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科蘭那天，蘇圖過來送行。

楊殊從來沒想過，自己和蘇圖會有這麼和平的一天。

阿綰在跟明微待，在越王府放心不下的事，裡裡外外，那些暗線，那些人手，甚至包括楊殊的一些小習慣。

待得鉅細靡，因爲知道，這一去就算不是永別，有生之年能再見的機會，也很很了。

蘇圖牽著繮繩，和楊殊站在另一邊。

“……所以，之前你去了雲京？這樣和阿綰認識的？”楊殊用一種挑剔的語氣跟他說話。

蘇圖淡淡應道：“是啊！”

“呵。”楊殊很想打人，但又不能打人，只能強忍著。

以前看這小子就不順眼，現在更不順眼了！跟他搶過王妃，現在又搶了他的妹妹。

“阿綰要留下來，我只能答應。以後你們去了西邊，天遙地遠，想見一面都不容易。我答應了，就等於把給了你，以後在的人生裡，你纔是第一位的。”楊殊說，“所以，我希你記著一句話。”

蘇圖終於正看他：“什麼話？”

楊殊著他：“無論你們將來走得多遠，是不是因爲權力改變了，都記著你們之所以在一起，最初只是因爲，沒有其他。”

蘇圖默默品味著這句話，看著他的目也變得和了一些：“我知道了。”

他想帶走的時候，以爲是越王府的侍，一個藉沒的宮人。

最初的最初，真的只是。

……

蘇圖指了一條近路。

他們可以穿過阿努達山的峽谷，從西戎回涼川關。

冬天有冰雪，路不太好走，但是比走北海近很多。

明微坐在馬背上，慢悠悠地讓馬兒自己前進，突然冒出一句話。

“雙星輝耀，命在紫微。原來是這個意思啊！”

楊殊扭頭看：“你說的星相？”

“對啊！”

楊殊笑了一聲：“雙星輝耀，意思是說，阿綰會得到和他一樣的地位？”

“應該是吧。”明微甩著馬鞭，“我看阿綰做的那些事，如果他們真的在西邊建立起一個王國，的名不會下於蘇圖。”

楊殊點點頭，看起來卻有些憂慮。

“你在擔心？爲什麼？”

楊殊說：“在想二聖臨朝。”

二聖臨朝，說的是史書上那位皇，還在當皇后時候的事。

明微笑了。

他納悶：“你笑什麼？”

明微說：“蘇圖不是高宗，阿綰也不是那位皇，怎麼會和二聖臨朝一樣呢？”

“但是權力之路，都是一樣的。”

“你要相信阿綰的智慧。”明微勸解他，“想想看，那樣被劫去北海，居然是自己掙出了這麼一條路，這世上還有什麼事，搞不定的？”

“……”楊殊鬱悶地說，“我居然被你說服了，覺得可以下蘇圖，自己當皇！”

明微失笑：“哎，我不是這個意思，你不要曲解啊！”

不管怎麼說，這件事算是完解決了。

明微不要想，命運到底可以改變到什麼程度？

上輩子的蘇圖，了西魏雄主，一輩子虎視眈眈，窺視著中原。

他沒能完這個目標，最後死於征戰途中。

二十年後，他的子孫終於攻破了北齊的防線，馬踏中原。

但是，他們留下的只是戰與腥。

蘇圖夢想中的國家，始終沒有出現，始終不屬於胡人。

明微其實沒有想過，要拯救他。

不覺得自己能拯救所有人，所以，選好未來的天下之主，便一心一意助他得到江山，完大業。其他人麼，能顧到的時候顧一顧，如果站在對立面，那對不起了，只能踏過去。

蘇圖原來是以爲，要踏過去的對象。

可誰知道，他竟然就遇到了阿綰，在沒有留意的時候，完了自我拯救。

命運，好像也沒有那麼殘酷。

天道，似乎也沒有那麼冷漠。

那麼，自己呢？能做到什麼程度，是否可以達心願？

……

用餐時分，明微被醒。

“你睡的時間，真是越來越長了。”楊殊擔憂，“真的沒有問題嗎？”

明微打了個呵欠：“你不是讓阿綰給我看過了嗎？沒看出什麼問題啊！”

楊殊乾笑兩聲。

其實，他讓阿綰把脈的時候，希真的能讓阿綰看到期盼已久的事，可惜沒有。

真是的，以後都不知道能不能再見，怎麼就不讓阿綰再開心一次呢？

“來，多福給你燉的補湯，都喝掉，一滴都不許剩。”

“唔……知道了。”

喝著湯的明微，發現紀小五坐在不遠，看書看得津津有味。

“表哥，在看什麼呢？近來真好學啊！”

紀小五隨手揚了揚手裡的書：“這個話本有意思的，以咱們的世界爲底子，寫了完全不一樣的發展。哈哈，可好玩了！”

明微聽得一怔，三兩口把剩下的湯喝完，向他手：“給我看看。”

紀小五不捨：“等會兒還給我啊，我還沒看完呢！”

明微搶過來，翻開書頁——

永嘉二十四年，太子姜盛穢後宮，被廢。

同年，信王姜立太子。

次年，永嘉帝駕崩，姜即皇帝位，改元定昌。

後殺瑞王與慶王，安王逃出。

定昌元年，安王於長德舉旗，衆臣紛紛依附。

定昌二年十二月，安王攻京師，姜伏誅。

安王即位，改元承明……

這其中容，自然沒有這麼簡略，而是細細寫著諸項事蹟。闢如靈帝后來如何寵信玄非，而玄非如何禍朝綱。

紀小五還在那說：“要是觀主知道他被人寫這樣，會不會鼻子都氣歪掉？哈哈哈哈，那可就真是牛鼻子了。”

明微抖著手，問他：“這東西，哪裡來的？”

紀小五看出神不對，收了笑，心虛地問：“怎麼了？我又惹禍了？”

“沒有。表哥，你老實告訴我，這東西哪裡來的？”

這哪裡是什麼話本，本就是前世的歷史！

紀小五結結：“我、我在淩小姐書案上找到的，之前逃出來的時候，順手給塞到懷裡了……”

淩小姐，又是星宮！

“表妹，這東西有問題嗎？”

明微嚴肅地說：“這東西先留在我這裡，裡面的容，表哥千萬不要泄出去。”

“哦。”他想想，不放心地問，“你不是故意這麼說，把我的話本騙過去吧？”

明微又好氣又好笑：“我是這樣的人嗎？”

“怎麼不是？”

“那我保證這次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