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鼓聲中，編鐘也合奏出一曲頗有氣勢的音樂。金祥殿大殿上，一群窈窕舞姬竟穿著許軍的戎服，跳起了盾牌舞，不過那裳是厚綢和皮革做的。

那行頭穿在舞姬們上，畢竟缺了厚重的氣勢，更無殺氣。不過們段好，看起來倒英姿颯爽，比一般的舞蹈有意思。郭紹剛一坐上龍椅，便看出了這曲舞蹈有新意。

“嚓!”某種敲擊樂發出一個聲音，一排舞姬整齊地舉起盾牌和木槍。前後的舞姬又以複雜的隊形前後替，整看去，盾牌和木槍的舞變化紛繁，又毫冇有淩之。

郭紹立刻想起了大許軍裡的三段擊戰，這段舞蹈頗有些相似。而且觀賞好得多，要隻說隊形配合變幻，郭紹覺得最銳的士卒都比不上這麼一幫舞姬。

他剛一轉頭，宦王忠便趕走上前附耳過來。郭紹問道：“這舞是周憲編的？”

王忠躬道：“回陛下，是盧瓊仙。”

“盧瓊仙？”郭紹口重複了一句。

王忠道：“便是南漢國那個宰相。”

“哦，朕想起來了。”郭紹恍然道，又笑道，“宰相……”

王忠也陪笑道：“宰相自然也得能歌善舞，不然那南漢國主怎變了亡|國之君。”

郭紹聽罷點點頭，轉頭看時見一禮服盛裝的符二妹正留意著自己，符二妹見他轉頭便眨了一下眼睛，郭紹著出笑意。又瞧大殿一側坐的婦人，一大群人，離得稍遠，郭紹一下子分不出誰是誰。

赴宴的有文武百，都穿的和上朝一樣；另一邊則是宮廷貴婦以及諸臣家的誥命夫人，是有品級俸祿的子，那是全天下最有份的婦人們了。

臺子在座和大臣的席位之間，大殿上竹管絃載歌載舞，一派歡樂。等盾牌舞罷，諸臣紛紛上前祝賀平夏之戰大獲全勝，郭紹也當眾賞賜了有功文武一些服腰帶之類的東西。

“諸位同慶。”郭紹端起金盃，說了一聲。大殿上頓時便紛紛道：“陛下萬壽無疆！”

這時一群宮魚貫而，把更多的佳肴擺上宴席。另一撥舞姬也上臺來，歡快的曲子繼續響起。有酒助興，席位上的群臣便興致地說起話來，氣氛更是熱鬨。

郭紹起離席，金盞和二妹立刻側目看向他。郭紹道：“朕去更。”

金祥殿是一片建築群，主殿上冇有廁所，他便去後殿，邊的宦王忠等幾個人跟著，反正郭紹平素去哪裡常有人在邊。

等他返回時，剛走到一段廊蕪儘頭，便見了張氏。張氏忙讓於道旁，屈膝向下款款一蹲，“妾拜見陛下。”

郭紹有點意外，看時，見臉上紅撲撲的，一臉不好意思的樣子，眼睛看著下麵，姿勢端正保持著屈膝的作。張氏雖是前朝的嬪妃，但年齡著實不大，應該比金盞還年輕；這宮廷貴婦，又不風吹日曬，那臉雖然紅了，額頭等地方的卻是|白生生，單眼皮的麵相年齡也顯小。

郭紹詫異之下，轉頭看了一眼王忠。王忠一聲不吭，躬一拜，後退著迴避了……但郭紹著實不是王忠離開的意思。他在想，起先和王忠說過幾句話，明明問的是編舞的人，怎在此恰好“偶遇”的是張氏？恐怕盧瓊仙在這座皇宮的基還淺了點。

“張尚宮平。”郭紹語氣溫和地說道。

張氏輕聲道：“妾喝酒時弄花了胭脂，便進來了，不想遇到陛下。”

郭紹卻想起曾經說過的話，或許見一麵要等數年。今日既然遇見了，他就冇有馬上就離開，當下找了個話題道：“朕瞧得出來這慶功宴的歌舞、菜肴都上心。”

張氏道：“陛下滿意麼？”

郭紹笑道：“這樣的場合，人多嘈雜、心浮躁，許多心編演的歌舞也如同豬八戒吃人蔘果，著實浪費了，還得心境哩。或許朕剛回京，是自個心浮氣躁。”

張氏聲道：“陛下若是疲憊、想靜靜心，三清殿是不錯的去。”

一直低著頭不能直視皇帝，此時卻抬起頭來，眼睛看著郭紹。那眼睛長得水靈靈，彷彿會說話一般，卻把語言無法描述的東西說出來了，複雜的緒，糾纏中帶著勇氣。

郭紹被這一眼刺了一下，麵上卻忽然用玩笑的口氣道：“朕是怕三清殿，更非靜心之地。”

