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大姐邊的丫鬟——綠思！

因著上次在選丫頭時候見過一面，是以書華對還有幾分印象，此刻見跪在面前瑟瑟發抖的模樣，不由眉頭微皺，不著痕跡地閃到一邊：“你這是做什麼？快些起來，若被人看見了，指不定怎麼說我欺負你。”

“不，三小姐不救奴婢，奴婢就算起來了，也會被大小姐給打死了去！”

見神急切，似是真有急事，書華心下稱奇。但是經過方纔那一番教訓，已有些心灰意冷，這大宅院裡的事，永遠都不只表面上那般簡單，自己可不能再當那傻妹子，被人賣了還笑呵呵地幫人數錢。

見三小姐面冷淡，似無意幫助自己，綠思心裡急得幾乎快哭出來，不停地朝磕頭：“求三小姐幫幫奴婢這一回，三小姐的大恩大德，奴婢日後一定千倍百倍地報答與您！”

“你是大姐屋裡的人，若真有事兒你自去尋大姐說，我這裡可沒法子爲你做主。”書華也不管再如何地苦苦哀求，轉繞過，擡腳走。

綠思一個急，竟是大膽地上前抱住的，神決絕，已然將一切都豁出去了：“三小姐今日不幫奴婢，奴婢就跪在這裡不起來！”

書華停下腳步，冷冷看著：“你這是在威脅我？”

“奴婢不敢！”綠思趕鬆開手，額頭重重磕在雪地裡，額發上沾滿了踩髒了的殘雪，鼻頭與臉頰都被凍得通紅。可都顧不上這些，一雙眼睛只管死死盯著三小姐，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不肯鬆手，“奴婢知道三小姐是個菩薩心腸的好人，一定不會見死不救的，所以奴婢纔敢斗膽來求您！三小姐，您當初都可以幫了大丫和二丫，爲什麼就不肯再幫幫奴婢？奴婢和們一樣，也是人啊！”

若換做是別人，聽了這番話定然一掌扇過去，然後扔到二夫人那裡家法伺候！但是此刻，站在面前的是沈書華，一個了二十多年教育的現代人。在來到古代個多月的時間裡，還從沒見到有奴才還把自己當做人看的，倒是這個見過不到兩面的綠思，有了如此超前的想法。

沈書華面上不聲，淡淡道：“我幫們，是因爲們可以幫到我；如今你要我救你，先不論我有沒有這個本事，即便真救了你，我又能得到些什麼好？”

好？綠思一下子愣在了原地，半晌不知該何回答，雙眼漸漸暗淡。

“別怪這個世道太涼薄，人本就如此，不是我不幫你，而是我真的無能爲力。”書華走了兩步，見頹然地跪坐在地上，心下惻然，“這座大宅院太深了，不是你我能輕易看的，你若想活得長久，還是老實地安守本分好些。大姐子高傲，你只要不去的鬍鬚，便不會特意屈去尋一個下人的茬兒。”

等到三小姐走遠了，綠思從懷裡掏出那枚繡有柳家公子名諱的錦囊，微微咬住下脣，神複雜：這便是大小姐的鬍鬚，此刻已經握在我的手裡，我還能扔得掉嗎……

對呀，可以把它扔掉啊！綠思恍然大悟，之前爲了不被大小姐責罰，當時就找了個藉口矇混了過去，只說這錦囊送給了柳二公子。至於……柳二公子之後怎麼對待它的，又有誰能知道呢？！

思及此，趕忙站起，思索著該把它扔到哪兒去。琢磨來琢磨去，竟是隨手一扔，就扔在了假山旁邊的雪地裡！

清楚地記得，當初柳二公子就是把錦囊扔到了這裡，就算日後大小姐與柳二公子對質，也找不到破綻！只要問題不是出在自己上，大小姐就不會責罰自己！

如此又翻來覆去地思慮了一番，愈發覺得這個主意周全，心底暗暗得意。拍掉上的殘雪，喜滋滋地跑回去了。

話說這頭，李氏被送回竺苑沒多久，許老大夫就風急火燎地趕了過來，一番把脈診斷之後，他捻著自己那把三寸長的山羊鬍子，無奈地搖頭嘆氣：“氣急攻心，加之冰雪引起的風寒，並無特別大礙。夫人只需靜養些日子，照老夫的藥方吃上幾天藥，自會痊癒。至於肚裡的孩子，請恕老夫無能爲力了……”

等送走了許老大夫，琴姐兒便跑了進來，伏在李氏牀邊嚶嚶地哭：“娘，您怎麼樣了？您還疼不疼啊……”

三爺就站在旁邊，眉頭一直皺著，原先他因著常年流連於風月場所，眉宇之間自有一番風流姿態。而眼下，卻是出一番蒼老之態，眼底有恨意。

長子清倌兒就站在門外，一時沒敢進來。他是三爺妾室張姨娘所出，年紀與書才相仿，雖是長子，卻只是個沒甚地位的庶子，平日最會看人眼。如今見到家裡鬧出這般大的事，心中擔憂，也不免跟著到這裡才瞧瞧況。

琴姐兒在屋裡哭得沒完沒了，三爺覺得有些煩躁，順手將清倌兒招進屋裡，指著琴姐兒道：“你把給我帶下去，省得在這裡打攪你母親休息。”

知道三爺心不佳，清倌兒也不敢多說話，趕拉著琴姐兒走出去。到了院子裡，琴姐兒一把甩開他的手，憤憤不平地說道：“我知道，是那個木頭似的三丫頭害得娘變了這樣子！故意使手段，害得我娘生病，還害得我爹傷！我娘說的沒錯，就是個掃把星，我一定要找算賬！”

說得極認真，清倌兒自然也在旁邊跟著應是，心底卻自有一番琢磨：那個三小姐既是生得跟木頭一般，又怎會耍手段害人？更何況陷害的人還是一向以明著稱的李氏？！除非，那位三小姐不似表現的那般愚鈍……

琴姐兒卻是不管他心裡想的那些個彎彎道道，當即邁開步子，一溜煙地跑出了院子。

清倌兒擔心會鬧事，趕拔就跟了上去，一番勸阻，卻全被當了驢肝肺，心裡暗道：李氏那麼聰明明的一個人，怎麼就生出二妹這麼一個有勇無謀的兒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