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三囡來說，就沒有鵝崽子解決不了的問題。真要是有，請增加鵝崽子的數量。

當然，到最后周家阿也沒給鵝崽子，那是因為實在是太忙了，連出攤的時間都沒有，哪有閑工夫特地往鎮上跑一趟只為了給三囡買鵝崽子？選擇了最為財大氣的法子，直接給錢！

有錢也呢，三囡雖說哭聲慘烈了點兒，可本質上還是一個很好糊弄的小丫頭。得了錢，掰著手指頭算了算，三囡又特地跑到周蕓蕓跟前，問道：“阿姐，我的鵝蛋腌好了嗎？”

前不久，周蕓蕓瞅著已經攢了一竹筐的鵝蛋了，就拿出來幫著給腌上了。算算日子，也應該差不多了。

周蕓蕓在灶間角落里尋到了腌著鵝蛋的瓷罐子，掀開封口拿大勺撈了一個出來，蒸后拿刀切兩半，跟三囡一道兒就這麼干吃起來。

憑良心說，味道極為不錯，就是太齁了，顯然腌鵝蛋就不是能干吃的零兒。等著頭皮吃完后，三囡親自拿了小竹筐，將瓷罐子里的腌鵝蛋一個一個撈出來，仔仔細細的洗干凈，之后鄭重其事的托給了爹。

“阿爹，這些腌鵝蛋你要拿好，千萬別在半路上掉了，我是要拿來賣錢買小鵝寶寶的。你記得哦，到時候拿刀把它切兩半，擺在桌上當樣品，保準其他人看了就想吃。”

“知道了知道了！我說三囡啊，你是個小丫頭，不是個老太婆！趕回屋歇著去，別折騰這些有的沒的了。”周家二伯被煩的腦仁兒都疼了，只敷衍般的擺擺手，趕把東西放下，回屋歇著去罷。

結果，三囡又從懷里出好些銅板：“阿爹，這些錢也給你，記得……”

一叮囑才剛完，新的一又開始了。周家二伯聽得直想拍，偏生那是親閨，實在是下不去這個手。無奈之下，他只能將自家婆娘喚到畔，道：“你閨找你有事。”

二伯娘：……

不管怎麼說，三囡的鵝崽子還是買回來了，連帶賣腌鵝蛋得來的錢，一共買了十三只鵝，算上之前的二十一只鵝，三囡手底下的大白鵝軍團擴張到三十四只。

周蕓蕓默默的盤算著，這才一年不到，假若每年增加三十只鵝，等三囡出嫁時，也能有一二百只了，更別提等將來數量多了，賺錢速度就更快了。周蕓蕓完全可以想象，多年以后，三囡出嫁時那如同蝗蟲過境般的鵝軍隊了。

白得了好些鵝，三囡自是樂壞了，一連幾日看到阿就揚著笑臉。按說就算二房三房都沒意見，那麼大房呢？

出乎意料的是，大房完全沒有任何反應。

周家大伯本就不是仔細人，忙起來更是啥都顧不得。大山倆口子倒是注意到了這事兒，可他倆每日里經手好幾兩銀子，加上周家阿私底下告訴過大山，趕生個大胖小子，生一個給十兩，他們也是真看不上那幾只鵝崽子。二山和三山那就更不用說了，前者一門心思惦記著娶媳婦兒，后者忙著做學問。

至于素日里最會嘀咕的周家大伯娘，則再度陷了人生低谷之中。

這回真不是因為周大囡。

事實上，就算周家不會驅逐周大囡，就沖著大花帶領的那群鵝，周大囡也不敢上門來。加上大伯娘因著周家阿的那一番話，算是徹底跟魚丸較上勁兒了，母倆已經有好些日子不曾面了。

然而，周大囡不登門，自有旁人登門拜訪。

譬如王家老婆子。

王家老婆子這一回是結結實實的被氣到了。

說起來，王家雖不算窮，可跟有錢也搭不上邊，先前為了出嫁的閨和未嫁的孫，勉勉強強湊出了一份嫁妝，心里卻是疼得要命。本以為這遭之后，閨能多回幾趟娘家，哪怕啥都不帶，幫著家里做做活兒，甚至只說兩句窩心的話也好。

結果呢？閨一去不回頭了，連先前說好的，兩家親上加親的事也沒了音訊。

單要是這樣也就罷了，畢竟結親講究一個你我愿，沒得著臉送上門去的，可誰讓偏偏這個時候傳出了周家買下江家上百畝水田的消息，這如何不氣得跳腳？

周家那麼有錢，連一百來畝水田都買得起，居然出不起周大囡的嫁妝？就算這十里八鄉，大部分人家嫁閨都是不給嫁妝的，可那也是因著那些人家沒啥錢。但凡有錢，哪個不希小子閨都過得好好的？

