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微萬萬沒想到，這個大表哥，不聲不響的做了這麼件大事。

拿著四老爺寫的字據，再看著那一匣子厚厚的契約票據，好一會兒都沒回過神來。

紀凌還是那樣一張不好親近的臉，說道：“明六已死，沒法子再拿姑母的事做文章，不然人家要說我們得寸進尺，到時候不佔理。這些產業日後給你傍，明家再也管不了你。”

說到這裡，還有那麼一兩分愧疚：“表哥無能，說要給你討回公道，只能做到這個程度了。”

不，大表哥，您一點也不無能！

這本來是明微打算做的。不管明家是抄家滅族還是富貴人，都不想再沾明家的了。只是寫斷絕書有點麻煩，還在琢磨，哪知道紀凌就這麼給辦好了。

還有這些財產……

“表哥，這些東西不對。”指了指匣子。

紀凌對明家的財產沒有概念，先前四老爺和明晟搬來賬冊清算的時候，他留心了二太爺等人的臉，見他們極是豔羨，猜測四老爺應該沒有私藏。

這會兒聽明微這麼說，臉就板了起來：“怎麼，了？”

“不是，多了。”明微打開匣子，一張張點出來給他看，再折算銀兩。

隨著數字越加越大，紀凌那張嚴肅的臉上，激得泛起了紅暈。

說紀家已經敗落，不是客氣話。當年明三夫人未出閨，還要時不時做些繡品，補一下家用。後來紀大老爺高中，況好了很多。但京城居大不易，紀大老爺又混得不太好，俸祿也就夠養一大家子。

所以說，紀凌從來沒見過這麼多錢！

“就是這麼多了。”明微放下最後一張地契，“按市價估算，總計三十八萬兩。大表哥？”

紀凌回神，咳了一聲，問：“你估算得準嗎？”

明微道：“以前我娘和嬤嬤算賬的時候，我常在旁邊看，就算有誤差，應該也不超過三萬兩。”

“居然這麼多……”

明家不是大商人，明相爺之後的子孫都沒當過大，紀凌沒想到他們會有這麼大的家業。

明微笑笑。不算多了，真正的豪族，說也有幾百萬的家底。

明相爺當年隨太祖打天下，打仗來錢容易，哪怕他是文，也分了不戰利品。再加上開國分封的賞賜，子孫只要不敗家，好好經營至今，有這麼多家財很正常。

彈了彈契紙：“明家兩房，長房分得的財產更多。這些東西，恐怕是二房大部分產業了。”

“表妹是說，明四將他那份也拿出來了？”

明微點點頭。

紀凌很快冷靜下來，若有所思：“看來明家的況，很不樂觀。”

他還以爲，蔣文峰將明四放回家，罪名可能不重。現在看明四這做法，分明就是藉著這事轉移家業。

“你這四叔，待你倒有幾分真心。”

這些產業過了戶，就跟他們沒有關係了。日後明家真的抄家，他們也要不走。

明微道：“四叔還有幾分良知，還有四哥……”嘆道，“這些事原本與他無關，可惜一時想差了。”

表兄妹又說了些話，最後紀凌道：“我先前去衙門打探了消息，這些事蔣大人理得差不多了。表妹你也收拾收拾，到時候好進京。”

明微頷首：“此案我是人證，恐怕要與他們一同進京，這一路要辛苦大表哥了。”

紀凌擺手：“小事而已。”

過了兩日，明微安排妥當，請了紀凌一起護送明三夫人的去寶靈寺火化。

明微知道明三夫人的魂魄已經轉生，並不傷心。倒是紀凌，跟著嬤嬤等人落了一回淚。

末了，兩人將明三夫人的骨灰裝壇，就地做了場法事。

而另一邊，楊殊送來消息，他們要啓程回京了。

……

“都收好了，小心些！”屋裡，嬤嬤指揮著小丫頭們做事。

素節笑地走進來，看到一字排開的幾個箱子，說道：“嬤嬤，這些都要帶走嗎？小姐說了，只帶必需之，去了京城有什麼需要的，再買就是。”

嬤嬤道：“再輕便，這也是出遠門哪！何況還是跟差一起走，許多事要遷就那些大人，省不得。”

靈堂那事過後，嬤嬤漸漸康復了。本來就是心病，現下明三夫人冤屈已，明微也與明家斷絕了關係，不必再惦念了。

素節看著越來越滿的箱子，總有不好的預。

這預很快了真。

“什麼？小姐不帶我們進京？！”冰心起來。

這要是平時，嬤嬤定會說沒個樣子，但現在也想問這個問題。

明微聲道：“不是不帶你們進京，是我們分頭走。”答應過明三夫人，怎麼會不管們呢？

“你們也知道，這趟去京城，非比尋常。嚴格來說，我是罪臣之，本來就是押解進京，還帶那麼多人，不合適。”

“可是，小姐邊沒人怎麼行？”

明微笑道：“怎麼會沒人？多福跟我一起走，有就夠了。還有大表哥護送，嬤嬤擔心什麼？”

又道：“何況，孃的，需要人帶進京。除了嬤嬤，我還能信誰呢？”

這句話寬了嬤嬤。不捨道：“小姐長這麼大，還沒離開過奴婢呢！”

明微含笑：“等到了京城，我們還在一。”

安好嬤嬤，私底下吩咐冰心素節：“你們一路慢慢走，別嬤嬤累著，東西隨便帶點就行了。”

兩個丫頭對視一眼，忍不住笑了：“知道了，小姐。”

於是，上京這天，明微除了必備的用品，只帶了母親的骨灰罈子。

嬤嬤還沒來得及鬧，馬上發現明家其他人待遇更差。

他們甚至不能自己備車，只能在運送犯人家眷的大車裡。

平日尊貴的老爺夫人，全都被撕掉面的外皮。

那些兇神惡煞的兵，讓他們清楚地意識到，明家真的犯了大事。前些日子，不過是蔣大人開恩，才能維持表面的鮮而已。

相比起來，還有人自由的明微強多了。要不，還是別作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