描寫出此此景,冇有驚心魄,冇有長達半生的分離,有的隻是世間兩個相的男,在溫相擁。
不計代價,不想過往,漂洋過海來你,赴年的那場約定。
依稀間,紀見星彷彿看到了他們年輕時的模樣。
竇初開的,在街頭賣花,年輕英俊的男人,心懷意,日日去跟買花。
紅玫瑰的花語是什麼?
是,我你,每一天。
他做到了,用每一天,,守護。
這段平凡而不凡的,終得圓滿,願他們,相守白頭,再無分彆。
紀見星收回視線,牽起側男人的手:“談先生,我們走吧。”
回到家,懶洋洋地窩進沙發,一不想。
行李箱立在桌前,談行彧下薄外套,隨手搭在沙發邊,覆上去,親,極儘耐心,一點點地潤乾燥的:“今晚我留下來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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