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在白斑駁的草原上肆，低矮的帳篷如同趴在原野。上京山崗上的陳舊王宮卻十分穩固，裡麵有溫暖的炭火，鮮豔的虎皮，還有掛著一些猛的爪牙裝飾。

十幾歲的耶律賢帶著貂皮暖帽，他顯得有點瘦削，臉也有點蒼白。耶律賢的一向不太好。

冬季本來是閒季，但這陣子上京的貴族一直在議論平夏戰爭。耶律賢對那個搶了蕭綽，還拒絕厚利易的大許皇帝也是十分關注。便問蕭思溫：“郭鐵匠是怎樣的人？”

蕭思溫回顧兩邊侍立的大臣，謹慎道：“此人乃武夫，不到三十歲，野心窮兵黷武。臣自聽說他的名字起，就一直在打仗。”

耶律賢又問：“平夏之戰，郭鐵匠能打贏李彝殷和楊袞的人馬？”

蕭思溫沉道：“以臣之見，按理很難。許國軍就是周國軍換個名字，從武將到士卒都是同一幫人，戰力強悍，卻也不必大遼鐵騎強。主要因為他們這次人，軍一共才四萬多人，騎兵估計一萬到兩萬；另外有三萬所謂衛軍，臣觀之就是鄉勇，防守尚能堪用，無野戰之力。

這樣的兵力安排，騎兵太，防守有餘，攻擊力不足。

但是中原多年戰，三番（加上柴榮北伐）幽州之戰，耗費巨大；中原雖地廣人多，但他們部也很多問題，朝廷真正能用上的錢糧不多。郭鐵匠若故技重施，在邊蠻之地大修工事，勢必空耗國力。

若真如此，黨項與漢兒在平夏耗個兩敗俱傷，就算最後黨項戰敗，對大遼也是有益無害。”

耶律賢聽罷頻頻點頭，兩旁的眾臣也紛紛附議。遼國經過一次政|變，被清洗了不人，大多都投靠了新君邊的一幫人，蕭思溫無疑是這幫人的重要人；大夥兒現在支援蕭思溫，倒越來越覺得此人見識不淺。”

蕭思溫正道：“當今天下，各族番崛起，連黨項人也有爭地位之勢。但大患還是大國許朝，此消彼長之勢，隻要能削弱許國，便對大遼有益……”

耶律賢道：“為今之計，隻有坐待楊袞上奏捷報。”

……

此時的東京，臘八節開始便節日氣息日隆，無數的房屋屋頂已被積雪覆蓋。不過室依舊很暖和。

金祥殿西殿掛的紅燈籠為華麗的宮室更增鮮豔，這裡是日常辦公的地方，北麵塌前有一道黃的簾子。符金盞覺得自己是子，大臣都是鬚眉，男有彆，便垂一道簾子遮掩自己的座。

從裡麵能朦朦朧朧看到外麵都站著誰，隻是看不太清楚；下麵有靖國公韓通，以及一些軍監及兵部員。不過這種如煙似霧的覺，倒覺得好。

符金盞出來理政，臉上細施過脂，因為皮潔白，那朱的胭脂紅襯得非常豔。若非白皙，那紅冇那麼豔滴。

年過三十的金盞平素十分惜自己的容貌，略施脂，加上華麗的冠裝飾，現在是全天下最豔的人。

符金盞的朱輕啟，說道：“外麵冰天雪地，家和軍將士仍在蠻荒之地苦戰，爾等定要用心辦妥家下旨的事。”

……皇後說的是在江河水師上裝備火炮的事。

兵部員和軍監的員一起拜道：“臣等謹遵懿旨。”

韓通現在管不了這些事，不過他作為大許朝功勳貴族，有隨時進諫的資格，他當即便拜道：“稟皇後，據臣所知，蛟龍軍（海）在戰艦上裝載新鑄銅炮，試炮卻出現很多麻煩，銅炮輒一門上千斤，放炮的震很大，輕則震得方向偏移毫無準頭，重則震裂船板……江河水師船隻用料更薄更差，恐怕很有問題。”

文聽罷立刻反駁道：“有難，便要想辦法。咱們不想辦法，難道還要皇後心麼？”

另一個文也跟著說道：“臣聽聞，皇後每天都到三清殿為家祈福，風雪無阻從不間斷。天下黎民幸得有如此仁德母儀天下之後，臣請皇後定要保重！”

韓通聽到這等馬|屁|話，不知該怎麼說，隻是十分鄙視地瞪著眼睛看那幾個文。韓通的眼睛又圓又大，人稱韓瞪眼，眾人都側目愣愣地瞧他。

這時簾子裡端坐的皇後開口道：“家多年戰陣，懂兵，他說能在船上放炮，便應能辦到，你們想想辦法罷。我當然每日都願家能早日得勝歸朝，平安無事，家文治武功，修仁德之政，上天必佑之。”

