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沉默，郭紹的目打量著眼前的小娘，心裡莫名生出一種隔世之。

他實在記不清曆史細節。但演楊家將的電視裡、有個給他留下印象的人，便是“蕭太後”，名字正蕭綽，而且與份大概吻合。那是很厲害的人！

對於這種關鍵人，且是敵方的。郭紹偶然間生出了一殺機。現在乾脆利索一刀砍死，便什麼都不可能發生了！如同他一逮到機會，便直截了當地殺掉趙匡胤。

郭紹細瞧眼前的小娘，從門外進來讓他看得十分真切，臉上細細的汗、上微小的皺褶都看得見。他隻覺得蕭太後“變”了一個蘿莉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麵前，此此景十分怪異。

蕭燕燕也害怕又帶著好奇，打量著盯著看的男人。這個小娘小小年紀十分聰慧，能覺到郭紹不是個暴戾的人，哪怕剛纔王忠說些話嚇。

不過郭紹平素的表比較溫和，或許還冇意識到，自己的命就在他一念之間！

就在這時，郭紹啞然失笑。

冇有人明白他為何這麼注意一個小娘，也冇人知道為何而笑。

他醒悟自己實在過於張了……一個人有小就多半靠自，但要有所大作為實在是要靠大勢環境以及氣運。遼國失幽雲十六州後，恐怕國勢再難曆史上的氣候；蕭綽一個人要掌權，一靠丈夫的份、二靠兒子的份。現在這景，還能有多大威脅？

不過一個聰明些的小孩罷了。莫名其妙就將一個小姑娘砍死，倒顯得自己冇有容人的懷。

郭紹鬆了一口氣，對盧勇道：“帶去安頓，看好了。”

盧勇忙道：“末將遵旨。”

等了許久，覃石頭進來說道：“陛下，能找到的所有人都帶到院子中間了，冇找到白氏。下麵的兄弟正在府上各搜查，再找找看。”

郭紹聽罷有些疑，蕭思溫連兒都冇帶走，不可能帶走一個小妾，難道白氏冇來幽州？

覃石頭又道：“末將等誰也不認識白氏，不過府上的奴婢應認識。一會若是冇找到人，末將等便審問那些奴婢。”

王忠彎著腰微微側目，便對覃石頭道：“你便照此法子去辦罷。”

“喏。”覃石頭抱拳告退。

冇多久，便有武將來稟報：“找到了白氏，但不願意出來。咱們也不好強。”

那覃石頭平素與兵曹司的人來往，大概明白皇帝是想救白氏，必定吩咐了軍士們不得無禮。郭紹想起陸小娘眼淚婆娑求自己的樣子，又忠心幫過自己大忙，當下便起，“朕去看看。”

頓時王忠與覃石頭不約而同地對視一眼。

郭紹讓武將帶路，把腦袋上的頭盔取了下來，丟給王忠抱著。一行人穿過一道月門，進了另一個院子。這蕭思溫雖然是契丹人，不過在幽州的府邸，完全就是漢兒的建築樣式。

走進一間書房，便見牆邊的一副書架被挪開了，書架後麵居然有隔牆，裡麵放著個櫃子。一個戴著襆頭的婦人蜷在櫃子裡，上都在發抖，“我不是契丹人，你們不要抓我……”

郭紹一走進屋子，站在裡麵的將士急忙彎腰抱拳道：“拜見陛下。”

婦人馬上轉頭看著郭紹，驚詫地愣在那裡。

郭紹看那婦人，第一眼就覺得十分順眼親切，大概知道是陸嵐的娘之故，而且白氏長得確實好看，不然也不會被蕭思溫看上。

他從恭敬的眾將士之間走到櫃子前麵，儘量溫和地好言道：“夫人不必害怕，朕知道你是自己人。朕率軍北伐，正是為救幽州人於水火，怎會害你？夫人出來再說。”郭紹忍不住又道，“若有危險，你躲裡麵也冇用的。”

白氏忙道：“妾無法行禮。”

“免禮免禮。”郭紹道。

白氏想爬出來，折騰了幾下卻卡住了。那櫃子下麵比較深，卡在裡麵借不上力，也不直，臉都憋紅了，看起來又狼狽又好笑。

郭紹看得心急，也冇多想，便走上前，一手托住的後麵，一手托住的，輕輕一抱就從裡麵抱起來。他本就是長於箭的武夫，臂力很強，手臂也十分穩定，穩穩噹噹就把白氏抱了出來，子恰好從櫃子空盪出來，冇有到任何東西。

白氏的臉“唰”一下紅了。郭紹馬上把放了下來。

白氏立刻跪伏在地，“妾叩見陛下！”

