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行史作余小再, 品階不高, 是個正七品的監察史。這個職位與各科都給事中一樣，是品階不高卻權力很重的職位, 有督察監管之權, 由他出面調和兩個人最合適不過。

此時正值寒冬臘月, 余小再卻急得滿頭大汗。他平時外勤巡狩，到地方去辦差, 也沒有這麼難做過。這兩頭他都開罪不起嘛！喊了一嗓子倒好, 槍舌劍的兩個人俱看向他。

余小再苦口婆心地勸著：“時候還早，搜尋文書我等哈呈給總督慢慢看, 就在上帶著得嘛。”

他一邊說著一邊從懷里出文書, 遞給蕭馳野。

蕭馳野略略翻過, 看向晨，晨即刻說：“鎮大人這邊請。”

余小再合掌，說：“啷子就對咯噻，凡事按著規矩來, 咱們都是為了皇上辦差嘞, 不慌那麼一哈哈兒。”

“外邊天寒, 骨津，請這位……”蕭馳野遲疑地停頓了。

余小再知趣地清了清嗓，恢復話：“下姓余，余小再，草字猶敬。先行謝過總督垂，茶就不吃了, 公事沒完，下還得跟著鎮大人。”

蕭馳野便不過多地為難他，略點了頭。骨津上前，對余小再行了禮，帶著他往院里去。

* * *

沈澤川登上石階，蕭馳野的書房已經打開了，兩側立著侍奉的人，一概低著頭。

晨說：“這是總督的書房，鎮大人請便。”

沈澤川抬手，葛青青便側過，對后的錦衛點了點頭，大家便隨即散開，開始翻看敞架上的書籍。

晨示意丁桃守在這里，繼續引著沈澤川走，等轉過了游廊，穿門就是蕭馳野的寢屋。

晨說：“這是總督的寢屋，置許多賜之，還請鎮大人親自查看。”

沈澤川說了聲“有勞了”，便門而。

蕭馳野的屋子大，卻意外地很簡潔。屏風后邊是馬蹄足長案，上邊擱著幾本兵書。沒有花件擺設，也沒有古玩字畫，只有壁上橫掛了一幅大周江山圖。

沈澤川將兵書拾起來，打開看，里邊干干凈凈，像是沒人看過。

過了半晌，門便合上了。

沈澤川眼不離書，說：“隨行的余史查完書房，就該到這里來了。”

蕭馳野解著氅，說：“是書房，就要查到午后了。傅林葉還真行，為了躲我，把你推過來了。”

沈澤川輕輕翻著書頁，說：“他就是想誰都不要得罪，盡快查完，馬上結案。”

蕭馳野側頭，隔著屏風看著沈澤川的廓，說：“你怎麼藏在里邊？”

沈澤川說：“查賬啊。”

蕭馳野說：“你想查的東西，不在那里。”

沈澤川合上書，放回案面，說：“那得我查完才知道。”

蕭馳野抬指敲了敲屏風，說：“怎麼聽著像是要查別的。”

“悖逆文本，賄賬簿，軍務書信，”沈澤川對著屏風說，“我都要查。”

“了吧，”蕭馳野說，“|詩浪詞，|戲春|畫不查查看麼？”

“我有公務在，”沈澤川輕聲說，“況且這青天白日，不敢孟浪。”

屏風半，兩個人的形約可見。蕭馳野的手指沿著影子到了沈澤川脖頸的位置，雖然沒有到，卻仍然讓沈澤川躥起一點被挲的熱度。

“奚鴻軒請你吃酒了。”蕭馳野肯定地說道。

“嗯。”沈澤川的回應漫不經心。

蕭馳野的指腹到沈澤川的領口，說：“花酒好吃嗎？”

沈澤川慢條斯理地說：“好吃。”

蕭馳野說：“吃熱了嗎？”

沈澤川說：“熱了。”

蕭馳野也熱了，他三指下，像是沿著沈澤川的脖頸，開了那襟口，一路向下。沈澤川不退反進，隔著細霧般的水墨屏風，由著蕭馳野的指腹虛過他的膛。

“戴耳墜嗎？”蕭馳野忽然問道。

“不戴，”沈澤川稍稍偏頭，出耳，“你要讓我戴嗎？”

“二公子打只碧玉小耳墜送你玩兒。”蕭馳野說道。

“一只？”

“一只，”蕭馳野的眸子跟著他朦朧的脖頸與耳廓，說，“戴在右耳。”

蕭馳野習慣用右臂撈他，翻過來時稍微低一些頭，就能含到他的耳垂。碧玉襯潤白，撥開耳邊被汗打的發時，他那迷又饜足的神一定很好看。

沈澤川沒作答，隔著屏風了個意味無窮的笑。蕭馳野看不清他的眼，卻能看清他的角，他又在散發著那種不自知的邀請。

“來抱我。”

“來我。”

蕭馳野閉起眼，覺得沈澤川每一次都留有余地，這種無聲的臺詞就像是攛掇著他澎湃洶涌的|更加猛烈地去拍擊。他發誓，他原本不是這樣會輕易被撥起來的人，他的|原本都在蒼穹與草野。

“藕花樓的酒好吃，香蕓坊的酒也好吃。”沈澤川對他沉默的寓意毫無察覺，“但你經年廝混在香蕓坊，也沒料到香蕓坊的姐兒會投別人的懷抱吧。”