王老婆子怎麼都想不通，及至聽說周家這頭還折騰出了再生稻，又打算以極厚道的價錢將上等水田賃給佃農種后，徹底坐不住了。

決定親自去尋閨問個清楚明白，這門親事到底還能不能了。

因著如今是農閑，王老婆子倒是很容易就出空來往周家跑了一趟，結果才剛走到周家大院門口，就一眼看到滿院子撒歡的和鵝，院子角落豬圈里十來頭大豬，再有就是坐在廊下頭挨著頭一起吃炸油渣的周蕓蕓姐倆，以及一看就是剛起的兩間新屋。

虧得周蕓蕓不知曉王老婆子腦海里的想法，要是知曉自己跟大豬并列在一起，估計一定會很囧。而這會兒，看到有個眼生的婆子站在外頭，趕起詢問。

氣歸氣，王老婆子卻并非不講道理的人，也絕不會將氣撒在無辜之人上，因而只著火氣問道：“我是周王氏的娘，許久不曾聽到的消息，今個兒正好順路過來瞧瞧。這會兒是去地里干活了，還是……”

“大伯娘！！”三囡只聽了前面一半，就扯著嗓子嚷嚷了起來。一旁的周蕓蕓很是有些不好意思，只趕忙上前開了院門，先將人迎了進來。

王老婆子的臉又差了一分，卻并不是因為三囡打斷了的話，而是閨居然就待在家里，哪兒也沒去。

要說農閑時待家里也就算了，可周家這頭明顯忙得很。這麼一看，倒不像是周家不地道，而是閨沒良心了。試想想，一個連外來媳婦兒都疼惜的人家，會不疼自個兒的親孫？

這般想著，王老婆子又打量了一下周家小姐倆，倆人都是靛青細棉布打底，外頭一圈碎花布，頭發和臉也都是干干凈凈的，就是小的那個手上臟兮兮的，可這只能說明孩子淘氣，并不能證明周家苛待孩子。

思量之間，周家大伯娘走出了屋子，一臉尷尬的著手：“阿娘，你咋來了？”

“你這兒啥消息都沒有，還不許我來瞅瞅？”帶著一肚子火氣，王老婆子索打開天窗說亮話，甚至沒顧得上畔的周家小姐倆，便干脆利索的問道，“我只問問你，二山子的親事說定了嗎？要是說定了，我回頭好跟你嬸說一聲，免得你這頭不在乎，我們還在那頭眼的等著！”

“我、我……”周家大伯娘一臉的為難，“阿娘你聽我說，二山子的親事自是沒說定，可他說，要等忙過這段。”

“哪個也沒著你這會兒立馬就娶！真當我老王家這麼不講道理？把親事定下來，啥時候有空了再娶，就算你想拖到明年也沒啥，可這樣不明不白的，你把你娘我當猴兒耍呢？”

王老婆子也是氣狠了，今個兒要是自個兒的親孫，那忍忍也就算了，偏那是侄孫。因著王家一直不曾分家，兩房的關系倒是極好，那姑娘本也出挑，若非惦記著親上加親，誰耐煩一直被晾在那兒？

不倒是給句準話兒呢！！

再看自家閨那為難的模樣，王老婆子恨恨的道：“好賴給句話，沒的這般拖著作踐人的！”

周家大伯娘急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不想趕把兒子的親事定下來嗎？娘家那堂侄樣樣出挑，尤其那小模樣，擱在十里八鄉都是數一數二的人胚子，自打上了十二歲后，家里的門檻都被踩矮了一層，怎麼可能不想替兒子求娶呢？關鍵那還是娘家堂侄，將來嫁過來鐵定能跟一條心。

可說了不算啊！

“阿娘！阿娘不信你問問蕓蕓，咱們家這段時日是不是格外的忙！這家里家里都是一團忙的，真的啥事兒都顧不上了。你我叔嬸安心等著，這親事我鐵定是支持的，就是……”

“就是你做不了主，還不讓我見能做主的人！”王老婆子也是煩了，一把推開過來拉的閨，側過子看向周蕓蕓小姐倆，“告訴婆婆，你們阿上哪兒去了？”

三囡搶著回答：“去地里了！”

