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爺道：“你去問問春分與冬至，們若是願意繼續留在沈家，就一直留著吧，反正才倌兒那邊也缺人，派個人過去照料一下也是好的。而且，畫姐兒出嫁後也要帶幾個孃家人過去，倆是個知心明理的，到時候也可以挑一個帶過去。”

姚氏這一回卻是有些寵若驚，用一等丫鬟作陪嫁，那可是極的殊榮！

趕穩了穩神，笑得愈發豔人：“那若是們不願意留下呢？”

“那就將賣契還給們，順便替們尋好人家嫁了，也算作們這幾年不辭辛苦盡心照顧父親的回報罷。”

姚氏點點頭，走過去纏住二爺的手臂，臉上明如花：“這事兒如此辦甚好！還是老爺有主意，做事想的周全！”

二爺面上依舊冷冷的，但眼神明顯地暖了幾分：“以後你就是這後院當家的人，若再上此等丫鬟婆子的事，你自可以全權拿主意。我既是把家給了你，便是真正地放了心，至於……其他的什麼事，我也相信你有分寸，勿需我多言。”

心中一片喜意，一雙大大的藍眼睛宛若一彎泉水，清明亮，更盛著盈盈的態：“這個家是老爺的，老爺讓我做什麼，我自是要遵循的。”

姚氏本是胡人，生來就被漢族子多了幾分豔麗姿容，此時語氣更是輕如噥，耳即化，聽得人骨頭都要了。

二爺看了看外頭還在飄雪的天氣，那隻原本出去的腳又收了回來，單手摟住的纖腰，相依著回到了裡屋。綺羅帳暖，一番過後，姚氏伏在二爺的前，一頭的棕頭髮肆意散開，加之半出來的白皙手臂，更添幾分豔麗春。

出手，緩緩上二爺的臉頰，輕輕喚道：“老爺，您睡了嗎？”

過了一會兒，才聽見頭上傳來一聲不清不楚的“嗯”，算作是迴應。

姚氏想了想，試探地輕輕說道：“今天早上我兄嫂來過了。”

二爺了手臂，將牢牢圈在懷裡：“他們還好嗎……”

姚氏暗自撇了撇：“他們還不是老樣子，與我拉了些家常，連晚飯都沒吃就回去了。”

“唔……”

姚氏了子，猶豫了一會子，方纔將憋了一整日的話說出了口：“他們今兒個見到華姐兒，都說出落的亭亭玉立，與他們家的寧倌兒倒是相配的。”

原本正闔眼睡去的二爺，此刻卻是漸漸睜開了雙眼，那些濃濃的睡意已然散去，只剩一片徹涼的清明。

久久不見他有迴應，姚氏到有些不滿，手勾住他的脖頸，半嗔似地說道：”那寧倌兒你也見過的，是個老實可靠的好孩子，年齡上與華姐兒也差不多，我琢磨著，這是樁親上加親的好事兒……”

二爺隨口打斷了：“你答應了他們？”

“哪能啊？！”姚氏輕輕錘了一下他的口，帶著幾分哀婉的怨念，“那可是你的寶貝兒，我哪敢私自做主？他們說起的時候，我也就是附和兩句，這麼大的事，肯定得先從老爺您這過一遍才行。”

二爺沉默了一會兒，拉開的手臂，徑自起穿了裳，也不顧後人是如何的哀怨，他只淡淡地說了一句：“三孃的事須得謹慎，你日後莫要再瞎摻和。”

言罷，也不等起辯言，他就披著件大出門去了。

房門沒有關，夾雜著冰雪的寒風不停地灌進來，吹散了一屋子的春意，凍得打了個哆嗦。蒼白著一張臉，轉而又回到被窩裡，眼角，卻是一行晶瑩剔的淚水，溼了枕頭，涼了心。

話說這頭，書華用完了晚飯，碗筷也已經盡數收拾乾淨，坐在剛剛燒好的炕頭上，抱著暖和的被子，只覺得全都舒暢了。就在最安逸的時刻，卻驀地打了個大噴嚏！捂著鼻子，接過橙心的手帕，將鼻子拭乾淨，心中不小聲嘀咕：是誰這麼無聊？居然背後說人是非！

二哥來的時候，正見到綿綿地趴在炕頭上的小桌子上，手裡拎著一支筆在塗塗改改。

他湊過去看了看，過了會兒方纔冒出一句話：“這是你寫的食譜？怎麼菜名和做法都那麼稀奇古怪！”

書華一把蓋住紙張，沒好氣地看著他：“君子遠離庖廚，你是孔大聖人口中的君子，這些庖廚裡的東西你知道什麼？！”

“行行行，我什麼都不知道！”二哥起袍，也跟著爬上了炕頭，捂著暖烘烘的被子，一雙狹長的桃花眼被瞇了一彎皓月，“你這個時候讓橙心喊我過來，莫不是就爲了看你在這裡鬼畫符？”

“說誰鬼畫符吶！”書華氣得差點拿筆丟他，見他作勢就要跑的膽小樣子，一下又忍不住笑出來，“你要再笑我，我就在你臉上畫兩道符！”

“先說清楚，現在可是你在取笑我！”二哥抱被子做擋箭牌，裡還是不肯討饒，“現在長大了，就曉得欺負你二哥，等到哪天你出嫁了，肯定一腳就把你二哥給踹了！”

書華掩住賊笑：“嘖嘖嘖，我屋裡明明沒有釀醋，怎麼還是覺得有子酸酸的味道啊！”

站在旁邊伺候的橙心一個不小心就笑了出來，見到二爺掃過來的目，趕垂下頭，抿脣不出聲。只是那微微抖的肩膀，還是出賣了。

書華放下手中的筆，拍著二哥的肩膀，忍著笑一臉正經地說道：“你放心，就算我哪天嫁了，我也絕對不會把你踹了，頂多也就是在你臉上畫兩道符留作紀念。”

一時之間，二哥只覺得哭笑不得，著眼前小妹搐的角，原本因爲對賬而產生的煩惱漸漸散去。

鬧也鬧過了，笑也笑完了，書華將桌上那一堆“符紙”給橙心收好，這才與二哥提及了正經事上：“昨兒夜裡，四嬸來找我提起了白馬書院附近的那宅子，說是允倌兒要考科舉，想要借那地方做讀書的別院。”

二哥斂住眉頭，眼睛習慣地瞇起來：“你答應了？”

書華搖搖頭：“這宅子我纔剛接手，很多事都不悉，哪敢輕易答應？更何況，那宅子原本也就租了人，租期還有半年纔到期，這時候轉讓給別人也有點早了。”

“嗯，”二哥神稍緩，“說要借多久？何時能歸還？”

“這個……說是等到允倌兒考上了，做了，就把宅子還了或者乾脆買了。”

二哥嗤之一笑：“這四嬸的算盤打得也未免太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