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秋晨回到家里，坐在小沙發上愣了好一會兒。

最后，還是把那條小鏈子取了出來，打開搭扣，在腳踝套了一下，確實是不大不小剛剛好。

氣惱地把鏈子取下，放回盒子里，又把盒子放回包包里。

如果說前夜羅關北那一句“想要什麼生日禮”催生了心約的期待，那麼今晚羅關北對最后那一眼，就是將心所有的期待變了被冒犯，甚至讓有些難以言喻的恥。

他怎麼能給自己送這樣的東西呢？那給一種在他面前無所遁形的覺。現在，那條巧的鏈子不再是禮，卻仿似包藏著晦的炸彈。

不應該對這份禮有任何期待的——也許，也不該對羅關北抱有任何期待。

決定，明天開始，和羅關北保持距離。那種距離，不僅僅是老板和員工應有的上下級分寸，更是男人與人之間該有的安全距離。即使這段時間自己心有過一些朦朦朧朧的不該有的幻想，也該把它死在萌芽狀態——手機響起，心里又一，所以剛剛立下的誓言就要被打破嗎？

夜很靜，羅關北掉了半煙，把剩下的半按熄在煙灰缸里。戒煙有些難，他承認自己還不足夠自律。

半小時之前，高日朗給他私發了一份電子婚禮請柬。大學同學里估計大部分人也收到了，就像上次高日朗公布婚訊一樣，群里幾個關系一直不錯的同學紛紛開始了各種調侃。

他沒參與，隨便看了一下那些嘻嘻哈哈的玩笑話，便退了出去，把手機放在一邊。他拿起遙控滴滴把冷氣調高了2度，再了枕頭的高度，讓自己盡量躺得舒服些。忽然想起總是習慣把門窗、水電都檢查一遍再下班的認真勁兒，不自覺地笑了，家里有個這樣的管家婆也確實不賴。

他覺得自己好像真的有點喜歡了。

想想，又拿起手機看了看時間。都快一個小時了，從王秋晨上了出租車離開到現在總共58分鐘的時間里，他洗了澡，刷了牙，看了10分鐘的財經新聞，接了南方工業黃經理6分鐘的電話，了一支半的煙，看了兩分鐘的微信消息，現在都躺床上了，手機卻沒有來自王秋晨的任何信息。他記得他說過到家以后要報平安的，總不會還沒有到家吧。

他發了一句：“安全到家？”

等了幾分鐘，幾乎都忍不住要打電話給了，王秋晨的信息回了過來：“剛到。”

他飛快地打字：“怎麼那麼慢？”語氣自然，仿似和稔得很，言語之間像是兩人平時就這麼說話。

但王秋晨回避了他的問題，只是回他：“不早了，我要休息了。”

他放下手機，這兩天熱切的心仿似被澆了一大盆冷水，搖來晃去的緒仿似一下子被按了急剎鍵，讓他有些暈眩。

他當然不笨，這大概是在傳達他被拒絕的意思——可是，卻收下了他送的那點小玩意啊，他本來還以為那是一個積極的訊息。當然也不笨，一定知道他和之間某些東西在悄悄改變了。他還以為，那些和他目對接時不經意出的怯，被他言語上刻意捉弄而表現出來的尷尬，還有和他相時偶爾的手足無措，都是因為和他有著同樣的不知從何時而起的心，現在看來，懂，但婉拒了。

他閉上眼睛，他承認他本來不想這樣快就再去投一段。現在手上仍有太多的糟心事等著他理，并且他其實并不百分之百地確定和自己的員工談會不會又導致公司陷公私不分的混，但是，也許是這段時間越看越發覺得可，讓他忍不住向越靠越近——所以自己是魯莽了急進了，所以心生抵了？

在公司住的好是不需要鬧鐘。沿街的人生喧囂，總能讓羅關北比以往更早地醒來。他洗漱，很認真地刮了胡子。還在洗臉的時候，手機響了，是房產中介打來的電話，說約了十點帶客戶去看房子，讓他告知業管理給出鑰匙。他應了一聲，把電話掛了，接著沖洗他一臉的泡沫。他想他那房子應該還是很好出手的，他唯一擔心的是，假如真的賣出去了，家里那些東西又該怎麼理。

下了樓。仍然是一室的冷清，還沒有人回來，包括王秋晨，也不見人影。他抬手看了看手表，八點四十八分。還有十來分鐘，王秋晨就該回來了。幾乎是不遲到的，他把卷門拉起來，迎接外面的一室燦爛。幾乎是帶著期待的心，去等待那個白白瘦瘦的孩子的出現。

他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兒，玻璃門被推開，他抬頭看過去，是梁非凡：“老板，早上好！”他點點頭，看著梁非凡，這次他兩手空空，就像自己的心，有些空。

