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三想起那天晚上。

шшш▪ttкan▪CΟ

他的右眼皮一直在跳，總覺得有什麼事要發生。

他很相信自己的直覺，當年就是因爲順從了直覺，他及時從柳郡王案裡。

現在，直覺告訴他，有什麼事要不好了。

思來想去，他決定去餘芳園拿回那件東西。

當初將那件東西送給紀氏，便是他覺得，自己邊不安全了，讓紀氏帶回東寧更好。

沒有人想得到，紀氏上那隻金簪，藏著那麼重要的，就連紀氏自己也不知道。

他進了餘芳園，發現流景堂亮著燈，心裡有些奇怪，就進去了。

“誰？”

他看到紀氏跪在玄像面前，察覺有人進來，嚇得一抖。隨後瞧見他的臉龐，又鬆了口氣。

“四叔？”很驚訝，“這麼晚了，你怎麼來了？”

像是想到了什麼，神不安，看了他好幾眼。

明三不用猜也知道在想什麼。流景堂是和老六老二私會的地方，大半夜的，他突然出現，未免奇怪。

老四可是一直都很規矩的。

不過，不是去信園了嗎？

“方纔看到園子裡出來一頂轎子，覺得奇怪，所以過來看看。”他如此說道，盯著的表。

紀氏更張了，強笑了一下：“四叔看花眼了吧？大半夜的，怎麼會有轎子出園子，這也太嚇人了。”

果然有問題。

老二親口和他說，人已經送走了，現下紀氏還在，那去的人會是誰？

明三心裡“咯噔”一下，轉要走。

要真是那丫頭，這事可不大妙。走了有一會兒了，現在想追回來，恐怕來不及，追不回來，就要想辦法滅口了！

“四叔！”紀氏似乎也想到了，慌忙過來攔他，“你要去哪裡？”

他想將甩掉，誰知紀氏抓他抓得，袖子裡的一個扇墜就這麼掉了出來。

看到那個扇墜，紀氏就愣住了。

這扇墜還是挑的，他用慣了這些年一直沒丟，不想在這要命的時刻掉了下來。

紀氏抓著那個扇墜，擡頭看著他，眼睛裡滿是難以置信，一點點看著他的眉眼。

明三相信，妻子認得出自己。

再怎麼相似，他和老四總有細微的差別。

過去認不出，是因爲有叔嫂名分在，紀氏不可能認真去看小叔子長什麼樣。

果然認出來了。

“夫君？”著聲，手抖得厲害，“是你嗎？是你對不對？”

他當然否認：“三嫂自重！拉拉扯扯的像什麼話！”

“明莘！”突然尖聲了出來，“到現在你還騙我？你活著，你居然活著！”

明三怕別人聽到，只得將的捂住：“你喊什麼？”

拼命掙扎，終於從他手底下掙出來，哭著問他：“你活著？你爲什麼會活著？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是不是一直裝四叔的樣子？你知不知道我過的什麼日子？你怎麼能還活著！”

撲面而來的絕，比活在地獄更深的絕。

明三無法直視，哭得那樣傷心，哪怕最煎熬的時候，都沒有這麼痛苦過。

以爲已經死去的夫君竟然活著，還以小叔子的份出現在面前，這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他知道這些年過的什麼日子，意味著他明知如同活在地獄卻袖手旁觀，意味著……

這殘酷的真相，瞬間就把擊倒了。

深的丈夫，最痛苦的時候用來安自己的回憶，那些永不忘懷的深厚義，全都變了笑話。

淚如泉涌。

這一生，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明三不記得自己怎麼出的手，回過神，就發現自己手裡抓著腰帶，牢牢地纏在的脖子上。

的眼睛睜得大大的，還有淚珠凝聚在眼眶裡，慢慢滾了下來。

……

只剩魂魄的子，還是得驚人。

甚至，孤魂的狀態，給添了幽渺的氣息，比原來更加純淨出塵。

明三到眼神，不自覺撇開頭。

但只是這樣靜靜地著他，再也沒有那天晚上的痛苦不堪。

明三覺到慢慢飄到自己面前，出手，輕輕在自己臉上。

一涼意，浸全。

“真的是你啊！”幽幽地說，“我就知道我不會認錯。”

明三強迫自己擡起頭。

只是一個孤魂而已，難道他還怕了？

冰涼的手，慢慢過他的臉，幽嘆一聲，收了回去。

“你想怎樣？”明三冷聲問。

明三夫人眼中出現訝，最後笑了笑：“我已經死了，還能怎麼樣？只是沒想到，自己一直活在一個謊言裡，回想起來，真是唏噓。”

從初遇，他們之間就是謊言。

先遇到的是明四，卻一直以爲是明三。

夫妻八年，舉案齊眉，結果眼裡完的丈夫，背地裡卻是完全不同的一張臉。

整個世界都顛覆了。

明三強自鎮定，冷麪以對：“我從來沒說過，寶靈寺救你的人是我，是你自己這樣以爲的。”

“是啊，怪我自己。”明三夫人淡淡道，“怪我自己，從來沒看清過你。什麼恩夫妻，都是我自己一廂願。”

明明表現得很平靜，可明三卻不自抖起來。

沒錯啊，說的沒錯啊，是自己看不清，不關他的事……

“我總想起剛親的日子，那時候的你，多麼風霽月，讓我覺得，自己嫁了天底下最好最好的丈夫。這麼多年，哪怕最痛苦的時候，我都沒後悔過。”停頓了一下，輕聲長嘆，“可是，這些天跟著你，我卻看到了完全不一樣的你。明莘，你告訴我，你把我的丈夫藏哪裡去了，那麼好的一個人，你把他藏哪裡去了？”

的聲音還是那樣平靜，可那浸骨髓的絕，縷縷地漫延開來。

明三終於垂下頭去，再也沒有擡起來。

“你殺我的時候，到底是什麼樣的心？騙了我，看著我賣給一個又一個男人，你難道就那樣無於衷？跟我海誓山盟的男人，真的是你嗎？被我發現了你的份，便毫不猶豫地殺了我……我在你心裡，是怎樣一個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