“新歡舊總要有差別，”蕭馳野說，“我如今正耽溺在你上，們吃味也是理之中。”

“奚鴻軒掌控香蕓坊的事，我也不知道。”沈澤川說，“如今們口徑一致地咬死你賄，怎麼辦呢，你要去用溫化這些舊修改證詞嗎？”

蕭馳野收回手，說：“香蕓坊的主人不是奚鴻軒，起碼在我還廝混其中的時候不是。香蕓坊的香蕓姐兒長袖善舞，在文乃至太學生里都有才名，就憑奚鴻軒肚子里那點墨水，決計收服不了。”

“你的意思是？”

“能讓香蕓做偽證，只有兩種可能。一是春心萌，與某位世家公子兩相悅，甘愿為對方下場蹬我一腳，二是人迫，做偽證是不得已而為之。”蕭馳野說，“若是第二種，就須得好好查一查。”

“看來舊還是有些分量的。”沈澤川笑著說。

蕭馳野說：“闃都每次都察調的風聲，都是由香蕓出來的，驟然倒戈……我也舍不得看苦。”

“是個人，”沈澤川說，“年后這段日子至關重要，開春能否扳回一局，就看你如今怎麼挨打，萬不要為了個人自陣腳。”

“我眼下閑居在家，出不去，得你幫我查。”蕭馳野說，“去查的時候，順帶替我告訴香蕓，二公子還惦記著跟再續前緣。”

沈澤川輕推開屏風，說：“我近來事務繁忙，怕是沒空，不如丁桃或是骨津替你走一趟？”

蕭馳野終于能夠看清楚他，說：“怎麼了，你不是正好住在東龍大街嗎？”

沈澤川正回答，忽然聽著外邊有腳步聲。他還沒，蕭馳野就猛地彎腰，把他扛上了肩頭，幾步躍過長案，帶進了寢。

余小再提袍上階，叩響了門，喚道：“鎮大人？”

鎮大人人在了架后，著墻壁答不了話。那便服都覆在了上，沈澤川反手抵住蕭馳野的膛，側頸要回話——蕭馳野卻突然把他抱高，沈澤川著架，見架要傾向地面，立刻抬給攔住。蕭馳野乘虛而，把他另一條抬到腰間，將他困死在前。

“他有直呈覽之權，”蕭馳野慢聲說，“他看見了你我待在一起，這事就說不清了。”

余小再又叩了叩門，說：“鎮大人可在？”

沈澤川扣住蕭馳野的手，低聲說：“乘人之危非君子作為。”

“我乘人之危？”蕭馳野托著他的部，鼻尖迫近，笑起來，“對，我乘人之危。”

沈澤川與他對視，口微微起伏著。

余小再半晌不得回應，便推開了門。他夾著搜尋文書進來，開始環顧屋子，準備查看。

沈澤川的長緩緩回勾，要把架勾回原位。他時腰都要隨之細微地作，如今被蕭馳野捧在掌間，竟滲出了層薄汗，才穩住了架。

待架穩了，蕭馳野才著他的耳，用極輕的聲音說：“其實它倒不了。”

沈澤川側眸看他，微笑著做出口型：你——這——個——王——八——蛋。

蕭馳野欣然地接，又著耳說：“戴耳墜吧蘭舟。”

余小再自言自語著什麼，看過前廳，就往寢來。

沈澤川要，蕭馳野偏要著他，大有他不頷首，自己就不讓開的架勢。

“戴吧，”蕭馳野的呼吸濡了沈澤川的耳，那熱息打在里邊，得沈澤川脊背發麻，蕭馳野含笑呢喃，“戴給我看。”

戴給我看。

這是多麼猖狂的要求，蕭馳野不再回避自己的狼子野心，他把熱烈而迫切的|都推向沈澤川，要沈澤川到這份炙熱。

那夜墮落進深淵的時候，兩個人是絕融，淋淋的腹合，脆弱都暴在對方的眼前。蕭馳野不打算天亮之后獨自回味，他要握沈澤川的腳踝，把沈澤川一點一點地拽回來，錮在只有他們兩個人的海浪里。

余小再已經走到了垂簾邊，沈澤川扯蕭馳野口的布料，在這急之中，跟他咫尺對視。

余小再掀簾，看見寢無人。那角落里的架上凌地搭放著常服，他不方便直接翻，便只能用眼睛四下打量。

躺在床底下的沈澤川呼吸艱難，這床底本疊不下兩個人，蕭馳野的膛得他只能張口緩氣，這健碩的軀實在太沉了。

蕭馳野垂首盯著他。

沈澤川立刻如有所，無聲地說：不行，不要，不——

蕭馳野吻住他，奪走了他氣的機會。沈澤川的手指越收越，抓得蕭馳野背部痛，可是蕭馳野仍舊讓他逐漸陷窒息，那將要昏厥的覺讓沈澤川無法招架蕭馳野的攻勢。

這覺像溺于深水，只有蕭馳野才是能救沈澤川的浮木。然而這浮木正在強有力地攻城略地，如同驚濤巨浪的擊打，要沈澤川刻骨銘心，牢記住他這一刻的狠絕，以及被他逐步侵占的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