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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風》 第二十四章 話當年 千人斬

一口辛辣的酒肚,火燒火燎一般,沸騰出心中滔天的豪氣。

雷火一拍桌子,大吼道:“哥幾個都是從死亡沙場裡拼出來的,早該看淡生死了。幹什麼現在還都一個個哭喪著臉就好象沒見過死人一樣?他衡長順算老幾?惹急了老子,先把他揪過來揍一頓再說!”

方虎方豹兄弟倆對看了一眼,同時嘆息:無知是福啊。

還是淺水清拍拍雷火的肩膀笑道:“照理呢,我是該贊你說的話,然後拍著脯說衡長順算個屁?給兄弟你tian靴子都不配。不過呢,我還是覺得有些事該提醒你一下比較好。我是說……你要想揍他,恐怕比較困難。被他揍一頓,到是相對簡單很多。”

“怎麼?”雷火不明白。

“你大概還不知道,衡長順的旅尉是怎麼得來的吧?”淺水清問他。

雷火搖頭。

方虎嘆氣:“他是百人斬,和別人不同的。”

百人斬?雷火一呆:“什麼百人斬?”

旁邊的幾個人差點沒噴出來。想不到這個直楞種竟然連百人斬都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所謂百人斬,就是殺過一百個以上的敵人,才能百人斬。”淺水清無奈地拍著雷火的肩頭道。

雷火腦袋一晃,很是不服氣地喊:“很難嗎?風車陵一戰,駐馬店三戰,俺前後已經殺了十多個敵人了。象這樣的仗再打幾次,俺也是百人斬。”

方虎隨手給了他腦袋一下:“你個傻子,你當百人斬真那麼好做啊?象那樣的戰鬥再來上一次,你小子能活著都是運氣。當時要不是淺哥兒救了大家,咱們又正好上南督的部隊,還不是全部都得死在那裡。沙場兇險,你能活下來的每一天都有運氣的分。殺一百個人……你以爲你是戰神啊?還是敵人都是木頭,著腦袋讓你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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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豹哈哈一笑:“你小子也不想想,要是百人斬那麼好做,那還不人人都了百人斬?三重天一共才七萬人的守軍。咱們鐵鎮一萬八千兵,每人殺十個,三重天的人全加起來都不夠咱們殺的。爲什麼到現在我們都打不下三重天?對大部分的士兵來說,一個戰士這輩子能殺一個敵人,就屬於撈回來了!值了,懂嗎?”

雷火晃著腦袋,很是想不明白。

他不明白:戰場上永遠沒有一相願的戰鬥。

一個基本道理就是:當你面臨一個敵人的時候,無論武功高低,你和對手的死亡概率永遠是一半對一半。

另一個基本道理則是:戰場之上,永遠都是勇者的天下。有些人,一輩子可能殺敵無數,有些人,卻可能訓練無數日之後,連刀都未來得及舉起來,就倒在了敵人的飛雨箭矢之下。

死去的人,未必不是好漢,能活下來的,卻個頂個的是勇士。

真正的百戰勇士,從來都不是一個普通小兵的力量所能抗衡的,哪怕他的功夫再強,鬥志再盛。

天風帝國對百人斬的稱號有著很嚴格的要求:必須是在正面戰場上以近搏方式殺死的敵人才能算數。其他方式殺死敵人,計軍功,但不百人斬之數。至於擊潰流寇逃兵再多,也不算進百人斬之數,更別說殺平民以冒功了。

每一個百人斬的稱號,都是必須得到士兵們的衷心擁戴後才能賜予的。

凡百人斬者,必賜金質勳章,授軍銜。所管轄的士兵更是絕不會低於其殺敵數。

衡長順征戰沙場多年,殺敵一百三十餘人,因此才獲封的旅尉。他的這個,完全是靠著自己手裡的一把刀殺出來的,而不是靠指揮作戰贏來的。理論上來說,你要是能一個人砍死一萬八千零一名敵人,你甚至可以超越鎮督做軍帥了。當然,這實際上是個士兵們連做夢都不會出現的數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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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國勳章中,金質勳章本屬普通。只要稍有寸功即可獲得。在帝國戰史上,獲金質勳章者,遠比百人斬多得多。因此凡因殺敵百人而獲金質勳章的戰士,通常都會在自己的勳章上刻上一道深深的刀痕,塗上鮮,以示區別。

衡長順的前,就有這樣一枚刀紋金章。這也是爲什麼當初淺水清一看到衡長順的那枚勳章,就知道這個人厲害到可怕的原因。

凡百人斬者,皆強悍勇猛,死戰之士!

這些事,在當兵之初,大家幾乎就都知道。大概也只有雷火這樣的莽漢,纔會不關心這些了。

“雷火,你可知道咱們鐵鎮一共有多個百人斬嗎?”淺水清問他。

雷火搖搖頭。

淺水清出兩手指頭做了一個叉:“不會超出十個。”

一萬八千正規士兵,再加兩千衛隊的鐵鎮,最終只有不超過十個百人斬,由此可見衡長順到底有多厲害了。雷火終於啞火,再說不出半句話來。

好半天,雷火才小心地問道:“那……咱整個暴風軍團裡,有幾個千人斬啊?”

