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倪朵朵眼珠都快要瞪掉下來的樣子,我覺得有些好笑。
畢竟是小孩子啊,畢竟還年輕啊。
這個年紀的人或許不瞭解,可是換在前些年,說起南京市大名鼎鼎的十三路公車——無論是誰說起來,都不得不豎起大拇指,來一句“我,牛!”
基本上,十三路公車的車隊司機,幾乎就可以代表南京市的最高飈車水準了!
你見過在城市的公路上,一輛龐大臃腫的公車以火車的速度狂飆猛進,把一輛輛的出租車甩在後的景麼?
你見過一輛老式的雙掛樣式的柴油機大公車,在馬路上以《頭文字D》“漂移”的作彎道超車麼?
你見過一輛公車因爲車速太快,而車胎燃燒起火麼??!
如果你不是南京人,你不會知道,原來坐公車,在汽車啓的時候,甚至能到一陣強烈的撕扯!
前些年南京的十三路公車簡直牛到了極點!幾個著名的傳說都是在那個時候流傳下來的,比如說,曾經有人在公車山,扶著鐵扶手,結果一路飈下來,直的鐵扶手被拉彎了!
曾經有一輛十三路公車撞上了大樹,結果車被大樹劈開了兩米多!那得是多快的車速啊!
曾經有人坐在公車最後一排的座位,結果汽車一剎車,直接從最後一排摔了出來,瞬間就滾到了駕駛座位旁邊的汽缸上!
在南京,十三路公車在馬路上超出租車……靠,這算什麼?家常便飯而已!什麼牛?十三路公車超出租車不牛!
十三路超十三路,那才牛!!那場面才壯觀!!
所有的這一切,都是十三路公的赫赫有名威震江湖的金子招牌!!
在前些年,乘坐十三路公車,絕對永遠不可能遲到!!同時花一塊錢的車票,就能到幾乎可以媲F1的飈車!
超值啊!
因爲那個年代,南京公公司給公車司機的獎金制度是,每天計算你能跑多個來回,按次數計算獎金!跑越多趟來回,獎金就越高!
幾乎可以說,十三路公車的車隊,全是飈車的一流高手!不是強悍的司機,本都不敢調到十三路公車的車隊!
當然,這些年經過整頓公公司,這種盛況已經漸漸消失了,老式的公車已經全部換了空調車,汽車的能越來越好了,可是飈車的卻了……也是因爲公公司把司機的獎金制度進行的修改的緣故吧。
我看著倪朵朵,把這些告訴,小妮子聽得一愣一愣,隨後我故意用輕描淡寫的語氣道:“你知道那個開NSR的傢伙是誰麼?”
“嗯,你不是說他是開13路公車的麼?”
我笑了笑,淡淡道:“他是當年十三路公車,車隊隊長!”
小丫頭聞言沉默良久,才吐了口氣:“我日!太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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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我意料的,NSR一馬當先,最快跑了回來,看著道路山車燈閃爍,越來越近,發機的轟鳴聲已經有些刺耳了,等這輛NSR超過了鐘點停下的時候,車手翻跳了下來,周圍響起了一片尖歡呼聲音。
而後面的暴徒,則等了一菸的時間,才姍姍來遲。
我拉著倪朵朵:“想知道他怎麼贏的麼?我帶你去看看。”
小丫頭一陣驚喜,跟著我就走了過去。
我們來到NSR的面前,車手已經拿掉了風鏡,正在檢查車,我過去拍了他一下,然後瞇著眼睛笑道:“頭。”
頭回看了我足足十秒鐘,然後臉上出驚喜:“我靠!是你,小五!”
我點點頭,指了指後的倪朵朵:“這是我妹妹,看你飈車跑得快,想過來看看。”
頭大約三十歲不到,神很從容,短髮,皮很糙,笑起來一白牙,很亮。他只是對倪朵朵點了點頭,就轉開了車廂蓋。
立刻的,一青眼冒了出來,他嘆了口氣,低頭檢查了會兒,淡淡笑了笑,我湊過去看了一眼:“又廢了一輛。”
頭聳聳肩膀,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哪次我不跑廢一輛?發機完蛋了,曲軸瓦壞了,活塞環也廢了,碼錶也表了……這車子能太差了,我沒辦法,小四那個傢伙太小心了,不敢給我好車。”
我笑著捶了他一下:“廢話,給你好車,大家都押你贏了,他還賺個P錢啊。”
他這輛NSR一看就是二流貨,最多萬把塊錢而已。而這場賭局,小四至有十來萬進帳,賺得很!
倪朵朵張了張,小心翼翼問道:“可是……你這車子怎麼跑得過暴徒的?”
“切!”頭很囂張的笑了:“就是兩個字,玩命!老子當年開公都能開得發機冒火!這臺車再破,也比公強多了吧!我敢玩命,他們不敢,就等著在我後面吃屁了!”
我搖搖頭,看著倪朵朵:“人家是有技得……你看這發機都跑廢了,我告訴你,半連可以繼續加速,這傢伙就是半連死命的油加速,發機就廢了。”
倪朵朵張口結舌,看著冒著青眼的發機,心疼得咧了咧。
我拍拍頭的肩膀:“今晚又賺了多?”
頭張了張一個掌。
五千?
嘿!小四現在還是這麼小氣啊!一輛車報廢不過一萬,車手五千。他扔一萬五進去,賺個十來萬,這算盤打得也太響了!
和頭打了招呼,我拉著倪朵朵就走開了。看著這個小丫頭一臉崇拜的樣子,我冷冷道:“怎麼?很羨慕?”
“當然!”倪朵朵嘆息:“簡直崇拜死了!一輛破NSR都能跑第一,簡直是車神啊!!”
