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沒有言語。
明微就道:“你不說,我也能猜出些許來。”
他便笑:“哦?你猜出什麼了?說說看。”
明微整理了一下思路,說:“線索其實一開始,就落在了我的手上。”指了指兩個星宿,“你們星宮,每個星宿手裡都有一個份信,樣式各不相同,材質也大相徑庭,但奇妙的是,有著相似的法波。若我猜得沒錯,這是你們特製的法,用來容納魂魄之類的東西,就如同我們命師代代傳承的鎮魂牌一樣。”
笑著看向他:“我猜得可對?”
老玄武所附的星宿也笑著點點頭:“差不多。”
明微繼續道:“明三死後,他的份信落在我的手上,然後我又弄來了虛日鼠、土蝠的信。那時我只知道這東西有問題,但是找不到問題在哪。一直等了好幾年,在南楚的時候,我終於等到了契機。”
“南楚天帝,得到了星宮信,啓神降之,爲青龍星。”停頓一下,續下去,“那時我發現,天帝其實是被一縷遊魂附了。而古怪的是,星宿的份信上,有著同樣的氣息。所以,我確定,你們的星宿、星,看起來威風八面,其實都只是傀儡。我說的沒錯吧?”
老玄武笑了起來:“你觀察得很仔細。”
“但是那時候,我還有很多事想不通。比如,星宮的高手雖多,但是很散。而你如此強大,卻遲遲沒有出現。我一直想不明白,是什麼制約著你們。後來,我發現了淩小姐關於未來的筆記,以及反殺明宵,得到他的部分記憶,許多事,慢慢浮出了水面。”
老玄武笑:“是嗎?”
明微出手指:“其一,你得到了我師父的記憶。其二,你雖強大,但已經神魂分散。是不是這樣?”
老玄武道:“你是個善於總結的孩子。”
“再到張倓之死,我終於確定了一件事。”明微放下手,擡起視線迎向他,“你,不是一個活人。”
聽到這句,藏在上的寧休震了一下。
不是活人?那是什麼?
而唐劭,聽得更加專注了。
“其實,你很清楚,去救張倓會是個什麼後果。我們讓他放出消息,就是請君甕。可你還是來了,因爲你不得不來。”明微定定地看著他,語氣肯定,“你在張倓上留了東西是不是?或者說,你在四大星上留了東西,明宵和淩小姐繼任星未久,或許你已經有所應對。但張倓失蹤多年,有些東西你來不及拿走。”
寧休順著這些話,回想張倓之死。從另一個角度去看,一些事有了不同的意義。
“……是?不對,張倓的傷得極重,沒有那個價值。剛纔說到份信……是魂魄之力?這東西放在上,爲了是凝聚魂魄之力?所以他一定要從張倓上拿走力量。對了,他這次出現,比上次更像個人。”
明微沒有迴應寧休的喃喃自語,而是繼續跟老玄武說話:“我師父通過天行大陣回到過去,不可能附在活人上。所以他之前附魂的,必定已死。可是偏偏,你也在那裡。我猜,那應該是你寄魂之,當時正於虛弱的狀態,因而我師父剛穿來的時候,他可以自主。也就是這短暫的時間裡,他去找了我師祖。可是很快,你甦醒了,然後他就……”
老玄武嘆了口氣。
明微便問:“怎麼,我猜得不對嗎?”
老玄武道:“不,八九不離十。”
明微笑了笑,慢慢說下去:“或許就是和我師父之間的魂魄之爭,你再次陷虛弱。除了扶持明宵,後面沒再做什麼事,這一沉寂,就是十幾年。正因爲如此,給了我施爲的空間。等你清醒過來,星宮已經被我攪得七零八落,所以你不得不親自出馬了。張倓上的力量你已經收回,但這還不夠。思來想去,將我當餌困在此地,能吸引來的人,不是我師祖,就是玄非。你要的是他們的魂魄之力嗎?若是如此,目標應該是我師祖了?他擁有命師令符,此與星宿份信相差彷彿,想來魂魄也會帶有相似的質。”
說了這麼多,差不多已經將前因後果推理得很完善了。
老玄武出手掌,輕輕拍了兩下,笑道:“既然你想得如此徹,還不把人出來嗎?只要出來,我便騰不出手來收拾你,你大有機會逃走。而只要你走掉,命師傳承就不會斷絕,好過兩個人一起待在這裡,是不是?就像你師父曾經爲你做的那樣,用他的命換你的新生。雖然悲傷,但這是必須要承擔的代價,相信你能夠理智地接。”
“是啊!”明微的聲音變得幽渺起來,“這樣的事,不是第一次。在還沒發生的未來,曾經有人這樣爲我犧牲過。”
“所以你在猶豫什麼呢?拖時間沒有用的,哪怕你把消息傳出去,他們也來不及。與其把香火斷在這裡,留下殘缺不全的傳承,不如回去一個人。何況,你腹中還有了姜氏的脈。老夫觀星推算過,他若能順利出生,便是下一代的帝星。你們父,付出這麼大的代價,想要改變那個未來,現在曙就在你的肚子裡,你不想帶著他回到他父親的邊嗎?他甚至還不知道這個孩子的存在,你捨得讓他同時失去妻兒嗎?只要你做出一個小小的選擇,你的救世之舉,就能得到一個完的結局。你,還在等什麼?”
蠱般的話,說服了寧休。
他輕聲道:“他說的沒錯。與其都死在這裡,不如你逃出去。只要命師能夠傳承下去,我了無牽掛。而你,牽繫著更多人的希。別猶豫了,你師父已經犧牲了,你也付出這麼大的代價,該到我了。”
明微笑了起來,嘆息道:“我們命師的誕生,就是始於犧牲。從第一代祖師爺開始,很有人壽盡而終。師祖,您是個合格的命師,就像我師父一樣。”
寧休默然。
這是第一次稱他爲師祖。
“但,我不想再經歷一次了。無數次,我夢迴師父和師弟死的時候,想著怎麼救他們回來,可始終不能真正回到那個時候。現在,我有機會了。”
明微踏前一步,著眼前的敵人,無畏無懼。
“我們,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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