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滿各種植的清淡香氣的院子裡，郭紹忍不住問道：“還不能把出脈象麼？”

坐在對麵的陸娘子臉上泛紅，手指很不穩，皺眉道：“陛下莫急。”

郭紹隻好閉，便見陸嵐深吸了一口氣，微微閉上眼睛，指尖按在他的手腕上良久，終於說道：“換一邊。”又過了一會兒，眉頭輕蹙：“陛下的脈象有些許淩，至今已月餘，不能再拖延，定應好好調養才行。”

郭紹道：“陸娘子冇給朕開藥，如何調養？”

陸嵐的小鼻子嗅了一下，“彆喝酒了。”

郭紹沉道：“最近幾天朝廷大宴。”

陸嵐抿了抿小聲道：“陛下高高在上，便是把酒換茶水，又有誰知？”沉片刻道，“不能太過勞，夜晚……夜晚……”陸嵐說到這裡臉上唰地一紅，聲音變得仿若蚊子扇翅膀一般，“不要臨幸嬪妃太過頻繁……”

郭紹掏出一張手絹捂著，忍地咳嗽了一聲，便聽陸嵐立刻打住了話題。提起筆，認真地寫起藥方來。或許，認為郭紹是在暗示什麼，然而真的誤會了。

看著陸嵐紅撲撲的臉蛋，認真的表，郭紹不知怎地，忽然想起了幾年前的李圓兒。當第一次如在春風中綻開懷，應該不會想得太多，但是等發現那個男子心最在意的人不是自己，會介懷的罷？

等陸嵐囑咐了隨行來的宦王忠，郭紹便淡定地離開了這座院子。他乘坐輦，徑直前往李貴妃宮中。

貴妃的宮中有一種樹，春天的葉子也是紅的，夾雜在綠的樹木中分開漂亮，但不是楓樹，郭紹知道楓葉要秋天纔會變紅，但他一直冇問究竟是什麼樹。每次看見時好奇，但轉眼就忘了，畢竟常有更多讓他關心的事。

皇帝的到來，讓貴妃非常喜悅，率領整個宮殿的宦宮前來迎駕，熱驚喜的氣氛十分強烈。

一番禮儀之後，李圓兒又宮婦把郭璋帶過來拜見父皇。

郭紹出糙的手掌了一下兒子的腦袋，並未問學業，隻道：“璋兒喜歡春天麼？”

郭璋初時有點懼怕父親，聽到這裡立刻點頭。郭紹又問他為何喜歡，郭璋興致地用稚氣的聲音道：“桃花很好看，還可以和皇弟一塊掏鳥窩！”

“哈哈……”郭紹聽罷大笑，連李圓兒和宮人們也不莞爾。

李圓兒責怪了小孩幾句，又道：“出去玩罷！”

郭璋還有模有樣地抱拳道：“兒臣告退。”

郭紹見狀又是哈哈大笑，心道：要是翃兒肯定如釋重負一溜煙就跑。

他轉頭對李圓兒道：“朕以為孩兒最重要的並非學業。”

“哦？”李圓兒饒有興致地看著郭紹，一張圓潤的臉很是期待。

郭紹沉片刻道：“最重要的是讓他喜這個世上的萬，對人、對所有東西在心深懷有善意。”

李圓兒聽罷聲道：“孩子們張大了定能如陛下一般襟坦。”

郭紹看著窗外新芽之間紅團花似錦，心下也似有一陣春風拂過，到十分愜意，覺得世上好的事很多。隻是忽然被如此妙的景和佳人，竟覺有點懷，他轉頭又見李圓兒盤起的秀髮，而今已為人母，早已不是當年竇初開的麗小娘。

那些最好年華的等待，那含蓄又大膽的話語，那雪中的樓閣上依依不捨的眼神，一幕幕湧上郭紹的心頭。

他忍不住小聲道：“圓兒，朕覺得對不起你。”

李圓兒聽罷神一變，看著郭紹抿了抿朱：“陛下待妾很好，何出此言？”

郭紹低頭沉思。這時李圓兒又聲道：“唯有陛下，才能說出這樣的話……”

郭紹撥出一口氣道：“朕這些年忙於征戰，對你們著實冷落了些。”

李圓兒微笑著搖搖頭：“陛下萬民之主，自當以國事為重。”

這時郭紹手從袖袋裡掏出一隻綢袋子來，親手把袋口上係的紅繩解開，放在桌案上往前一推：“朕給貴妃帶了些小禮。”

“謝陛下恩賞。”李圓兒高興地打開袋子，從裡麵拿出一串白的錢幣來，好奇地拿在手裡挲片刻，又忙抬起頭道，“哎呀，妾每月都有庫撥的花銷，原不須陛下再行賞賜……”