周蕓蕓沒說話卻也沒阻攔，這個問題又不涉及機，再說了，周家阿天天往地里竄，卻不是忙著那頭一百來畝水田，而是在侍弄這邊的五畝。每次回家前，還會順便撈上幾簍子的魚，倒是省了周蕓蕓不事兒。

“你阿去地里了，你大伯娘卻待在家里？”王老婆子忍不住拔高了聲音，一臉的不敢置信，“待在家里干啥？做飯？”

“做飯是我阿姐的活兒，我會生火！”三囡倒是越聊越起勁兒了，周蕓蕓瞥了一眼，琢磨著反正這小丫頭也不知曉任何辛，說就說去唄，當下便向王老婆子道：“婆婆，要不三囡帶你去地里尋我阿？”

“那倒不用。”

說這話時，王老婆子極為勉強。其實，何嘗不想要個明確的說法？偏生，這頭是個姑娘家，哪里有親自上門跑去問人家娶不娶的？這也就是當著親閨的面能發發牢，換個人都說不出口。

尤其這會兒，滿肚子的氣出了一多半，王老婆子立馬就后悔上了。雖說周蕓蕓姐倆看著年歲不大，到底也已經懂事了，萬一不小心把這話出去丁點兒，侄孫還能有臉面？

當下，急急的道：“罷了罷了，反正這事兒你放在心上就好，今個兒只當我沒來過。”

王老婆子匆匆來又匆匆走，倆沒心沒肺的小丫頭是哪個都沒把這事兒擱心上。周蕓蕓是覺得有這個空閑還不如想幾個簡單的吃食方子，就算不賣錢，哄哄自己的也是好的。三囡則更干脆，瞅著油渣子吃得差不多了，起就跑去挖蚯蚓喂那些剛來的鵝寶寶們，滿心期盼著鵝寶寶早日長大，給生蛋吃。

于是，很快院子里就只剩下了滿腹心事的周家大伯娘，偏還有活兒要干，只得一面干活一面犯愁。

有甚麼法子可以讓周家人同意這門親事呢？知曉自己人微言輕，打從一開始就沒指能說服家里人，除非……

“啊！！！！！！！”

等晚間，周家眾人歸來之時，就看到左手纏著布條，且布條上印著斑斑跡的周家大伯娘。

三囡大聲的告訴他們，大伯娘剁魚的時候，把自個兒的手給剁了。

即便不曾親眼所見，周家眾人還是同的。剁刀都是今年新打的，且隔斷時間就會重新打磨一面，這要是剁在了手上，只能說沒把手指頭直接剁下來已經算是很幸運了。

就連周家阿也沒開口責罵，只一臉恨鐵不鋼的瞪了一眼，細想了想，周家阿爹和二山子先把攤子收回來，正好青山鎮生意一貫不好，歇兩天損失也不大，說不準晾上幾天，回頭再擺攤時，生意還能更好一些。

只是在誰也沒有注意到時，周家大伯娘兩眼放的盯著二山子，腦海里蹦出了一個極好的主意。

假如，二山子自個兒愿意娶呢？！

許是連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了，先前事事不順的周家大伯娘，終于順心了一回。在費盡心思拖著二山子往隔壁村跑了一趟后，大伯娘終于達了心愿。

王家那姑娘也是真的，柳葉眉丹眼，笑起來兩邊臉頰還會出倆小小的酒窩，段也極，看著完全不似農家，反而有種鎮上姑娘的覺。只一眼，二山子就中意了。

也難怪，年慕艾，誰不曾想要個模樣的小媳婦兒？尤其看多了邋里邋遢的村姑，二山子只覺得王家那姑娘得如同天仙一般，不止像鎮上的姑娘，連縣城里的姑娘都要被比下去了。

娶，一定要娶，錯過這個回頭估計就只能娶膀大腰圓的村姑了。

回頭二山子就將這事兒告訴他爹，聽得他爹一個勁兒的皺眉頭。長得好看基本上就跟農活絕緣了，像大山媳婦兒，倒是干得一手好繡活，可農活干得那一個糟心，再來個二山媳婦兒也這般？單不會干農活也沒啥，萬一子跟姑一個樣兒，家里咋過日子？還嫌不夠折騰的？

“不，我不答應。”

在二山子一臉震驚的目下，周家大伯一字一頓的道：“都說生兒子像舅，生兒像姑，萬一那姑娘像你阿娘呢？咱們莊稼人過日子，還是實實在在的好。你阿先前同我說過了，看上了葛家村的一閨，回頭你娘你嫂子去瞅瞅，瞧著要是好，就定下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