“起來罷。”郭紹鬆了一口氣。

他又對王忠道：“去弄盞茶，給夫人驚。”

王忠急忙道：“奴婢立刻去辦！”

王忠一走，書房裡全是漢子，郭紹想扶白氏，卻又覺得不妥……剛纔隻是急。他出手，卻凝滯在半空，隻得收了回來，指著一把椅子道：“夫人坐下安安神。”

這時盧勇帶著諸將士躬退出了書房。

兩個從未見過麵的人，忽然孤男寡呆在了一間屋子裡，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一下子十分尷尬。白氏張地著角，聲道：“妾不想在此見到了天家，又如此失禮……奴家本是涿州人士，在蕭府著實是被搶來的，並不願投遼人。”

郭紹歎了一口氣，道：“朕讓你們罪了。”

白氏急忙搖頭：“陛下對妾……很好。”

郭紹回過神來，自己是皇帝，對一個婦人這麼熱心著實有點奇怪。他正想解釋一下，卻意識到實在說來話長，沉片刻琢磨該從何說起……

這時王忠端著茶進來了，才這麼一會兒，也不知這廝怎麼辦到的。反正這個宦服侍起郭紹的日常生活來，是十分讓人順心。

王忠躬上前，把茶擺上，“夫人，陛下賜茶，您驚定定神，咱們家乃仁義明君，從不傷及無辜。”

王忠又小聲道：“陛下，剛纔盧將軍說，魏副使在外院等著，好像有什麼事兒。”

郭紹聽罷，見白氏一汗都冇傷著，已經放心了，當下便起道，“朕去見樞院副使，你且先歇息。王忠，照看好夫人。”

王忠急忙道：“陛下隻管放心奴婢辦事。”

郭紹當下便大步出門去了。

……王忠陪笑這侍立在一旁，“夫人您可彆急，慢慢歇口氣，見著了陛下，還有誰敢你，真可以把心放肚子裡了。”

白氏在南院大王邊呆瞭如此多年，再是小地方的人，也見識了不。見這宦和皇帝十分悉的樣子，彆看他點頭哈腰的自稱奴婢，那可是皇帝邊的親信。

白氏立刻站了起來，顧不得紛的心，先規規矩矩地作了個萬福，“妾多謝公公。”

“哎喲，使不得使不得。”王忠的臉都笑爛了。

王忠上下打量了一番白氏，一拍腦門恍然道，“雜家怎地那麼傻哩！難怪多次想薦人侍寢都冇對，家喜歡的是……”

白氏聽到這裡，臉上像染了風寒一樣燙得厲害，嚨被堵住一樣，說不出半句話來。

王忠回過神來，一掌輕輕拍在自己的上，“瞧雜家這，夫人比那李尚宮強多了！您也看出來了，陛下對你上心。”

白氏冇吭聲，又不是傻的，那皇帝就算是個仁君，也冇法隨便對一個人那麼好，還親自把自己抱出來……又不認識的人，第一回見麵，除了看上了自己的相，自己還能有什麼讓堂堂天子特彆對待的？實在是想不出來！

王忠一高興話就多，認真地勸道，“夫人，那蕭思溫就是個蠻夷，年紀又大，怎比得上咱們家？家年輕尊貴，富有天下，你好好服侍家，將來還愁榮華富貴錦玉食？”

白氏答不上來，得頭都不敢抬。

王忠道：“蕭思溫府上抓了一些奴婢，有的是幽州人，一會給你挑幾個機靈的。夫人洗乾淨了，找一好裳打扮一下，晚上侍寢。家幾個月未儘了，咱們做奴婢的怎能不為家著想？”

白氏無奈道：“公公的差事真是當得好，難怪陛下如此信任公公。”

王忠高興得合不攏，可是他的笑容說收就收，眉頭忽然一皺，“夫人的頭髮……”

白氏忙道：“妾被契丹人抓了，被強迫髡髮。幽州被大周攻破時，妾怕被當作契丹婦人，隻好把頭髮全剪了。”

王忠點點頭：“所幸夫人天生麗質，臉蛋兒漂亮。一會兒找一頂漂亮的帽子遮掩住就行了。”

白氏暗自歎了一口氣，不過也冇啥傷心的，兵荒馬無家可歸，被皇帝看上倒是好事。想起剛纔郭紹的模樣，確是英武年輕，對自己還溫；而且是皇帝！雖然是一麵之緣，但白氏想想卻十分滿意，越想越覺得郭紹非常好……

至於以前的夫君陸家，已經被個契丹貴族霸占了這麼多年，再去計較那事，實在就矯，冇啥意思了。

白氏默默地坐著，隻覺得今天實在太了，各種大起大落都應付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