梁非凡乖巧地回到自己的位置，剛坐下來，王秋晨也進來了，看到羅關北，臉微微一變：“老板早。”

羅關北見臉不佳，也沒說什麼，點點頭：“早。”

三人詭異的氣氛沒有維持太久，羅關北忽然想起，因為昨晚王秋晨那則信息的緣故，他竟然忘了自己的車是停在路邊的，更加忘了要早起挪車這回事。他快步走出去，他甚至都能覺自己站起來往外走的一瞬間，王秋晨和梁非凡同時呼出了一口氣。

他說不清心里是什麼覺。他并不覺得王秋晨和梁非凡是關系，但他們二人之間的相，確實比王秋晨和自己要來得更自在。這讓他莫名有些妒忌梁非凡，但他一直不怎麼有妒忌這種緒的。

還沒走近，已經看到車上被了一張小小的紙條，他低低地罵了一句話。也許像王秋晨那樣活著才是對的，遵守規則有時會累，但至安全、不出錯。

他開車把車子停回停車場，再走回公司。陳寄然也回來了，看到他嫣然一笑，他扯扯角，看了一下王秋晨，正很專注地對著電腦。他徑自上了二樓，進了辦公室。剛坐下來，他眼睛一瞇，定神一看，那個悉的小紙盒放在桌面筆筒的旁邊。他手去拿，里面確實有個小絨盒，盒子里面確實有那條細細的鏈子。

如果他不是確認自己神沒有錯，他簡直以為今天不是今天，而是昨天。昨天下午四點之前，這條鏈子還沒被送出去。昨天中午，他和孫總打完球，中途拐去了環球百貨，隨意兜了半圈，對于給王秋晨挑選些什麼東西毫無頭緒，熱的珠寶專柜小姐跟他打招呼：“先生需要些什麼？戒指嗎？還是項鏈？”大概因為那個專柜小姐也是有些好看的，他站定了，并一眼相中了那條細細的鏈子，秀氣，就像王秋晨一樣。專柜小姐拿出來向他介紹：“這是我們店比較特別的足鏈，是系在腳踝的。因為相對來說買的人不多，所以這個季度我們只出了幾款，這是最熱銷的一款。”他腦子里瞬間想到了那纖細白皙的小，那真是很適合的小玩意。他幾乎沒有猶豫：“就要這個。”

可是，這個他認為很適合的禮，現在正安靜地躺在他的桌面，就像它從未被送出去一樣。

他抿了抿，把那個小盒子連同紙盒一起放回了屜。

王秋晨一天都在忙，新的200萬進來以后，高日朗中午回來公司提走了30萬，馬上就得發工資了，還得給每個人算提算獎金。

跟高日朗確定了一下提比例，陳寄然這個月的收高得讓暗自羨慕，難怪梁非凡經常在面前嘮嘮叨叨像個爭寵的妃子，哪個不錢呢？幸而高日朗給和梁非凡每人3000塊的獎金，不多，但也足以讓欣喜了。

忙到快五點，了小小的懶腰才驚覺已經快到下班時間。站起，添了半杯水去激發中杯里剩下的一些茶味，梁非凡跟了高日朗出去，辦公室只剩下和陳寄然，看了一眼陳寄然，陳寄然是漂亮的，而且是搶眼的漂亮，今天穿著灰藍的長，顯得的材婀娜多姿。

陳寄然察覺到在看，笑問：“怎麼了？”

王秋晨有些尷尬：“我覺得你的子很漂亮。”

“是去年的秋款，不是新款。”陳寄然審視了一下自己，“1萬2，應該多穿幾次才劃得來。”

王秋晨聽了價格也不算意外，陳寄然給建議：“其實你材也不錯啊，勻稱的，應該變一下風格，你現在穿得——太嚴肅了。”

王秋晨低頭看看自己的灰格子和同款外套：“上班嘛，都這麼穿。”

“那也是，你和我也不一樣，我還得特別穿的漂亮一些才好意思出去見人——”陳寄然還沒說完，羅關北走了下來，“走吧。”卻不是對王秋晨說，是對陳寄然開口。

王秋晨已經忘了羅關北可能還在公司的事實。有些惴惴不安地看了他一眼，猜測他是不是看到了那個盒子。但羅關北臉沒有太多異常，陳寄然拎起包，跟著羅關北走了出去。

大概他們晚上還有飯局——王秋晨看著羅關北和陳寄然的背影，天氣有些涼，第一次見他穿上了西裝外套。奇異的是，他的暗藍外套，和陳寄然的連很配，看上去就像一對般配的一樣。

心里有些酸，也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