“切!”我不屑的笑了笑,然後低聲音低聲道:“你看見他的滿口白牙了麼?”
“嗯,看見了,人家牙齒又怎麼了?”倪朵朵有些不滿。
我冷笑:“全是假牙!因爲是假牙纔會那麼白!我告訴你,他也不知道出過多車禍,現在裡面還有好幾鋼釘呢!滿口的牙都撞掉大半了!”
倪朵朵一陣哆嗦,滿臉惡寒的樣子。
我故意笑道:“怎麼?還想飈車麼?”
小丫頭下意識的了自己潔白的牙口,大概是腦子裡幻想了一下自己掉了牙癟的模樣,不由得額頭冒汗。
我笑道:“你以爲高手是那麼容易當的麼?”
倪朵朵有些沮喪,嘆了口氣遙遙腦袋:“算了,我還是就看看熱鬧吧……我還要留著牙口吃冰激凌呢!”
看了看時間,我拉著倪朵朵準備走了。這時候,頭小四卻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過來,他拿出一個信封塞給了頭,頭看都沒看一眼,揣進了懷裡,揮揮手大步走了,連那輛發機報廢的NSR都不要了。
“小五,咱們找地方聊聊吧?”小四斜著眼睛看我。
我聳聳肩膀:“聊什麼?我們兩人之間沒什麼話題可以聊吧?”然後拉著倪朵朵就準備走。
小四咧開笑,他笑得很古怪:“我最近聽說,你不跟歡哥了?”
我站住腳步,回頭看了他一眼:“你的消息很靈通嘛。”
這傢伙裝模作樣的冷笑:“老朋友嘛,我當然要多關心關心了。”他走過來繞到我面前:“怎麼樣?你跟我吧。”
“跟你?”我笑了:“小四,你今晚喝多了吧?”
小四了自己的頭,哼了一聲:“怎麼?看不起我?小五,我就說過,那種場所裡,每天悶在人堆裡,你遲早廢掉!現在出來了也好,回來和我一起混吧!今晚的場面你看見了!我現在是日進斗金!你過來一起幹,我保證我們兩人的恩怨一筆勾銷,今後我吃香的,你喝辣的!怎麼樣?”
我站住腳步,盯著他:“我不飈車了。幾年不托車了,技都快忘了,現在你讓我騎自行車,我都騎不了。”
“哼,別開玩笑了。”小四冷笑。
“你找頭吧,他比我厲害多了。”我依然沒有好臉。
小四搖搖頭:“他不行……這傢伙子比你更怪,平時除非缺錢花實在沒辦法了,才偶爾過來幫我跑一場,跑完了就消失十天半個月,人都找不到。”他嘆了口氣:“你也知道的,頭這傢伙當老大當習慣了,是不肯跟別人的。如果不是家裡沒米下鍋了,他連理都不會理我。”
我還是搖頭:“我不做。”
然後我拉著倪朵朵轉走人,後小四忽然大聲喊了一句:“你知道麼?現在颳風下雨的時候,我的都會疼!小五!十幾萬,能買一條健康的麼?”
我霍然站住,深深吸了口氣,但依然沒回頭,頓了會兒,才拉著倪朵朵走開。
倪朵朵看出我神不對,一路上都不敢說什麼話,只是兩人騎車回到了的家裡,在樓下的時候,才輕輕推了我一下:“喂,陳,你別沉著臉了……四哥到底和你什麼關係?”
小丫頭的聲音明顯有些溫,小心翼翼的看著我。
我擡頭看了一眼:“你上去吧,早點睡,明天老老實實去上學。”
“喂!”倪朵朵不樂意了:“你有沒有當我是哥們啊!心裡不痛快,說出來就是了!你要不爽,我陪你去喝酒!”
我笑了笑,颳了一下小巧的鼻子:“小孩子家家的,喝什麼酒!”
倪朵朵躲了一下沒躲開,不樂意道:“什麼小孩子!拜託我十八歲了!有份證了!要是在國,都已經到了法定可以結婚的年紀了!”
我想了會兒:“你真想知道?”
“真的!”妮子眼睛裡多了幾分指。
我嘆了口氣:“好吧,我告訴過你了,他的是我打斷的。”
“嗯,你爲什麼要打斷他的?”
我笑了笑,拉著倪朵朵找了個臺階坐下,然後點了一枝香菸,深深的吸了一口,煙霧在我的肺部轉了個來回,辛辣的覺讓我彷彿全心的都放鬆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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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在四五年前吧,我剛剛高中畢業,師父去世了,我回到了南京,按照師父說的,我要好好的活下去。
之前,我在蘇北的那個小縣城裡渡過了兩年安定的學生生活,可是我回到南京之後,當年的一些“朋友”還是找上了我。
我年輕,而且很能打,一些道上混的朋友都想拉我下水。
幸好,我沒有忘記師父的話,老老實實的做人,找了份小工作,努力的養活自己。
原本,我也很喜歡飈車的,那個時候我還年輕,也就是倪朵朵這個年紀吧,十八九歲,天不怕地不怕,飈車出名的不要命。當時我有幾個朋友,連我在一共五個人。
我年紀最小,算是小五。頭是老四。頭是老二。此外,還有老大和老三,是一對親兄弟。
當年我還是很真心的當他們是朋友的,當然,更多意義上的,大家只是酒朋友而已。
我回到南京之後,老大和老三已經開了一家兄弟車行,以修車爲生了,和我一樣,他們都決定洗手不幹,不飈車了。老實生活老實做人。
頭已經不開公車了,乾脆到了老大的兄弟車行去幹活兒幫忙,而只有頭小四,還在飈車。
他當時已經混得不錯了,想拉幾個高手過來開賭坐莊,找我,被我拒絕了,然後他找到了老大和老三,還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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