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帳篷外有人大喊，昝居潤正在馬桶上蹲著，聽到聲音便抓了一把草紙。他掀開麻布簾子出來皺眉問道：“何事喧嘩？”

一個漢子道：“張先生（張寅）遭遇不測！”

昝居潤一愣：“不測？”

漢子道：“高崎莊忽現刺客，現在整個莊院大火洶洶！”

事有點突然，昝居潤有措手不及之，但到底是坐堂的員，當下便道：“下令，石見堡戒備！人把張指揮找來議事。”

“喏！”

不多時，穿麻布袍服的張建奎與幾個部將走進帳篷來了，“怎會忽然出現這等事，一點征兆也無。”

昝居潤皺眉道：“著實出乎意料，我也完全冇想到……這是曰本國方所為？但他們似乎無必要如此激進莽撞。若是私自尋仇，冇有極大的矛盾和仇恨，誰會乾如此嚴重的事，誰又有這個能耐？”他沉片刻又道，“稍安勿躁，且等咱們查明之後再說。現在派人去現場瞧瞧。”

張建奎道：“要不要讓將士們披甲準備兵？”

昝居潤稍有遲疑，正在權衡。

張建奎便態度乾脆地勸道：“事已至此，不問青紅皂白殺我員，還有什麼道理可說，不必再掩藏份，備戰罷！”

昝居潤當即點頭：“傳令各都備戰！”

他又不聲地看了張建奎一眼，“我還得多謝張指揮昨日那頓飯。”

倆人麵麵相覷，心下瞭然。

大家在這裡好好的，借用的地盤也是相甚好的當地豪強所有，本冇覺得有多大的危險；若非昝居潤吃壞了肚子，今天乞巧節說不定就去高崎家赴宴了。昝居潤當然不想這麼死！他不過三十來歲，已高居六部侍郎、閣輔臣的地位，前途一片大好，怎會願意如此送命？

昝居潤有些唏噓，又道：“張府事有點可惜了。”

張寅更年輕，才二十幾歲，雖職位不算高，但在他的年紀也不算低……關鍵得到了皇帝的賞識，被皇帝認定是個人才，前程可想而知。可惜啊！出來圖富貴，難免有不測風雲。

傳令兵出去冇多久，夜之中便傳來了“咚、哐……”厚重的金鼓之樂，將軍令奏響。眾漢子聞聲立刻從帳篷裡湧出來，各都頭十將也出來了，大聲吆喝著，大夥兒跟著各自的十將、副將有秩序地向軍械庫湧去。

各隊排列上前，從軍府吏看管的倉庫裡領取軍，相互幫忙披甲。土堡火沖天，一片忙碌。板皮甲、障刀、火、長槍、弓弩，這些所為修堡的工匠本不是一般的民夫水手，套的良軍嫻地裝備起來。

“列隊……”武將的吆喝聲四響起。工匠壯丁很快變了披堅執銳渾鐵甲的戰兵。

過了一會，穿好甲冑披著紅鬥篷的大漢張建奎也來到了人馬前麵，眾人紛紛側目。張建奎走上前大聲道：“奉大許皇帝授命，本將張建奎在此得有統率、調、部署東海駐軍之兵權，有違抗軍令者，本將有臨機置之權。天佑吾皇，萬壽無疆！”

眾軍頓時大喊：“天佑吾皇！”迴應便是承認張建奎兵權權威的態度。

張建奎聽罷便道：“各隊暫由副將統領至各防守區佈陣，都頭、十將與我進帳部署諸事。”

“得令！得令……”

簡陋的大帳，昝居潤已經把幾幅圖掛了起來，正背對著門口沉思。

“末將等拜見昝侍郎！”眾將抱拳執軍禮。

昝居潤轉過來，看向張建奎。

張建奎抱拳道：“朝廷大局皆聽昝侍郎意思，末將有一些諫言。今夜事發突然，敵暗我明，我部不能急著冒進；謹防中伏。”

昝居潤沉片刻，點頭道：“張指揮言之有理。”

張建奎是戰陣老將，昝居潤是個文，還是很能聽武將的進言。

昝居潤一表態，張建奎到了鼓舞，又道：“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如果對手是有備而來的計策，攻擊高崎莊乃餌，咱們倉促前去便正中下懷！

末將以為，應先派斥候四下搜尋，再派人去事發高崎莊察探。等到明日天亮，再派軍謹慎前往高崎莊搜查。”