召見說完政事，韓通便與眾謝恩拜退而出。

現在他冇什麼正事，軍職在大都府，不過不用管什麼的事，也就是上朝或被召見時進宮來瞅瞅。當下便從宣德門側門出皇城。

皇城外，京城裡一片雪景，樹上的雪如同團花一般，景卻比秋天更好看。

寒冷的天氣裡，東京街頭依舊熙熙攘攘。曾經逐鹿爭奪的四戰之地，變了天下的太平中心，王朝的戰爭仍舊在延續，但越來越遠離腹地，饒是戰爭期間，東京也完全不必戒嚴。

韓通乘車沿著街南行，觀世百態，對開國公李耘的一個觀點是認同的。那便是越富裕越有前程的職業，哪怕是武夫，也能有地位尊重……因為這天下本來就功利，讀書清高是因為可以做謀得好前程。

天下日漸承平，武夫若無用武之地，削減軍費開支，必定地位輕下。

韓通這次冇有隨駕出征，不過一直都關注著西北的進展。韓通見識過郭紹經驗富手段多樣的用兵，他本也是軍大將，很瞭解軍戰力，對郭紹親率兵還是很有信心，至可保不敗。但對平夏戰爭的結果依舊不敢判斷，戰陣上本來就是瞬息萬變！

軍大部分也在東京，隻要走近城頭和軍營，也能發覺將士們無一不在談論平夏之戰。

而現在，聽說前營軍隊在黃河邊築城了。

……

黨項諸部、契丹聯軍臘月中旬繼續向許軍進攻的方位進軍，已到銀州。

大隊人馬中主要是黨項人、契丹人、奚和真步卒，但也有量吐蕃人和回鶻人。實實在在算得上聯合軍隊。

吐蕃人和回鶻人是打醬油的，不過他們會把前線況快馬送回河西去給貴族，此時河西諸部貴族也坐立不安，隨時在關注著平夏的進展……這場廝殺看起來是黨項人的戰爭，但勢必影響整個西北方。

諸部及教派貴族其實也對黨項人非常不滿，因為河西附近的黨項部落依靠夏州為後援，冇乾壞事。不過相比之下，中原王朝的巨大國力更讓他們擔心產生顛|覆的鉅變。貴族們希維持現狀，保有他們既得的地盤和收益。

所以他們一麵在靈州設驛館，與許朝員友好互市、互通有無，一麵又希許軍戰敗！

回鶻巫師甚至在軍中焚|燒，以法詛咒許**隊遭遇災禍！這讓黨項人十分不滿，不得大罵回鶻人是“魔教”徒。

聯軍在銀州逗留了很多天，現在上層似乎是比較迷茫的。他們不願意去進攻許國人修建的工事……這是遊牧軍隊最頭疼的玩意，連半牧半耕的大遼軍隊，也對攻堅很不拿手。

李彝殷顯然也很急，以平夏五州之地，負擔十幾萬的糧草難以久持。

在銀州過完年，到了正月間，一個好訊息打破了僵的氣氛：許軍的堡壘剛修了個大概工事，大人馬已離開堡壘，沿無定河北上！

李彝殷的臉都快笑爛了。

他立刻與遼軍大將楊袞見麵，決定立刻拔營向綏州開拔。

“許軍不地形，便是有嚮導，也不敢在山之間隨意跑。他們必定是循無定河進攻綏州。”李彝殷道。

楊袞以為善，“漢兒最喜沿河流行軍築營，三次攻幽州無不如此。眼看開春後冰融，他們還能依靠河流為水運糧道！”

李彝殷的年紀比楊袞大得多，但緒卻更激，“許軍不沿無定河進軍，我把手裡馬鞭吃了！”

二人當即約定，大軍提前趕往綏州佈陣，等許軍來攻城，則背城結陣決戰！就算是黨項和契丹人，有城憑據也是很好的事，步騎都能得到城的糧草和各種資供應。

……但是等李彝殷等眾人馬快到綏州時，忽然聽說許軍在快到綏州時忽然要撤軍的靜。前鋒騎兵已經後撤，後翼兩三萬大軍（應為鄉勇後軍）也在後撤！

李彝殷大罵：“不好，許人想跑！”

楊袞也沉道：“難道許軍此時出是佯，想吸引我大軍前來，拖延時日？”

李彝殷聽罷眉頭也皺到了一起：“敵之計？引咱們去攻城？”

他騎在馬上著前路，立刻又道：“待我細問許軍到什麼地方了。若離綏州近，回去的路遠，咱們以騎兵先行，追上許軍，迫其就地列陣防備。待後續大軍跟進，便能逮住一大許軍人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