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華見到二哥這般反應,確定自己先前的做法並沒錯,這才稍稍舒了口氣:“那依你之見,這宅子借還是不借?”
“大家都是親戚,若是斷然拒絕的話,恐會招來話柄。先不說他們會如何在心裡記恨咱們,就父親那邊,咱們也是說不過去的。”
書華點點頭:“既是要拒絕,又該找個合適的理由,確實有些難辦。”
“其實……也不一定要完全推掉,”二哥單手撐在小桌上,託著下輕輕一笑,“當初老太爺分家產的時候,每房都拿了五套宅子,我記得四房分到的宅子裡有一套四進的水榭別院,就建在城南的郊外,依山傍水,風景不錯。若是等到天氣熱了,到那兒住上十天半個月的,肯定是舒服!”
書華一愣,見到二哥眼中浮的狡黠之,不由小聲問道:“你是說,讓他們用那套水榭來換白馬書院旁邊的宅子?”
面對妹妹的詫異,二哥不置可否:“雖說咱們這宅子比那水榭小了點,但地段卻是極好的,若以汴京城的市價來說,價格上絕對比那水榭要高上許多。只不過,那宅子建得沒有水榭那般緻,太過古板守舊,平時租人賺點租金倒也還好,若挪作他用,倒也是個肋!”
書華瞭然:“不知四嬸他們是否會答應,畢竟……他們只是打算借宅子用用而已,說這事兒時可是連租金二字都沒有提過,更別說這麼一大座別院!”
“他們若不答應,那便是他們的問題,咱們已經給出了讓步,再不願意接也與我們無關!”
見他無所謂地笑笑,書華愈發對面前這個二哥刮目相看了:“你倒是算計得好,不管他們答應不答應,咱都不用吃虧。”
二哥得意地揚起笑臉,出一口整齊的白牙:“那是自然!有我在,誰也也別想讓你吃虧!”
書華心中暖意洋洋,面上卻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四叔四嬸雖說不如三叔他們明,但畢竟在這家裡呆了這麼多年,人事經驗方面定然比我們要高得多。你可要小心,千萬別來個裡翻船,反被他們倒打一耙!”
這話說得半真半假,不爲別的,只因那王麻子來竊的事,只要那兩張假房契一日不被找出來,心裡一日就難安。不怕與人鋒,就怕一刀子紮下去,連個準信兒都沒有!
老人說,小心駛得萬年船,是這個理!
“放心,四叔他們最近一心只想著快點搬出去,沒那閒工夫來搭理咱們這兩個小輩。等到老爺子過兩日發了喪,只怕他們第一件事就趕分家走人,宅子的事自然也就不用再煩心了。”
書華點頭,猶豫了一下:“那王麻子的事,當真就這麼算了?我那兩張假房契可還是在外頭,一點兒下落都沒有……”
“王麻子的事不用你來心,父親自有他的打算,至於那兩張假房契……”他勾起角冷冷一笑,“我量他也沒那個膽子拿出來!”
這件事終是有欠考慮,做事留下了尾。書華心沉了下來,與二哥又閒扯了會子,見天不早,方纔放了他回去歇息。
梳洗一番,書華換了白綢緞直裾,又回炕上。等到橙心等人退下後,將今天發生的事在腦子裡全部過了一遍,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卻又是一時說不清到底是哪兒不對。
迷迷糊糊地,眼皮越來越重,終是墜了睡夢之中……
第二日要準備弔唁,書華一大早就被橙心從被窩裡拽出來,馬上就是一番梳洗打扮。還睡夢之中,就被君慶等人七手八腳地換上了一極素的白細棉布,後又被推到梳妝檯前坐下,頭髮被橙心紮一長長的辮子置於腦後,耳朵旁別了朵小小的白絨花。
一番作做得極爲流暢迅速,還沒等到書華完全清醒,已經被推出了家門。站在冰冷的雪地裡,了眼睛,發現大姐也剛從屋裡出來,此刻正迎面走過來。
兩方人馬在小院門口撞面,相互問了好,一道上路,往祠堂方向而去。
們到的時候,祠堂的院子裡已經站滿了人,即便是正在臥病在牀的李氏,此刻也在一名小丫鬟的攙扶下出現在了院子裡。大姐一見到李氏那副半死不活的樣子,臉上就笑開了花,當即走上前去打招呼:“才一日不見,三嬸怎地就瘦了這麼多?可是三叔虧待了您,讓您了欺負?”
李氏心中本就有氣,見送上門來,當即毫不客氣地反脣相譏:“我有沒有欺負我自心裡有數,至於你,倒是先管好你自己那點破事兒,一個男人都管不住,還有臉來對我指手畫腳?笑死個人!”
大姐臉一變,亦是毫不示弱地瞪回去。書華不想惹事,故意落在大姐的後,慢慢悠悠地走在人羣最後端,最後尋了個小角落站著,冷眼看著這個大院子裡的紛爭。
所謂弔唁,又“吊熱喪”,是這裡的民俗。一如之前的“避回煞”,是爲了死者的親屬能夠在死者土之前,能夠見到死者最後一面,聊表籍。
就在書華安靜地等待弔唁開始時候,就不曾見的段萱雪表姐走過來與問好。
萱雪表姐今日穿著一素襦,上裹著厚厚的襖子,一頭青被紮兩辮子垂在耳邊,加上略帶病態的雪白,站在雪地裡遠遠看,倒有幾分我見猶憐的態:“三表妹,多日不見,不知你這些日子子可還好?”
書華禮貌地笑笑:“無妨,早已好得爽利了。倒是表姐您子骨一直不好,這麼大冷天還要你站在這兒吹風,倒是爲難你了,可有多穿幾件裳?”
在段萱雪的記憶之中,自己的這個三表妹一直是個不說話的孩子,平日很與人流,這點倒是與自己有幾分相似,因而在臥病在牀之際,自己也曾去看過一回。
這會子見談吐自然,言語間一片從容,不似從前那般含蓄害,段萱雪不由微微一愣:“這段日子聽人說表妹變得懂事了,原本還有些懷疑,今日一見,倒是真的了。”
書華微微一笑:“表姐謬讚了。人都是這樣,經歷的事兒多了,想得多了,有些道理自然也就懂了,唔,大人們稱這種行爲做‘長大了’!”
“呵呵,三表妹真會說話!”
“哼,裝什麼知書達理?!”書琴不知道哪裡蹦了出來,冷眼斜睨著書華,“虛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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