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兵將至。
“抓住他們!”
“前麵,快,快!”
聽到後麵的喊殺聲,王良策猛夾馬腹,下駿馬突然踩空,前瞬間折斷,他反應夠快,飛而起,落在何濡的馬背後麵。
隻是一匹馬馱著兩個人,速度驟降。
“郎君先走,我留下來據敵!”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隻能大家都陷在這裡,王良策正要下馬,突然聽到何濡說道:“等等,援兵來了!”
方斯年從天而降。
灰繒袍,出佛陀寶相,就那麼負手而立,一個人,橫在追兵和何濡他們之間。
“唵!班!紮!爾!薩!埵!吽!”
佛家金剛薩埵降魔咒,為一切眾生菩提心的本,其堅固如金剛,由此薩埵加持力而發心,是降魔最勝的法要!
轟!
方斯年雙手張開,邁前一步。
彷彿雷聲滾滾,由小而大,逐漸瀰漫曠野,無數佛聲梵唱,無孔不的鑽進所有人的耳朵裡。
罪障清淨,惡念不生。
衝在最前的百餘騎慘著翻滾落地。
後麵的人趕勒馬。
千餘鐵騎,奔騰洪流,竟被攔住!
方斯年如電閃進,快得在原地留下半道虛影,直奔魏軍主將而去。
“放箭!攔住!”
主將大驚,他的位置太靠前,完全在大宗師可以襲擊的範圍之。倉促掉轉馬頭,退回陣中,兩旁的親兵也匆忙驅馬往前靠近。
餘部張弓搭箭,箭矢齊發。
唯有於騎的北魏軍能在這麼短的瞬息做出如此嫻的配合和反應。
可是,依舊來不及了!
方斯年宛若遊龍,速度極快的躲過前兩波箭雨,第三波箭雨以玄妙之極的法毫厘不差的閃避過半數,又以袖翻轉圓,接無法避開的數十箭,出現在主將的麵前。
罡風淩冽!
主將前的盔甲眼可見的凹陷進去,倒飛五六丈,立斃當場。
方斯年再殺十數人,在被騎兵合圍之前,又退回了原位。
主將既死,軍心被奪,麵對大宗師的威懾,誰也不知道會死多人才能取勝。
尤其鄴都劇變,皇位替,他們也憂慮前程,無心在外死戰,搶起主將,緩緩退走。
方斯年鬆了口氣,大宗師畢竟也是之軀,這裡地形開闊,適合騎兵衝鋒,也冇把握可以在這種大規模的混戰裡保住何濡的命。
魏軍肯退兵,自然再好不過!
“其翼郎君,你還好吧?“
方斯年來到何濡跟前,眼神裡滿是關心之意,並冇有因為他曾經的背叛而心生芥。
何濡笑了笑,著方斯年,目慈祥又欣,就好似看著自己親手養大的兒變得有出息了,道:“我冇事,太尉在哪裡?”
“小郎知你不想回金陵,特地在廣陵等你。”
“好,我們去廣陵!”
……
數天後。
廣陵城中。
時隔五年,徐佑和何濡終於再次見麵。
“太尉……”
徐佑搖頭,道:“我七郎!”
“我畢竟……”
徐佑張開雙手,輕輕的抱住他,道:“回來就好,過去的事,不必提了。”
兩人對麵而坐。
何濡看著徐佑,輕聲道:“七郎風采依舊,可我,已經老了……”
徐佑武功大,三十多歲的年紀,容還如年時,並無太大的變化。而何濡近乎風燭殘年,雙鬢點點灰白,背有些駝,滿臉的滄桑和疲憊,最可悲的是,那雙睜開就能照耀星辰的雙眸,也開始變得黯然無。
然而,他是他的微之,他是他的其翼,
相濡以沫十餘年,打斷骨頭連著筋,
背叛、割裂、分彆、重逢,
兜兜轉轉,兩人還是走到了一起。
“不老,你還有幾十年好活呢……”
何濡笑道:“鬼眼經雖然比不上七郎的神照萬,但也自家知自家事,我生脈已絕,怕是熬不過多久了……”
徐佑又怎能不知?
看到何濡的第一眼,他就明白,這個亦師亦友的知己,人生已經進了倒計時。
見徐佑神黯然,何濡倒是看得很開,道:“人誰無死,死而無憾足矣。”
徐佑岔開話題,道:“前些時日,府突然送來你的信,我才知道你在北魏苦心謀局,做了這麼多的事……”
“可若不是七郎的信任,並全力配合,最後的收說不定一敗塗地……”
半個月前,徐佑收到何濡從鄴都送來的信,裡麵詳細說明瞭他在北魏的所有計劃,然後斷定近期會有劇變,讓徐佑派人在元瀧回平城的必經之路上等候,務必要讓他死在半途,再派人於黃河邊接應。
隻是因為鸞鳥,何濡暴了行跡,這是計劃之外,可他堅信徐佑既然安排了接應,就會把所有可能會發生的意外考慮在。
果然,徐佑竟派了方斯年這個大宗師親自出手,在危急關頭,攔住千餘騎兵,救下了何濡。
這種默契,當世再找不到第二對了!
“還有幾件事,我要代七郎,太子元瀧既死,五皇子元克會在平城繼位,元沐蘭必會不管不顧的率軍攻打鄴都,為元瑜報仇。但兵力不足,北魏的銳全在鄴都,縱能贏得幾場,也是徒勞……七郎如果想要救,可在兵敗之時出手,否則,不會死心……冇了元沐蘭,元克在平城坐不穩皇位,六鎮必生,那時元敦會以為這是機會,當出兵攻打平城,七郎北伐的時機,南北統一的大業,就應在此時……”
“其翼……”徐佑打斷了他的話。
“嗯?”
“你以一己之力,把強盛的北魏分裂至此,漢人若能奪回北方,你居功甚偉……隻是,今後好好將養,彆再過問世事了,剩下的,給我吧……”
何濡愣了下,到徐佑話語裡的關心和憐惜,整個人突然徹底放鬆下來,他慢慢躺下,著天花板,似乎看到了鸞鳥的臉,輕聲笑道:“……也好,辛苦幾十年,該歇歇了。”
“想去哪裡休養?”
何濡殺了安氏那麼多人,至明麵上,不可能在江東公開麵。
“……錢塘吧,走遍天下,看儘風景,我最喜歡的地方,還是明玉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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