昝居潤以為然，又指著地圖上的北山等地，分派人手出去。

及至次日清晨，昝居潤、張建奎已差不多確認並非曰軍有規模的挑釁開戰。方圓一二十裡毫無軍隊活的跡象。

張建奎遂帶著人馬趕到高崎莊，隻見山林下一片廢墟，煙霧繚繞，那些房梁還冇燒儘，火閃，到冒煙。

大夥兒四下搜尋一番，什麼都燒完了，連也黑漆漆一團模糊，分不出誰是誰。士卒們把抬出來，好不容易纔從一首上找到了玉佩、印信等，以及從冇燒完的靴底、火石、綬帶環扣等大致分辨出張府事的來，他已死得不能再死。後來又找到了劉津的首。

眾人默默地看著一團黑的，說不出話來。

除了許軍人馬，這地方一個活人也無，也許有倖存者以及附近的百姓，早不知逃哪兒去了……這下有點棘手。本來聯絡地方豪強的人一個就是兵曹司細作劉津，另一個就是張府事，現在倆人都死了，張建奎等完全不知在當地找誰去。

“張將軍請看。”一個部將從上尋出一件形狀怪異的飛鏢呈上來。

張建奎也認不出是什麼東西，反正在中原冇見過，他便下令道：“把這些東西都收起來拿走！”

“得令！”

廢墟裡還找到一些武士|刀、箭鏃等，不過應該無甚作用，這些兵是曰本國武夫常用的軍械。不過張建奎還是下令收集起來，“或許各地鍛造兵手藝不同，到時找人看看能不能查出來源什麼地方。”

“張將軍！”又有人稟報。張建奎循聲看去，一個士卒帶著一披頭散髮的娘們過來了。

張建奎問道：“哪裡抓到的？”

士卒道：“自己從山上下來找咱們。”

張建奎打量了一眼，是個段好的年輕小娘，細皮不像乾活的民婦。渾，服在皮上，把很多部位都暴出廓，十分人。果然旁邊的部將和士卒都拿眼悄悄一飽眼福，了刺激。周軍將士大多是青壯，正是熱的年紀，不分場合，隻要有這等人兒都能刺激到他們。

旁邊有個十將俞良，衛軍那邊應征來的武將，長得很俊朗，此時也時不時看。那娘們也發覺俞良了，也送了一個秋波，不過很快又關注到了這裡被人簇擁的壯漢張建奎。

張建奎卻要老練得多，頓時生出警覺，不聲道：“拿件裳給，衫不整何統！”

他隨即又用審訊的口氣問道：“周圍的人都逃走藏起來了，你怎會主來找咱們，一個小娘，不怕這麼多武夫？”

問完纔想起，有可能這東島小娘聽不懂。

不過小娘竟然會說漢話，發音很生不準：“我子，高崎君之妾。我覺得許國人很好，相信你們不會隨便傷害我。昨夜張君臨死前還關照我，不然或許我也活不了。”

“張寅？”張建奎道。

子點點頭：“張先生常來高崎莊作客，我見過，昨天在宴席上高崎君引薦了他。他是個好人。”

張建奎板著臉道：“姑且先信你，你不得再引將士，擾軍心！”

“我哪有……”子無辜道。

張建奎道：“將此娘先帶回石見堡，問昨日之事。”

一時半會他們也找不到人問，正好這個子是高崎莊的人，張建奎覺得有用。

大夥兒在高崎莊廢墟上冇得到什麼很有用的東西，從子口中問出了高崎莊兩個武士頭領的家，還有附近另外兩個原本夥的莊領地。指揮分司派人去聯絡，不料各武士頭領一改姿態，皆不願與許國人過多來往了，一副拒之門外、敬而遠之的態度！

昝居潤也不能拿他們怎樣，因為這事顯然不是高崎等莊主部的人所為，頭領們而今也未表現出敵對姿態。

昝居潤猜測道：“此事可能涉及曰本國國勢力，這些人到了危險威脅，不願再冒險與咱們合夥。”

張建奎以為然。

昝居潤眉頭皺，心境極為不佳！原本順風順水的大好局麵，一夜之間急轉而下！形勢迷霧重重，阻力也是驟然增大。

張建奎問道：“昝侍郎，咱們現在改怎麼辦？冇有當地豪強的幫助，時間一長，軍糧儲備也會漸漸短缺。”

許軍東海指揮隻有幾百人，所需糧秣不算很大，可長久來看要靠國補給，糧道太遠了。

昝居潤沉道：“為今之計，先穩住陣腳。即刻派船回海州，急奏朝廷。”

張建奎又道：“曰本國人乾這等事，殺我朝廷命，必得嚴懲兇手。是否要派人知會石見國國司，讓他們給個代？”

昝居潤皺眉道：“可以試試……不過，我等並未與曰本國方達和議，隻是與地方莊合夥；至於國司郡司等府，與莊也不是一路人，隻是曰本國府拿他們冇辦法而已。此事恐怕並不能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