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明府高牆上，兩個人影利索地一翻而過。

“公子，這邊。”阿玄著聲音，小心地引路。

楊殊看著夜下的餘芳園，喃喃道：“翻牆夜會人，倒也風流。”

阿玄懶得理會他的自言自語，在前頭一陣飛馳，最後進一間小院。

“叩叩！”他敲了敲門。

門很快開了，裡頭站的是阿綰。

“阿玄！公子來了嗎？”著聲音。

阿玄讓了讓，出後的楊殊。

“公子！”

“噓！”楊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進去再說。”

兩人進了屋，門重新關上。

這間屋子便是流景堂。

明微站在玄娘娘供桌前，認真地焚香。

多福在旁伺候著，猛然看到進來兩個男人，嚇了一跳。

“噓！”阿綰搶先一步捂住的，“別喊，是我家公子。”

多福眨了下眼，更驚慌了。

知道阿綰的來歷，自然知道家公子是什麼人。

這楊公子怎麼能幹出這樣的事？居然潛到別人家中來。這要是讓人知道，小姐……

“多福。”明微開口了，“是我他來的。”

啊？

阿綰鬆開手，瞪著多福：“你別瞎想，不是那麼回事！”“

多福又眨了下眼。想的……哪回事？

明微到旁邊淨手，順便吩咐：“你們倆搭法壇吧，怎麼做不用再教吧？”

“我會！”阿綰馬上說，“多福，過來。”

兩個姑娘很快搭一個簡易的法壇。

楊殊著下：“不是要收服庚三嗎？在這？”

明微笑了一聲：“不在這，難道你以爲在外面？”

“庚三的兇魂，不是在柳樹那邊？”

他剛說完，明微已經將一塊玉佩放到了法壇正中。

“這是……”

“向蔣大人借的。”明微輕描淡寫地說。

楊殊“哦”了一聲：“你們關係還真不錯。”

明微瞥了他一眼：“這話怎麼聽起來酸溜溜的？”

楊殊很順口就接上去了：“當然了，本公子現在正爲你神魂顛倒，聽你說著別的男人，能不酸麼？”

明微扯了扯角，現在都懶得呸了。

這人，從第一次見面開始，就滿口謊話。

“聽著。”

堂中其餘四人，俱都肅靜下來。

明微道：“人死之後，靈識會慢慢磨滅，所以，庚三的神智必然不會像生前那樣清醒。何況他已經被養了兇魂，我便是度化了他，也做不到讓他恢復如初。你們只有很短的時間，可以與他流，千萬不要浪費時間。”

楊殊正容點頭：“好，我知道了。”

明微便在法壇後趺坐下來，示意多福和阿綰：“開始吧。”

兩個丫頭一人站了一邊，手裡各有一疊靈符，明微說了開始，們便一人取了一張在手。

凝結而出的法力，激發了靈符，彈到玉佩上。

一張結束，便拿起另一張，如此不停。

兩個丫頭額上很快見了汗，但靈符沒用完，們都不敢停。

對比起們，法壇後的明微一派輕鬆，只閉目靜坐。

阿玄看了一會兒，小聲說了一句：“公子，這到底是誰起壇啊？”

意即，幹活的都是阿綰和多福，都不費勁？

楊殊瞧了他一眼，不說話。

就算故意支使兩個丫頭又怎麼樣，誰別人不懂呢！

靈符激發出來的一道道法力，彙集在玉佩上，終於形一可觀的清氣。

明微睜眼，指一彈。

法力激盪，圍繞著玉佩開始一圈一圈地轉。

“你們兩個，”說，“開眼！”

“是。”

阿綰拖了團出來：“公子，來。”

多福拿了硃筆：“手。”

硃筆沾的並非尋常的硃砂墨，而是。

楊殊聞了一下，心道，還好不是人。

眉心、手心均被點上朱，封住氣。阿綰又了靈符出來，唸了一段口訣，給每個人了一張。

衆人只覺得一清氣注，自己所看到的世界忽然變了。

一切變得模糊起來，似乎有線條在扭，分不清是真是幻。

楊殊凝神看著玉佩，只見法力在上面一圈一圈盤旋。每轉一圈，法力便帶了一黑，漸漸的，如同烏雲一般，越來越沉。

“嗚嗚……”低嘯聲響起，一下一下敲擊著耳。

終於，已經全黑的法力撐不住了，眼看要下墜。

明微飛快地出一張符，扔了過去。

“轟——”一聲悶響，靈符無火而燃。

等到靈符燃盡，烏雲一般的法力團已經消失不見，一個虛無的影，慢慢出現在玉佩上方。

“庚三！”楊殊低喝一聲。

雖然此人形貌還很模糊，但已經能辨認出，是個材高大的男子。

明微道：“我現在讓他上，你抓時間，把要的問了。”

“好。”

明微出手指，按在玉佩上，目，低喝一聲：“起！”

那個虛無的影，飛快地化一道輕煙，竄的。

十來息的時間過去，明微再睜眼，上的氣質與方纔已完全不同。

的眼睛裡，有一種遊魂特有的茫然。

楊殊怔了下，試探喚道：“庚三？”

明微擡起頭，看著他。

茫然中，一兩分的殺氣若若現。

“你……”張了張。

楊殊略一深思，取出一枚玉刻的令牌，到他面前：“庚三，還不聽令！”

見到這枚令牌，“明微”當即做出拜見的姿態：“庚三見過提點大人。”

聽到這句話，楊殊鬆了口氣。

真的是庚三，終於把他的魂招出來了！

“庚三，是誰殺的你？”

“……”

“庚三，是誰殺的你？”

重複了一遍問題，庚三終於張了口：“月亮……”

“什麼？”

“月亮……”

他答得不清不楚，楊殊想到之前明微說過，他的靈識極有可能已經磨滅，不敢耽擱，問出第二個問題：“你來東寧，要追查的是誰？”

“明……明……”

“是不是明莘？”

安靜了一會兒，楊殊張得都要冒汗了，終於聽到了那個字：“是……”

明莘，明三老爺的名字。

得到這個答案，楊殊的心一下子落了回去。

好了，這證明他們的推測沒錯。

他問出第三個問題：“明莘手裡，是不是握有柳郡王謀反的重要罪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