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水程看著他,沒有說話,像是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些什麼,他張了張,但是幾次都沒有發出聲音。
最后他清清淡淡地說:“你不應該來這里。”
“我想來就來,你都說要跟我分手了,你管不著我。”傅落銀本來都走到了門邊,這時候又湊進一步俯下來——他一下離得那麼近,林水程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
但是他退無可退,脊背上冰冷的電梯墻,只能傅落銀溫熱的呼吸湊近了。
他刻意垂下眼睛不去看他,臉上一點波都沒有,傅落銀就這樣微微俯下來,手——把林水程掛著的份牌從外套之下勾了出來。
林水程穿著白大褂,不靠近他,只能看見份牌上掛著的藍線,其他地方都被擋住了。
傅落銀手勾出他的份牌,仔細看了看,低聲念道:“特備一組林水程,辦公室902A。”
沒等林水程反應過來,他就把這個份牌取了下來,揣在了兜里,順手了自己上的,找了半天找到了份牌,手就往林水程兜里塞:“你的我收下了。好學生,想要份牌就自己過來找我要。”
他像個圈領地的雄,一定得在他這里留下什麼,這樣他才安心。
林水程一直沒有,唯獨傅落銀把手往他兜里的時候,林水程下意識地掙扎了一下。傅落銀不管不顧,強行把工牌塞了進去。
隨后,傅落銀才直起,著他笑了一下,輕輕說:“好了。別生氣。”
林水程還著口袋里的照片,就看到傅落銀走了出去,回頭沖他揮了揮手。
電梯門關閉,繼續上行。
到了九樓工作間,林水程才把塞在口袋里的工作牌拿出來看了看。
上面印著:特備一組傅落銀,辦公室711A。
一直監控電梯畫面的警衛員跟了過來,看見了什麼也都當沒看見一樣,依然公事公辦地問他:“您好,請問您需要換一張新的份牌嗎?”
林水程抿了抿:“算了,不用。”
他裁了一張紙片,在上面寫下自己的信息,隨后把這張紙片連同兜里地照片一起塞卡套,擋住傅落銀的信息。份信息在外側,傅落銀的照片在里側,傅落銀本人的信息個夾心餅干一樣被夾住了。
他把份牌戴好了,塞在了白大褂的里面。
之后的每一天里,林水程總能在電梯里遇見傅落銀。
有時候是他們兩個獨,更多的時候,電梯里還有別人。傅落銀在有別人在的時候都很規矩,但總會有意無意地搞出一些小作,比如往他兜里塞一把奇奇怪怪的糖,比如偏頭看他,那麼多人著推著,他就只看著他,邊帶著一點笑意。
他像個固執等待的孩子,稚而堅定地等待著他的某些回應,不說破自己要什麼,只是等待,仿佛兩邊心知肚明。
糖果和送來的水果外賣,林水程都讓警衛員退了回去。
后來傅落銀不送他吃的了,金李的晚飯容卻逐漸富,幾乎變了三人分的分量。金李點菜要個老母瓦罐湯當宵夜,送來的必定是三罐還帶白粥小菜,這個藍眼睛的漢堡可樂學家就會大大咧咧送一份給林水程:“哥們隨便吃!都是敲詐老板的,不吃白不吃!”
瓦罐湯掀開蓋子,醇香清的湯底散發出難以抵抗的氣息,燉得爛味,湯底臥著枸杞和黨參,熱氣騰騰。
后來是送花。每天一束櫻花永生花,中心夾著一朵紅玫瑰,警衛員說:“是711辦公室送來的。”
林水程照樣讓人退回去,后來第二天早晨醒來,附近部門的干員小聲議論:“聽說傅副長聯合心理建設部門做了一些改,每個部門辦公室都擺了永生花裝飾。”
“好的,這地下老七連個窗戶都沒有,一天到晚開著燈連白天晚上都不知道,有點花心也好。”
林水程走出工作間,見到走廊里擺滿了的永生花。電梯里也放著一束,進出走都能聞到淡淡的花香。
慢慢的也有人發現了,只有九樓的櫻花裝瓶里,會多出一枝玫瑰。
現在外邊形式很嚴峻,量子安全墻第一層告破造了許多連鎖反應,許多小企業、個戶都停業休息了,也不知道傅落銀哪里弄來的這麼多永生花。
星際聯盟部分邊緣地區的政府公務系統也被破解了,導致一些警察類公務人員的私人信息被泄,同樣也引起了一批犯罪分子的報復,鬧出了不小的恐慌,還發生了四起惡襲警事件。聯盟至今沒有公開RANDOM的存在,只對外解釋為一次安全系統的故障,并在全力修補中,與此同時,聯盟也在進行一場全方位的信息備份,至日后不至于再像這次這樣措手不及。然而,RANDOM存在的信息依然不脛而走,人人都張——在這個全方位高度數據化的時代,RANDOM破壞的非常可能就是一家人的家命,各種各樣的謠言層出不窮。
外面的況,說滿城風雨也不為過。雖然聯盟已經宣布了進戰時狀態,但這種覺其實是相當古怪的——這是一場完全沒有硝煙的戰爭,一切暗流洶涌都藏在數據背后。
基因取樣第七天的時候,林水程做了第二次骨髓穿刺,從醫療艙上來等電梯。
剛走到電梯門口,附近會議室的門就被推開了,走出來一大群人,顯然剛剛散會。傅落銀一邊跟邊的一個干員講著什麼,一邊往這邊走,看到林水程的時候,腳步就放慢了。
他對邊的干員笑了笑:“就這樣,之后再有什麼不懂的問題就來辦公室找我。”
電梯里一個一個地上人,林水程讓了讓。等到前面的人都走進去之后,傅落銀看了林水程一眼:“走啊。”
林水程平靜地說:“我等下一班。”
傅落銀半只腳都進電梯了,直接退了回來,說:“那剛好,我也等下一班。”
他們兩個在這里杵著,彼此僵持著都不,傅落銀直接對電梯里的人笑了笑:“你們上去吧,我和小林老師等下一躺。他剛打完針不舒服,人多著難。”
電梯門關閉了。
傅落銀低聲說:“就這麼不愿見我?電梯都不愿跟我一趟?”
