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軍艦隊沿曰本國海岸航行，九月初越過對馬島東部壹歧島，進北九州海域。蛟龍軍統帥韓通出任艦隊主將。

這是中原王朝第一次大規模的海上遠征！朝廷數月來做了很多的準備，但顯然經驗不足。

悉東海的一些漢人、高麗人以及幾個曰本商人，都說夏秋兩季這邊可能遇上颱風！現在正值秋末，韓通隻能寄希於運氣，颱風季節已經結束……因為朝廷實在等不到冬季了，石見堡的許軍況不明，再不增援隻能坐視其斃！

艦隊由大小船隻一百餘艘組，裝載蛟龍軍新編將士約六千人，大部分兵員來自於原南唐國水軍（南唐降兵先是在劉仁瞻部下，這兩年陸續收回諸大將兵權，南唐軍已經編為衛軍）。

這些水軍的經驗隻限於長江、淮水等江河作戰，不過比起大部分中原籍貫的將士，通水、適應搖晃的船隻；因此朝廷放棄以軍編蛟龍軍，而將南唐籍貫的衛軍編軍（蛟龍軍為軍編製）。

艦船組比較複雜，半數船隻是輕舟艦（大食船和中原尖底船的合），另外近半是高麗船、以及儘最大可能購買征用的尖底商船。其中隻有三艘大船木蘭艦！

從去年開始，朝廷便在江寧造船坊大量建造戰船，但限於船塢規模以及工匠稀缺，建造速度緩慢。日夜趕工最近才造出了輕舟艦數十艘、木蘭艦三艘……木蘭艦主要製於缺大型船塢。

韓通的座艦就是一艘三千多料的大型木蘭艦（排水量大約三四百噸），載員近二百人，千斤銅炮二十四門，分左右兩舷一層艦炮。

三艘大船是艦隊的主力戰船，另外數十艘輕舟艦也是戰船；高麗船和尖底商船難以作為主力戰船，主要運輸補給、兵員，也可進行接舷近戰。

輕舟艦載員三十至五十人為一都，十人一隊，船上最高武將為軍使（水軍編製人數與普通軍隊又有變化）船太單薄，無法使用主力銅炮……但是辦法總是有，郭紹與造甲坊吏工匠搗鼓出了一種能實用於小船的小型炮：子母炮。

炮為鐵，“膽”是銅鑄，放炮畢，可以立刻換膽再次發。因此速遠超銅炮……隻不過技有限，契合封也不怎麼好，所以程很近，威力也遠遠比不上銅炮。子母炮重量輕，一門不過百餘斤，放在輕舟艦上完全冇有問題。

旗艦上還有客省使盧多遜，兼任蛟龍軍監軍，他正在中軍艙。海上有風浪，饒是大船也搖曳不定，盧多遜有點不適應海途，特彆是看字書寫時腦袋犯暈，有嘔吐之。

他定住神，在紙上快速地寫下一行字：九月初六，黑向北，東南風。

黑是一種暖流，海洋裡的水的流，因為洋流深，故曰黑。

盧多遜覺書寫困難，當即把筆擱下，拉開窗戶上的竹簾，立刻看到了一戎甲的韓瞠眼正岔開站在船頭甲板上，隨著船的搖十分穩當。

海風吹起韓通紅的鬥篷，像旗幡一樣在風中嘩嘩直響，他一不地站在那裡已經很久了。

韓瞠眼此人不善與人結談，但盧多遜得到，他心如同海浪的顛簸……這是一次未知的拓荒，有時候盧多遜想想也十分瘋狂激進，數千將士、帶著耗費國庫巨大的船隊資第一次遠行，其中風險難以描述。

在這裡茫茫的大海上，一切規則都和悉的陸地不同了。

或許，隻有郭紹纔能有膽魄下這樣的決定，也隻有開國之君纔有這樣的權力和威信。

盧多遜的腦子裡又浮現出了離京前最後一次覲見，郭紹炙熱的目、期待的眼神，他說一定可行，世人總是不敢從無人走過的路上踏出第一步！

盧多遜旁邊的桌子上還放著一個羅盤，和看風水的工差不多，這玩意可以指正方向……但靠這東西很容易誤差。東海軍軍府還有另外兩個法子輔助航線：

其一，儘量依靠陸地海岸為參照，法子是帶幾個高麗人、曰本人為嚮導，以便語言相通，派人到岸上去打探詢問地方，以搞清楚大致位置。

其二，靠一個司天監的文。

盧多遜正想到這裡，一個兩鬢已斑白的文便走進來了，盧多遜抱拳客氣地招呼道：“高監正可還得住海上的風浪？”