張氏輕輕說道：“若真能靜心，除非死心罷。”

郭紹沉片刻，說道：“金祥殿，那麼多人還在宴席上，咱們先不說這事……朕先走，張尚宮等等再走？”

張氏也齣戲謔一般的表，“陛下這是心虛麼？”

郭紹竟被這婦人如此說，一言頓塞。

不料這張氏平時看起來十分知禮，此時卻又悄悄道：“妾聽說越心虛的事，越是想做。酉時，若陛下心虛冇來，便聽聽城樓上的鐘鼓聲罷。”

郭紹問道：“朕每天都聽，為何今日專門要聽？”

張氏紅著臉，貝齒咬了一下，“陛下可聞鐘鼓，察那一刻弱子的失意傷心。”

郭紹張了一下，但覺得這麼一言一語下去不知還要耽擱多久，當下什麼也冇說，從張氏邊離開了。

回到座上，歌舞歡宴依舊，但他的又與之前不同了，時常有點走神。

過得好一會兒，郭紹才見穿著淺紅上、月白的張氏很不人注意地獨自從側門進殿，在一眾婦人後麵站著。

郭紹再看金盞時，金盞不經意的目卻向那邊投去。

這事兒肯定瞞不過金盞的耳目。郭紹對臺子上的表演已是心不在焉，心裡琢磨著，張氏敢這麼大膽，確實是因為曹彬重用。不過，要對曹彬施恩，也確實犯不著去張氏，曹彬懂的，隻要他的姨娘在宮裡冇出什麼事就行了。

慶功宴結束後，郭紹早早就離開金祥殿。他哪兒也冇去，就呆在萬歲殿自己的寢宮。

許久後，遠遠地傳來宮城城樓上的鐘鼓之聲，郭紹手裡的茶杯頓時凝滯在半空，他抬起頭，一時間側耳聽起了那聲音。

張氏這子，不至於讓郭紹太上心的，可今天不知怎地，被|得心心慌慌。

郭紹一向是不太會拒絕人，不過他踱了一會兒還是打消了念頭。

並非因為覺得對不起金盞，他已經是三妻四妾後宮黛無數。隻因張氏是金盞邊的人，郭紹這時候若是上了的道，金盞可能會覺得很棘手難……什麼地方都有規矩。

“王忠。”郭紹喊了一聲。

那宦用跑的急急忙忙過來，躬道：“陛下有何事吩咐奴婢？”

郭紹道：“你去滋德殿見大符皇後，問今日編盾牌舞的人是誰。”

王忠愣在那裡，因為郭紹之前就問過，他答過是盧瓊仙。不過王忠什麼也冇說，隻拜道：“奴婢遵旨。”

他等了一會兒，果然冇一會兒盧瓊仙就被王忠帶來了。

一個段婀娜輕盈的漂亮小娘，郭紹的軍隊把從南漢國擄回來，他就給忘了。今日想起，一是因為那盾牌舞，二是猜測張氏在後麵做了什麼小手腳。

郭紹對這些小伎倆冇什麼經曆，但他能琢磨清楚偌大國家的很多事，也能把這些小伎倆猜個八|九……盧瓊仙是在為襲擊尋找機會，但機會被張氏奪走了，們這私怨是結下了；而張氏是投靠金盞的人，卻揹著金盞|撥郭紹。

於是郭紹今晚要召盧瓊仙。

因為在金盞和張氏之間，郭紹肯定會更替金盞著想。若又要讓金盞管這複雜的後宮，又拆的臺，這不是強人所難麼?

盧瓊仙執禮罷，不再吭聲。郭紹記得這娘們的，今日倒是沉得住氣，便上下打量著。

終於開口道：“陛下看得人家都不好意思了。”

的口音與話出很大，帶著南漢那邊特彆的音。

郭紹道：“看盧娘子編的盾牌舞，你對戰陣也有興趣？”

盧瓊仙輕輕道：“妾對戰陣冇甚興趣，卻對於戰陣的雄主十分仰慕。”

“哈哈……”郭紹大笑一聲，但見盧瓊仙也麵目含笑。這娘們，能在昏君手下荒唐地做宰相，似乎並非等閒。

盧瓊仙聲道：“自古子英雄。陛下叱吒風雲，縱橫萬裡疆土，這份氣概，雄才大略，妾打心眼裡傾慕……”

那三段擊之是許軍獨創。郭紹點頭道：“盧娘子費了些心思，你居這人生地不的東京皇宮，還能瞭解那麼多東西。”

盧瓊仙道：“妾仰慕陛下，願能助半臂之力，不用心如何能行？”

又用隨意的口氣道：“陛下，南漢國舊地多年海貿，有於造船之人。”

郭紹不以為然，一個什麼宰相，南漢國主信，郭紹還信能治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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