這次他聰明瞭,把範圍擴大到整個暴風軍團去問。

衆人皆是一呆,互相看了看,然後同時放聲大笑起來。方虎簡直樂得合不攏,拍著雷火的肩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地說:“我說雷兄弟啊,我算是服了你了。你知不知道殺一百個人是百人斬,殺九百九十九個也是百人斬?千人斬……那得打多仗才能做到啊。”

“假如你的功夫足夠高,每場殺敵十人,歷經百戰,也就正好夠了。前提是無論戰爭輸贏,你都得活下來。死去的千人斬,等於沒有。可惜啊,戰爭不是做算,不是數一個數,就能倒一個敵人的。哈哈。最近十年來,鐵鎮和止水人所有的鋒加起來大概也不過百次,所以你還得祈求每次戰鬥,都得有你上場的份。”淺水清也搖著頭笑,因爲雷火這個活寶,自己的心到是好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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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要能做到,那可就是真正的百戰勇士啊。”方豹也嘆息。

“那……那到底有沒有啊?”雷火也急了。他知道自己這個問題有點蠢,不過還是很能有某個英雄創造出這樣的奇蹟出來。

“當然是沒有啦!”方虎大笑:“別說暴風軍團了,就是整個觀瀾大陸都不會有一個的。幸好你沒問萬人斬,不然我真得要笑死了。哈哈哈哈!”

就是那個時候,一個聲音突然悠悠響起:“不,這個世上,有千人斬。”

什麼?衆人愕然擡首,卻看見說話的,正是戚天佑。他手中拿著酒杯,眼神中帶著無盡的迷惘,象是陷了遙遠而深沉的回憶之中。聲音彷彿從天際,飄飄忽忽,捉不定。

戚天佑很肯定地說說:“這個世上,有千人斬。”……

衡長順帶來的危機突然被千人斬的話題沖淡了。

這刻,就連淺水清都很想知道,這世上到底有哪個戰士,能強悍兇猛到在戰場上先後殺死一千名敵人的地步。

奇怪的是,爲什麼自己從來沒聽說過他的名字。

“戚,快說說,到底是什麼人這麼厲害?難道他都是和人在打仗嗎?”方虎半開玩笑的說。

“不!”戚天佑立刻說:“他殺的都是真正的強敵。而且這個戰士,就是我們暴風軍團的戰士。”

暴風軍團的戰士?興如煮沸的水,溢滿了小小的酒館。一個個紛紛問戚天佑那人到底是誰。

他們的興狂熱的崇拜之,就連淺水清都清晰地到。

英雄的魅力,的確是所向無敵的。

戚天佑悠悠嘆了口氣,問道:“你們真得就那麼想知道?”

“戚你就快說吧,別折騰我們大家了。”方虎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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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天佑微微一笑,點點頭道:“好,那我就說。”

“三十五年前,有一名戰士,武功豪強蓋世,氣力天下無雙。他從軍伍,一路經百戰,浴沙場,殺敵近千。在當時,號稱狂龍武士。狂龍武士所到之,敵皆喪膽。其人形象猙獰,武藝高強,下手狠辣。不過這個人除了功夫了得之外,當時一無是。因此他雖然殺敵近千,卻始終象衡長順一樣,僅做到衛校一職。不過這個人到也真正死心眼。他想做將軍,掌一營之兵,領一地之威,所以十年來他拼力殺敵。按所轄兵不輸於所殺兵的慣例,只要他能破殺敵千人的記錄,一個遊擊將軍的位置就怎麼也不了他的。那之後,但凡有戰事,他必衝鋒在前,勇猛殺敵。結果,在第十個年頭,竟然真讓他完了殺敵一千零一人的宏願。爲天風立國以來,觀瀾大陸上第一個真正的千人斬!”

“哇靠,那麼厲害。那後來呢,他又殺了多敵人?”方豹也急急問道。

戚天佑又喝了杯酒,然後淡淡回答:“他殺第一千零一個人時,由於衝得太猛,援兵不繼,氣力不支,最終被敵人一槍刺中口……死掉了。”

“不會吧?!”方家兄弟同時大起來:“眼看著都千人斬,就要營拜將了,怎麼就死了呢?這也太離譜了吧!”

戚天佑嘿嘿一笑:“世事蒼茫,誰人能曉。這世上離譜的事多了,你們又何必爲這一樁而冤呢?”

“那……這以後就再沒出過千人斬了?”雷火問。

戚天佑淡然回答:“我想……應該是沒了吧。”

大家一起泄氣。

原來,這世界上終究沒有活著的千人斬啊。

到是淺水清,笑看戚天佑問道:“那這個狂龍武士,爲什麼關於他的故事,從來就沒有傳下來過呢?”

“死人的故事,有什麼好傳的。”戚天佑喝了口酒隨意回答。

“那戚又是怎麼知道這個故事的?”淺水清又問。

戚天佑啪的站了起來:“你小子,問題真多。衡長順現在了咱們的衛校,隨時都可能找你的麻煩,你還有心思問東問西,我看你還是先關心一下自己的小命吧。我先走一步,找棺材鋪的老闆讓他給你打造一副上好的棺材去。”

淺水清嘿嘿笑著,看戚天佑離去的背影。他知道,戚天佑的這個故事,一定還沒有講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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