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初八。

民俗中的臘八節。

一年一度的沈族年會，便在今日！

年會舉辦地點，在沈氏老族長家中。

三進三出的古典院落，朱紅大門前立著兩座貔貅，門後是高高牆，彰顯大族氣度。

沈族曾經輝煌過，出過三品翰林，後因參與三百年的七王之，便衰敗下去。

後來出了沈蒼生這個沈族三百年最出息的子弟，沈族在沈蒼生扶持下，才逐漸恢復往日榮。

便是老族長家的這座古典院落，也是沈蒼生出資，按照曾經翰林先祖居所復建。

沈族年會，是對家族事業過去一年的總結，也是對未來一年的展。

向來辦得隆重。

今年是沈族立族八百年，場麵又鋪得格外大，所有沈氏子弟都會趕回參加，還邀請了許多賓客。

員、豪紳、富商、近乎匯聚半個西蜀名流。

……

年會在中午十二點舉行。

上午十點，沈族所有族老、長輩、子弟，就都到齊。

又陸續有賓客到場。

寬敞院落裡，擺著五百張桌子，鱗次櫛比排列，蔚為壯觀。

沈家村將近四千人，再加上邀前來的數百賓客，差不多可以把五百張桌子坐滿。

陸霄和沈君婥攙扶著沈仲康，又帶著沈素言和西瓜，來到族長家中，挑了個位置坐下。

沈蒼雲和沈蒼海兩家，昨晚纔跟李昂徹底撕破臉皮，沒有跟李昂他們坐在一起，而是選了別的桌子。

李昂無論材氣質還是容貌，都是一等一的出類拔萃，一走進來，就吸引諸多目關注。

「這年輕人好氣度！也是沈族子弟？前麵幾年沈族年會，怎麼沒見過？」

「他李昂，嚴格起來，算是沈族半個子弟。」

「半個？」

「沈蒼生當年收留的義子……」

「原來如此……肯定是個了不得人吧！」

「就他，還了不得？一個野孩子、狗雜種，十年前離家參軍，現在退伍回來了，就是個沒出息的大頭兵！」

「看他生得這副好皮囊，還以為多厲害，沒想到隻是個臭當兵的？」

「繡花枕頭一包草……」

……

「哥，好多人在議論你。」

沈君婥低聲音跟李昂話。

「議論就議論……長在別人上，還能給他們起來？」

「可他們哥哥的壞話，哥哥是臭當兵的……」

沈君婥憤憤不平。

「你哥我確實是當兵的。」

李昂笑了笑。

「不過我很乾淨的，絕對不臭。」

沈君婥就笑了，哥你氣量真大。

李昂瞇著眼道：

「些許言語冒犯，我是可以不放在心上。不過某些人啊，我是沒有辦法原諒的。」

沈君婥知道李昂的某些人是哪些。

二叔、三叔兩大家子。

當初了爸爸恩惠，卻又當了白眼狼、不讓爸爸葬進祖墳的沈氏族人。

尤其是族長一脈！

「哥，我這口氣，也憋了足足三年。」

沈君婥拳頭。

已經開始期待，等哥哥亮出份，要給爸爸討公道時，二叔、三叔兩大家子、其他當了白眼狼的沈氏族人，是什麼模樣？

那些瞧不起哥哥，時候對哥哥肆意欺淩，哥哥是野孩子、狗雜種的貨，又是什麼模樣？

哥哥十年飲冰、榮耀歸來。

你們這些貨，便是全加起來，也抵不過哥哥一手指頭！

爸爸的公道，哥哥的怒火，的委屈，所有所有，都將在今日做個了結。

就有個西裝革履的青年過來打招呼：

「三叔公。」

沈仲康在他們那一輩，排行老三，沈族的年輕子弟，都一聲三叔公。

「哥，是沈青羽這個臭屁傢夥。」

沈君婥低聲音。

「是他？」

由沈君婥提醒，李昂想起此人，也想起些往事。

沈青羽，族長這一脈的嫡長孫。

當年李昂由沈蒼生帶著來參加年會。

這個沈青羽，便夥同一幫同族兄弟，罵他是野孩子、狗雜種，還往他上吐口水。

李昂打脾氣就。

一個打沈青羽他們十多個。

生生靠著一口狠勁兒，把他們十多個烏合之眾打散，最後把沈青羽這個領頭的，按在路邊一大灘牛屎裡麵喂他吃。

喂他吃一口就問他一句。

兒子，賤不賤，賤不賤？

打架這種事，李昂自就賦異稟。

一個打十幾個那是家常便飯，雖然自己也會遍鱗傷，卻都是最後的勝利者。

「李昂？十年沒見了啊。」

沈青羽跟李昂打招呼。

他對李昂印象無比深刻。

那次李昂喂他吃牛屎，要不是有大人出現，拉住李昂，又趕帶他去洗胃，他估計就是沈族立族八百年來第一個吃屎死的。

李昂：「你倒是還記得我。」

沈青羽：「哪裡敢忘。」

他冷笑一聲，又跟沈仲康道：

「三叔公，是這樣的，你們坐的這張桌子，乃是十張主桌之一，是給今日邀前來、有份有地位的賓客們準備的。」

「勞煩三叔公你們，換張桌子？」

「這……」

沈仲康頗為尷尬，老臉掛不住。

沈蒼生還活著時，他沈仲康在沈族地位甚至還高過族長，哪次年會，不是安排他坐主桌正位？

沈蒼生死後，他在沈族的地位，便越來越低。

前麵兩年，都是坐的次主桌，也就是他現在坐的位置——誰他剩下的兩個兒子不，隻知道窩裡橫？

現在，卻連次主桌都不要他坐？！

沈青羽道：

「三叔公，這是我爺爺的安排，我隻是按照吩咐辦事，三叔公還是換張桌子吧，不就是吃頓飯，在哪不能吃？三叔公也別讓輩我為難。」

他是這樣，眼中的鄙夷和奚落，卻沒有毫掩飾。

沈族到沈仲康這一代，二十多個支脈。

原本沈仲康這一脈，因為出了沈蒼生這個沈族三百年來最出息的子弟，地位扶搖直上，穩居所有支脈之首。

甚至過沈青羽所在的族長一脈。

現在沈蒼生死去整整三年。

這位昔日蜀郡首富在沈族的影響力，已經消失得差不多。

沈蒼雲和沈蒼海又是兩個隻知道窩裡橫的廢。

如此一來，沈仲康這一脈，又有誰能站出來撐場麵？

在沈族中的地位，自是一年不如一年。

到了今年，已經到了這種地步——沈仲康這個跟族長同輩、對沈族又有莫大貢獻的族老，連次主桌都不讓坐！

沈仲康這一輩子，活得就是在沈族的臉麵。

到了人生最後階段、就要蓋棺定論時，卻是尊嚴殆盡、臉麵全無。

如何不難堪？

又如何不憤怒？

若沈蒼生還活著，偌大沈族，誰敢看輕他沈仲康？

可惜這個世界就是如此的現實。

人走茶涼。

沈仲康好像又蒼老好幾歲，耗盡生命中最後一點元氣。

他滿臉頹然，跟沈素言、李昂和沈君婥道：

「走吧，咱挪個地方，把這張桌子，讓給那些有頭有臉的大人。」

沈素言嘆氣，便要攙扶著沈仲康起。

看著自己父親尷尬樣子，心中特別不是滋味。

如果二哥和三哥別隻知道窩裡橫，便是大哥死了，他們這一支脈，又何至於難堪到這種境地？

隻恨自己不是男兒！

李昂便道：

「爺爺，姑，這裡坐著舒坦的，咱為什麼要換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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