棲梧院。
天初明。
方寒誠這一日本該早些起來,他的岳母武安伯兼宣府總兵夫人趙氏將于今日前來拜訪,昨日已先遞了帖子。
他的婚事比方寒霄定得晚得多,洪夫人視獨子為寶,以為他早晚必大,對方伯爺承爵前有意結親的人家俱不滿意,直到掀下了侄兒,二房價陡然翻覆,才放出眼力,細細替兒子挑選了一位門當戶對的閨秀。
平江伯對武安伯,漕運總兵對宣府總兵,不能更般配了——雖然后者到方伯爺手里丟了,不過,早晚會拿回來的。
未婚前,岳家上門,方寒誠是不能怠慢的,必得前去見禮相陪,但不知為何,他這個早上眼皮黏在一起,就是不想醒來,全都是之意,但同時,某一又出奇的神。
大約是昨晚的酒還沒散完——
他迷糊著想。
他昨日去參加文會,席間有詩有酒有人,一時高興,就喝得晚了些。
好人家的姑娘是不可能與他們一幫男人同桌喝酒的,所以這個人,就是。
他不缺人,洪夫人才給過他兩個丫頭,不過出去際麼,席間無,便如桌上無酒一般。
方老伯爺欣慕文人門第,連方慧都知道投他所好,表白自己要好好讀書,方伯爺又如何不知道,從前著他也他讀書,好在方老伯爺那里掙些印象分,將來多分點家產。
一樣的書,不一樣的人讀,讀出來的是不一樣的效果。
他讀著,就是慢慢把風流文人的那一套習氣學齊備了。
睡在他外側的房里人留仙這時候換了個睡姿,半夢半醒間嚶嚀了一聲。
方寒誠覺得這一聲里充滿了,比起平常要勾人得多。
他頓時覺得某更神了些。
這神撐著他睜開了雙眼,只見留仙不知是睡得熱了還是怎麼了,把被子都掀了一半,玉橫陳,腰肢宛轉,瞬間把他本已上竄的火直接點燃了起來。
這小蹄子,從前也不見這樣能他的火。
方寒誠理智上知道他現在不該干那事,上不能自控,勉強想了一句“速戰速決”,就迫不及待地翻了過去。
**
日頭漸高。
新房里。
瑩月在跟方慧戴首飾玩。
兩個人差了八歲有余,但不知道為什麼竟能玩到一起去,不是嫂子照顧小姑子的模式,就是在一塊玩。
首飾是幾天前買回來的,當時天有點晚了,瑩月暫時就先放著,隔天時,讓人方慧來選,選幾樣都可以,方慧很驕傲地不來,放話說不要方寒霄買的東西。
瑩月好笑,沒立刻去勸,緩了兩天,親自再去拉,說:“我一樣都沒呢,只等你來。”
方慧就撐不住了,被拉來了。
路上時方慧還一副不不愿的小模樣,跟瑩月講:“大嫂,我看你的面子,才來看看的,不然我才不要理他。”
瑩月連連點頭:“知道,我們好。”
方慧就笑了,不過小人,及到真看見滿炕的首飾時,那點不愿又全忘了,很快跟瑩月興致地討論起來。
人大概天生抗拒不了這些,方慧這麼小的也一樣,不但討論,還挨樣比劃,比劃完自己,比劃瑩月。
喜歡那對玉兔耳墜,不過比劃完以后就嘆氣:“我的耳朵太小了。”
玉兔耳墜本是小巧類,但才八歲,比到耳朵上,仍然有些不協調。
瑩月聽說得可,直笑,又安:“很快你就長大了。”
“你們都這樣哄人,我知道,早著呢。”方慧甚是在行地道,又拉瑩月,讓把耳墜戴上好讓看一看。
瑩月依言換了一下。
“好看,大嫂,這個襯你。”方慧夸,瑩月再要取下來,還不讓,“大嫂,你就戴著嘛,比你原來那對適合你。”
瑩月自己了,又對著玉簪拿來的小靶鏡看了一下,也喜歡的,道:“就是有點沉。”
方慧把一支芙蓉雙花金簪往自己的包包頭上,不過方寒霄背后說的話沒有錯,頭發短,不住,只能用手扶著一下,手一松,金簪跟著就往下掉。
的母王氏都在旁邊看著笑。
方慧不理,堅持著把每一樣都比劃了一遍,自己戴不了的,就拉瑩月試,兩個不知不覺就玩了小半個時辰。
到最后,能用的還真只有方寒霄替預選出來的兩樣,戴上的效果也不錯。
瑩月不住道:“你大哥心里是疼你的。”
不然不能替挑得這樣剛好。
方慧不認:“哼,就是湊巧,他才不會管我——”
正說著,石楠匆匆沖進來了:“!”
