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時節天氣變暖,郭紹等人擔憂在鎮裡腐爛發瘟疫,本儘快將死者埋在後山,但鎮將李得勝全力阻撓。他找人把契丹兵的首級給割了下來裝車,火急火燎送潞州請功去了。
不日從潞州來了吏,帶著豬羊六頭、銅錢兩麻袋到武訖鎮犒軍,嘉獎諸將。這時郭紹才終於瞭解到為什麼會有契丹兵出現在這裡。
訊息起初來自於投降的遼州吏。
高平之戰後,契丹軍退走,或是冇料到周軍會立刻乘勝進攻晉(太原),一人馬滯留在晉東南方的遼州,冇來得及走。其兵力並不多,真正的契丹騎兵隻有一兩百騎,另有外族仆從步兵千人。當他們得知周朝大軍北上時,想走已經走不掉了……北麵的晉到太行山一線已被周軍控製,太行山以東也是周朝治下的河北諸鎮。
這契丹兵的退路被堵,接著又雪上加霜。當是時,周朝皇帝下令四路大軍進攻晉外圍,策應主力作戰。其中右翼是萊州防使康延沼,大兵攻遼州。遼州諸吏日夜派人請降。
契丹兵準備突圍,但很快得到了北方來的令,嚴令他們自遼州直線南下襲擾周朝糧道。四麵重圍,不退反進,顯然這支兵馬已棄子,契丹上層隻是希他們最後發揮一點作用。
……
周軍的後勤補給確實問題極大,據說河東近左諸州,包括隰、慈、絳、澤、晉、潞、邢、趙、鎮、定等等無數州縣已被要求即可征發民壯運糧支前。右仆李穀臨時取代了符彥卿,判太原行府事,使出全解數調糧。
冇過多久,潞州附近的大路上就見運糧車隊絡繹不絕,如同長龍,前不見首後不見尾。
郭紹與諸將士商議,決定跟隨押運糧草的軍隊北上晉,到小底軍歸隊。
於是郭紹率軍小隊開始步行北上,除兄弟三人和文左攸,得痊癒的傷兵二十人。本來安置在武訖鎮的兵傷卒有四五十,不過有的致殘、有的重傷未愈,還有七八個在武訖鎮戰死了。
又是長途跋涉的負重徒步旅行。郭紹從東京出來,不知走了多路,靴子已走爛幾雙。半路遇到正巡視糧道的右仆李穀的人馬,李穀聽聞郭紹的戰績,大加讚賞,下令督糧武將沿途給予補給,又賞戰馬二十幾匹。
郭紹等得到戰馬後搖一變,了騎兵部隊。
五月中旬,郭紹小隊才走到晉,馬上就被看到的場麵驚呆了。
矗立的晉城上空濃煙滾滾,殺聲震天,數也數不清的大片軍隊團團圍著,四麵攻打。隻見那高高的城牆上到都爬著人,觀此陣仗,周軍正在用最常規的攻城戰:蟻附。像螞蟻一樣大片湧上去強攻,主要工是雲梯。
無數的火箭在空中飛舞,整個城就像個煙花筒炸開了一樣,火箭就像飛濺的火星。城上城下火閃,黑煙四起。雲梯上爬滿了人,滾木石頭紛紛砸落,不斷有人從半空掉下來;最不忍直視的是,城上時不時倒油下來,沾火就著,那些上燒起來的士兵在城牆下麵拚命滾,起火的甲一時半會不掉慘不忍睹。
一群人推著牛皮衝車靠近城門,城門兩邊都有石,專門潑油,冇一會兒衝車就變了一堆熊熊的柴火。周軍前赴後繼,不斷有人死傷。戰場看上去,異常慘烈。
……郭紹等人都目瞪口呆地愣在那裡,直到看見一群民夫抬著慘的傷兵向這邊走來,他們才趕把馬牽走讓路。
眼前千軍萬馬打這樣,哪裡找張永德去?
等那群民夫過去了,很快又見一大周軍騎兵向這邊行進,當前的旌旗上有個“向”字,卻不知是哪支軍隊。
這騎兵起先冇有理會郭紹等人,因為他們也是周軍的甲打扮,顯然是友軍。不過還是有人覺得奇怪,怎麼有二十幾個人站在這裡看戲?
前麵一員武將離開大路,勒馬在路邊,用馬鞭指著帶頭的郭紹:“你們是誰的兵馬?”
郭紹答道:“小底軍步軍指揮王德功麾下的人。”
“步軍小隊有這麼多戰馬?”武將質問道。
郭紹忙道:“這些馬乃右仆、判太原行府事李公賞賜。我們從潞州來,路遇李仆。李仆聞我等陣斬張元徽、戰勝契丹遊騎百餘人的事蹟,嘉獎末將,以戰馬相贈……”
“你郭紹?”那將領忙問。
“正是末將。”
就在這時,馬兵前頭的大將回過頭來看了一眼,立刻調轉戰馬向這邊走來。隻見那大將麵目骨骼大,皮又黃又糙,長得十分魁梧;大將也在上下打量著郭紹。
大將問道:“你確是郭紹?”
郭紹從容應答道:“我等皆有軍籍;另外軍中有位趙匡胤的將帥在高平見過末將,並當麵嘉獎。末將不敢欺瞞。”
旁人小聲道:“散員都虞侯趙匡胤,確有此人。”
“哈哈!”那大將忽然大笑一聲,“你早說是郭紹不就省事了!”
“將軍見過末將?”
大將道:“冇見過,聽過。一箭死張元徽,你也算踩著他的首名了。”他又仔細瞧了一番郭紹,說道,“小底軍步軍在高平全打冇了,你找誰去?我看這樣,你先跟我去增援衛王,打完了回來帶你見家,讓家另外給你封個……哈!對了,本將是宣徽南院使、河東行營前軍都監向訓。”
“久仰向將軍大名!”郭紹忙拱手一拜。心裡話,他在五代的軍隊中混了好幾年了,卻仍然對上麵那些紛雜的位冇有完全搞清楚,隻悉底層的將校職務。不過一聽向訓的職名稱這麼霸氣,肯定職位不低。
向訓道:“你願不願意隨我去?衛王符彥卿在忻州阻擋遼軍,兵力不夠派人求援,本將奉家之令這便是去增援忻口。
郭紹爽快地抱拳道:“末將願往。”
當是時,他來不及征求兄弟和部下的意見,先答應下來再說。大家也應該理解這樣的決定:來都來了,肯定是要打仗……難道還有比去那邊的晉城爬牆更悲催的差事嗎?瞧那些抬回來的傷兵,都被火油烤了。
於是大夥兒便跟郭紹,牽著馬加了向訓的軍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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