林水程說:“傅總想多了。我只是不想跟你再扯上任何關系。”
傅落銀瞅了他一會兒,表晴不定,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意思。
過了一會兒,他轉移了話題:“疼嗎。”
林水程偏了偏頭,不理解他的意思。
傅落銀看著他沒有的臉,聲音低低的:“我說骨髓穿刺基因取樣。”
林水程沒出聲。
“你以為我不知道這件事嗎?”傅落銀放輕聲音,“好幾次……我本來想在里面陪你,但是想想那麼多針要扎你,有點不了,就只能在電梯這邊等著和你遇到。”
林水程這次沉默了一會兒,很久之后才說:“沒事。”
又補了一句:“傅落銀,你別來找我了。這里不是你該呆的地方,太危險了。”
“想都別想。”傅落銀照樣給他頂回去,語氣邦邦的,“既然要分手,你又不是我男朋友,憑什麼管我?你覺得危險,那你自己為什麼不走?只要你走了,我保證后腳就走。”
林水程:“……”
傅落銀還是照常給他送東西。拐彎抹角地塞給金李,再讓金李塞給林水程。
基因取樣第十天的時候,林水程提前起了床,讓警衛員給他開了門,去醫療艙等待基因檢測結果。
是否他也是RANDOM的試驗品之一,是否他和別人有什麼不一樣——以至于要被稱為“神”,稱為種種事件源頭的那只蝴蝶,無論結果如何,今天都要見分曉。
他來得太早,到了地方,分析人員主告訴他:“機還在運行,結果大概要晚一段時間,您可以先在外邊坐坐休息一下,結果一出來我們馬上會告訴您的。”
林水程點了點頭,找了個地方坐下。
林水程連著來了很多天了,和這邊的人差不多也都混了。他長得好看,脾氣也溫和,醫療艙的醫生護士都很喜歡他。
他一個人坐在這里,垂眼低頭,看起來很乖巧,猛地一看還會覺得像個高中生。
沒有人察覺他指尖冒著冷汗,猛地一眼看過去,只會覺得他今天的臉像是蒼白得過分,不會多心。
有幾個魚的護士過來給他送牛和餅干,坐下來跟他一起聊天。
他們問他:“小林老師,今天傅副長沒來呀?從前你每次過來,他都在外面等的。”
林水程怔了怔,說:“我不知道。”
與此同時,所有人的手機里彈出了一條重要通知。
旁邊路過的醫生給自己倒水,正好看了一眼手機:“你們說七那個傅副長啊?他是偵查緝拿科的負責人唄,三天兩頭跟著一起出外勤,今天好像出任務去了。剛剛下來的新通知,十分鐘全開網絡會議,實時連接支持偵查科的行。聽說那邊有新發現。這邊的事先不管了,趕快過去吧!”
凌晨五點。
傅落銀來到辦公室,進偵查科幾天,主要負責的依然是之前九人員相關的任務,進行全聯盟范圍的宗教團排查。
查了幾天,沒什麼進展,干員向他報告:“傅科長,所有能夠搜集到的報都已經搜集了,耗費了大量人力進行了準訪問,抓了五十三個不合規的團,其他的都沒有發現。所有的團活、科學會、科學社團等等都沒有發現可疑目標。”
“奇了怪了。”傅落銀在這邊的助理發著牢,“怎麼會沒有呢?難道一開始方向就錯了?”
傅落銀沉默不語,他坐在座椅上,翻閱著一張又一張案卷資料:“不可能錯,從一開始我們知道的名畫案、羅松遇刺案例,對方先有郵件式的藝化示威,隨后又是多人聚集干擾害者視線,到后面的自殺式員逃離行為,高度秩序,高度社群,高度組織化……都符合宗教聚集人群的特點。秦威出現的話語中,直接管林水程‘神’的這個行為已經算是鐵證了。”
“但是現在……”助理言又止。
傅落銀擺擺手打斷他:“今天花送過去沒有?”
“送了。不過小林先生不在。”助理說。
傅落銀了太:“今天星期幾了?”
“周二。”
“周二?”傅落銀打起神來,喃喃地說,“今天是他基因檢測出結果的日子。”
他來了這麼幾天,追求林水程的事差不多已經人盡皆知——更何況兩人之前還貢獻了聯盟星城年度最大替八卦,不人繪聲繪地把兩人的相識相遇細節都編了出來,故而辦公室里的人都對這件事心照不宣。
傅落銀認真是認真,不過也從沒因為這件事耽誤過公務,也沒什麼好嚼口舌的,頂多會有人嘆一聲,私下聊聊就算了。
“今天出任務出去巡查探視,我沒法去看他,你一會兒讓人給他送點東西。”傅落銀想了一下,又覺得不太妥當,“我給周衡打個電話,讓他送點藥過來。把蘇瑜也過來,我給他開通行證。”
他不清楚林水程在這里面的時候有沒有按時吃藥,雖然金李告訴過他,林水程每天都有在服用抗抑郁藥,但是他也不知道那些藥夠林水程撐到什麼時候。
他給周衡打了個電話:“帶林水程常吃的那幾種藥來。我放在家里的就有,用維生素瓶給他裝好。”
周衡一邊聽一邊找:“老板你說的那種藍的藥好像沒了,林先生走之前帶了出去。這個我還是找蘇爺的時候一起去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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