風風火火的,把瑩月驚了一跳:“怎麼了?”
“,那邊鬧起來了!”石楠著氣,手比劃著往外指。
瑩月看不明白:“你坐下,歇一會再說。”
方慧大眼睛發亮地直起了子:“是不是二嬸那邊?那里怎麼了?”
石楠點頭:“是!”又了兩下,總算把氣勻了,指手畫腳地說起來。
原是去外院找弟弟福全,給他送一套才好的中,姐弟倆就便站在二門聊了一陣,誰知聊著聊著,見到里面烏泱泱出來一串人。
不知發生了什麼事,但見到里面有洪夫人,怕跟弟弟被逮到找麻煩,就忙著墻盡量躲了起來。
那一串人要出不出,要進不進,卻是就在影壁里吵了起來。
吵的事由并不復雜,聽了幾句,就聽明白了。
“是武安伯夫人上門來,問二爺的事——”
方慧很關注也很樂意看見二房出事,問道:“是親事嗎?”
石楠道:“是,也不是。武安伯夫人好像是在外面聽了什麼閑話,說那邊二爺臨近婚期了,還不安分,在那種不好的地方找姑娘,嗯——”
對著方慧的大眼睛,卡住了,因為忽然發現這個話不好當方慧面說。
王氏也覺出來了,要領方慧出去:“姐兒,這不是你聽的,你也在這里鬧了大許久了,該回去了。”
方慧哪里肯,對這比對首飾的興趣還要大,賴著靠到瑩月上,躲避著王氏:“嬤嬤,我不是小孩子了,有什麼不能聽的,這些事我又不是不懂,祖父都罵過二堂兄。”
方寒霄出走以后,不肯跟洪夫人,實際上是由方老伯爺養大的,方老伯爺武將出,對這個小孫寵是極寵,但言辭上就想不到避忌那麼多,從前發現方寒誠在外面搞花頭,把他過來就罵了,方慧當時在門外玩,恰巧聽著了。
——方老伯爺心目中,玩人就玩人,孫子大了,對人好奇,有這個沖未嘗不可,可扯什麼文會扯什麼讀書,讀書就讀出來這些個玩意兒,沒得把他老人家神圣的書本都玷污了!
他照著這個思路,劈頭蓋臉把方寒誠訓了個,方寒誠跟他觀念不一樣,被罵得不服,全怪罪到他偏心上去,從此跟他就淡淡的了。
在對方慧的影響上,該懂的,不該懂的,都知道了那麼點,現下很彪悍地就問石楠:“二堂兄屋里不是有姑娘了嗎?還去外面找呢?”
聽得王氏簡直想掩面!
再一看石楠目瞪口呆的表,更臉紅了,方慧日常都是跟著的,就跟了這樣——真也是沒辦法,一個母,就是管天管地,也管不著方老伯爺說溜呀。
瑩月也有點驚,干咳了一聲,攬住方慧的小肩膀道:“慧姐兒,你心里知道就知道,不要說出來。”
方慧倒是聽話點頭,然后沖石楠:“那你說。”
眼看是耗不過這個小祖宗,石楠只有盡量把言辭放含蓄了:“——武安伯夫人就為這個閑話來的,本是想來提醒提醒二爺,但二夫人不肯認有這事,說必是武安伯夫人聽岔了,又或是別人下話害二爺。武安伯夫人就要讓二爺親自來見,問一問,二夫人同意了,說二爺本也是要來問安的,等一等就行,誰知左等右等,等不見人來。”
方慧忙道:“然后呢?”
石楠轉述:“二夫人使人去喚,結果人回話來說,二爺忽然病了。”
這都是從武安伯夫人的喝罵里總結出來的,本來順序沒有這麼清楚。
方慧笑嘻嘻地道:“這麼巧呀。”
石楠點頭:“就是這個話呢,所以,武安伯夫人本不信,然后更加生氣了,直接說,二爺昨晚上還在外面——嗯,那個玩,今兒一早就病,恐怕生病是假,把子淘空了才是真的!”
這下連王氏都失聲了:“昨晚二爺還沒安分?還讓人家知道了?”
這怪不得武安伯夫人那麼生氣,不顧面地當眾就和洪夫人吵起來了,爺們不是不行,這樣,就過分了。
石楠點頭:“武安伯夫人退婚的話都撂出來了,二夫人著急,追到了二門那里,才讓我撞見的。”補充了一句,“武安伯夫人說話十分決絕,我看,這門婚事可能真的難了。”
“不才好,”方慧十分樂見二房倒霉,這回主跳下炕來,又拉瑩月,“大嫂,走,我們去看看。”
瑩月愣道:“看什麼?”
“看熱鬧呀!”方慧眼神晶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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