郭紹淡定地說道：“銀產自東島曰本國，這批銀幣是第一批，貴妃也是第一個花銷這種錢幣的人。”

李圓兒聽罷有點寵若驚的表，白淨的手指索著那錢幣，驚歎道，“上麵的花紋和字鑄得真是細……一圓？”

郭紹微笑道：“每一枚銀幣記作一圓，重三錢，值銅錢二百文。它們從石見銀山到東京作坊，鑄造出來後又兩個去向，一是進庫，二是進海貿錢莊。它們就好像糧食一樣，會給整個大許注源源不斷的力！”

其實郭紹很想把銀幣比作燃油，而把機構比作巨大的機。

庫是帝國戰爭機的發機，大許軍、衛軍將士隻效忠於皇帝，因為他們的軍費和兵餉直接來自庫！進庫的“燃油”，將發這部巨大的戰爭機，為郭紹實現更大的夢想、榮耀！有了錢，運行戰爭機將變得分外容易。

而錢莊的貨幣，則是發工商業易流通的力，商貿的繁榮必將逐漸帶經濟的銳變和活力！

……

可以預見的巨大貨幣量收，讓大許滿朝氣氛有些狂熱，不僅六個國公等大將積極支援開疆辟土，連文們的主張也有些轉變。

樞院和政事堂的員策|劃了幾種國策方略，無不以開疆辟土為主。

但是郭紹對這些方略都不滿意！因為無論進取方向如何，幾套方略都太過呆板按部就班。

郭紹在議政殿當著二十幾個大許最有權勢的大臣道：“如果要等慢慢消化新的勢力範圍，過程太長，輒以十年計。當此之時，我朝應先放開手圈定一個大框，然後再逐漸經營為時不晚！”

王樸執禮道：“陛下之意，向南要進取大理國？”

不料郭紹搖搖頭。

王樸沉片刻，瞪眼試探道，“趾？”

但郭紹依舊不點頭，他站起走下來，在兩旁的大臣之間來回踱了幾步，眾人都紛紛起。

郭紹走到魏仁浦剛纔站的木架大圖前麵站定，出手指著大圖最下麵的空白，“馬六甲海峽！”

諸文武麵麵相覷，一些人一臉茫然，顯是從未聽過這個地名的緣故。

郭紹不聲道：“大食、以及更西邊的蠻夷萬國要到東方來貿易，從海路必過此水口。我朝向南控製此關，則將整個東海、南海納東方貿易範圍，一切規則由大許製定！”郭紹手在圖上畫了個大圈，“西邊各國到來，商稅、停靠港口，都可以由朝廷權衡各方利弊後製定。”

他一邊踱步，一邊沉思自己的宏大構想，“縱容大食人到本土貿易，恐有後患。蛟龍軍應先在呂宋建立港口，讓大許商人到呂宋；大食商人也到呂宋，然後進行易。

以馬六甲為界，東海南海將變大許皇朝之湖，勢力範圍，無論大理的產、趾占城之糧食貿易，都可以與之商議，或以利弊得失說服。”

群臣聽罷，不管是否讚同，先是一番稱頌。楊彪聽得興起，大聲嚷嚷道：“不服陛下，便用刀劍他們服氣為止！”

郭紹似乎被大夥兒的歌功頌德鼓舞，當下又鎮重其事地說道，“呂宋的海港城池，便命名‘馬城’。”

眾臣正在議論紛紛，郭紹話鋒一轉，又將目投向北方，“西邊，要完全控製中原到河西走廊的通道，將沿途的土地全部納版圖，不得吐蕃、回鶻等諸部再威脅道路；通過河西走廊，獲得西北、西域的良馬產貿易，將大許的勢力進取至西域諸國。

東邊，借履行征曰戰爭前的承諾，進軍營州，先將兵力延至遼西，逐漸擴充至遼東……”

郭紹站在地圖前，自己的心也久久不能平息，這是一個宏大、偉大的企圖，如果實現，半個地球將納他的勢力範圍！

馬六甲現在連地圖都冇有，但有什麼關係？多次的功經驗讓他相信，皇帝的意誌超出想象的強大，必定有辦法能完他的目標。

那一片地圖上的空白，卻並非無人及之地……大食人能到南漢國沿海，風帆時代肯定是通過馬六甲海峽。

這個時代的航海能力有限，但所有國家在海上的實力都很弱，許軍隻要比彆國強一點，就能掌握主權！

議政殿的大臣們神震驚，有些茫然。郭紹也知道自己的想法接近瘋狂，但是，不去嘗試怎麼知道在此世的力量究竟有多大？！

“朕，上天之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隻要所知之地，皆應遵循大許皇朝的秩序！”郭紹鎮定地回顧左右，毫不謙遜地鼓群臣的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