“尚好，尚好。”職是監正的高守貞淡定道。

從唐朝到許朝，文基本都是流，但有一種是例外，那便是司天監的。像高守貞這樣的人，一朝進司天監，就再也不能到彆的衙門任職，也不能隨意辭職；吏來源也多是世襲……大約這種能觀天象的文，讓皇室到有神的能力，畢竟大夥兒都還有點信神，因此要更嚴的控|製，防止士流於野。

高守貞有個本事，除了能修訂曆法、夜觀天象，他對星辰非常悉。能通過眼睛觀察各種星辰的方向、高度，以此來估算所在的方位。

許軍便是利用好幾種方法，又儘量靠著陸地近海行駛，以此保證航向。

這時船艙外的韓通也走進來了，三個文武相互見禮，分上下落座。盧多遜率先道：“黑向北，吹偏南風，如果曰軍在前麵攔截艦隊，對我們十分有利。”

韓通聽罷板著臉點頭：“盧監軍言之有理。”

盧多遜的監軍頭銜隻是差遣，他其實最主要的職是閣輔臣、客省使……而且監軍掛在上，好像是隨時監視和告狀的人，一下子就生分了。韓通這人人討厭，便是如此，隨便一句話總是莫名其妙地不太順耳！

韓通又隨口道：“行軍佈陣不過如此，開戰前設法讓天時地利人和有利於自己，然後以強擊弱。”

高守貞話很，此時卻淡然著鬍鬚道：“難怪韓將軍不如史前鋒有名。”

韓通不以為然，又道：“不過本帥擔心曰軍不願意在逆風逆水時與我對陣。他們至有兩個法子，一是將主力藏於北九州下關水道（北九州和本州之間的海峽）；待我主力北上，再出水道，居上風上水方向追擊。二是繞行九州島，從南麵追擊我艦隊，也能掌握順風之利。”

海上雖然廣闊，但船隊並不是隨意航行，一般都有比較固定的近海路線，不然可能遇到暗礁、迷失方位、未知天氣變化等等更多風險。所以在曰本海要攔截尋找大型船隊，有跡可循。

盧多遜道：“曰軍若讓開航道，隻能坐視我部靠近增援石見堡了。”

韓通搖頭道：“非也！當此之時，海戰纔是決定勝負之地，並非時日長短。曰軍若能擊敗我艦隊，石見堡陷落不過是時間長短；否則冇有任何人能阻擋大許懲戒曰本國！“

盧多遜聽罷沉道：“韓將軍言下之意，曰軍會不嫌路遠麻煩，也不管戰機緩急？”

韓通皺眉道：“以本帥看來，明智之舉確是如此。想擊敗對手，豈能心急意氣用事？必得想儘辦法對自己有利！”

……然而韓通隻是武將，對彆的事猜測往往不準。這次又猜錯了。

數日後的清晨，曰本國近海麵，忽然有人進船艙稟報：“正北麵發現敵船！”

韓通纔剛剛起床，一聽這訊息，立刻問道：“有多船隻？”

來人道：“不太清楚，海上有霧！”

韓通立刻道：“急鼓，全軍備戰！”

“得令！”

不多時，外麵便傳來了急促的大鼓聲，很快這種節奏的鼓聲彷彿會傳染一般，四下的戰船上都擂了大鼓，一時間鼓聲響一片，氣氛驟然加。

韓通從親兵手裡接過頭盔戴上，繫好皮扣，走上甲板，隨之又沿著木梯爬上船尾的船樓。甲板上的將士作加快，吆喝聲四起忙一片。

韓通的手掌扶在雕琢了圖案的木欄桿上，著前麵的景。茫茫起伏的海麵上，籠罩著一層在風中湧的薄霧，遠果然有船隻黑影若若現。

“下令各船減速航行，戰船在前、輜重在後，整頓隊形！”韓通又下了一個命令。

旗艦上的三角形紅旗幟變幻了數量狀，傳令兵吹響號角聲提醒彆的船隻。大許在海上形大兵力戰陣還是第一次，吸納了原來虎賁軍的一些軍令傳遞規矩軍法，旗語就是其中之一；不過暫時隻能下達諸如進攻、後退、嚴陣等待之類簡單的軍令。

平素不需要軍令，諸艦船也會跟著旗艦保持好距離，韓通的旗艦十分醒目，一則船很大，二則上麵掛著蛟龍軍大旗，黃的龍形圖案，上麵寫著“大許”字樣。

韓通一麵等待著諸軍備戰，一麵時刻關注著前方敵船的向。他著實有點納悶：難道真的是曰本國水軍主力？那對方的主將也太痛快了，乾脆地尋上來拚命，如此對手，果然更讓韓通省心，反正就是比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