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邛，蜀郡一座歷史極為悠久的古城。

西漢時大才卓文君家鄉。

司馬相如跟卓文君私奔後，便是在此當壚賣酒，引為佳話。

臘月初六，李昂便跟沈君婥一起，往臨邛趕，去沈家村參加一年一度的沈族年會。

提前兩天去，是打算在年會之前，跟爺爺沈仲康、小姑沈素言，好生聚聚。

還是選擇了最方便的高鐵車。

從天府到臨邛，攏共也就三個小時的車程。

車上，兄妹倆聊著天，話題自然就扯到了老家的那些親戚。

沈家村是個大村落，幾百年前，曾是當地族。先祖在太祖武皇帝時代，了翰林，最高曾封三品。

那時候的沈氏，既是士族，又是世家。

後因涉及參與三百年前的七王之，也就沒落了，近三百年，再無人在朝中為，也撐不起世家的臉麵，變一個頗為貧困的普通村落。

是後來沈蒼生髮跡後，對族人百般扶持，沈氏才逐漸崛起，雖不可能重現昔日臨邛第一族的榮，卻也了讓鄉裡羨慕的富裕村落。

沈仲康這一脈，最出息的自然是大兒子沈蒼生。

下麵還有兩個兒子一個兒，李昂和沈君婥要二叔、三叔和小姑。

二叔沈蒼雲，打理著家裡麵的產業。

三叔沈蒼海，在臨邛市知府衙門工作，是個有的從九品小。

這兩人，一個從商，一個從政。

在沈蒼生死後，也算是撐起了沈仲康這一脈的門麵。

小姑沈素言，年紀最小，比上麵三位哥哥，小了十多歲，今年也才三十齣頭，是與世無爭的子，在當地一所學府教書育人。

當時沈蒼生下葬時，族人不許沈蒼生遷祖墳。

沈君婥抱著沈蒼生骨灰盒，在沈氏祖宗祠堂外，跪了足足兩天兩夜，風吹雷打日曬雨淋，沈氏族人，卻冷眼旁觀，心如鐵石。

當時——

沈蒼雲和山滄海這倆不知道了沈蒼生多恩惠和扶持的親兄弟，卻都沒有出來說話。

反而是沈素言站出來據理力爭。

陪著沈君婥跪了一天多，也跪的暈厥過去。

沈素言畢竟是個子，在沈氏這種頗為傳統的家族，哪有什麼話語權。

雖爭了，卻沒起到什麼作用。

「二叔和三叔，都是庸人之姿。二叔能在商界混，三叔能進臨邛知府衙門，得了個九品，可全靠義父當年的扶持。」

從沈君婥口中，詳細瞭解當年細節後，李昂蹙著眉頭：

「沈氏其他族人，畏懼四大家族，不讓義父葬祖墳也就罷了，畢竟這個世界從來不缺乏白眼狼。怎麼連二叔和三叔，當時也不站出來替自己親哥說一句話？」

「畏懼四大家族？怕被族人排？」

「這兩人，竟是連小姑一個弱子都不如！」

沈君婥嘆道：

「哥，也正是如此，將爸爸草草下葬後，我跟媽媽，便跟老家那邊斷了聯絡。」

「每到逢年過節，我倒想回老家看看爺爺和小姑，但一想到回去就會看到二叔和三叔那兩大家子，我就噁心，也就沒去。」

「我昨晚跟小姑通過電話了，知道你跟我要回去，小姑和爺爺高興壞了，說準備了一大桌子菜等我們。」

李昂微瞇著眼道：

「君婥，你恨他們麼？」

他們，自然指的是沈蒼雲和沈蒼海。

這兩人，是沈蒼生的親弟弟，不知得了自己大哥多恩惠和扶持。

自己大哥死於非命，不去報仇，有可原。

畢竟敵人是四大家族。

不是一般人能招惹。

但族人不讓為整個沈族做了莫大貢獻的大哥遷祖墳，這兩人卻不站出來說哪怕一句話。

眼睜睜看著自己親侄，抱著自己大哥骨灰盒，在祠堂外跪了兩天兩夜，跪到吐，跪到暈厥……

還是人麼？！

「當然恨。」

沈君婥咬牙切齒。

「但我不是恨他們那時候不幫我說話，我恨的是——」

「爸爸下葬時，二叔和三叔，連麵都沒有過！」

「二叔和三叔，他們現在的一切，近乎都是爸爸給的。爺爺差，養四個孩子很難的……爸爸還在上大學時，便在外麵打三份工，供二叔和三叔上學……」

「哥，人心都是長的啊。他們怎麼就能冷到這種程度？」

李昂嘆了口氣：

「君婥，其實我很多時候也搞不懂，為什麼這人壞起來，就能壞到這種程度？」

「這個世界，不該是這個樣子的。」

他也恨。

恨這倆白眼狼。

當初挑撥他跟沈君婥兄妹關係的人裡麵，這倆白眼狼可是挑撥的最起勁的。

他們跟沈蒼生關係最近——親兄弟。

隻要以後沈氏是沈君婥這個弱子掌權，他們能拽取的利益，肯定是最多的。

侄兒文弱，兩位親叔叔幫襯著管理公司，不是很正常的事麼？

「君婥，等著吧。」

李昂瞇了瞇眼：

「兩天後的沈氏年會，哥會讓這些白眼狼全都付出代價的。」

「這些人……當年得了義父那麼多恩惠，現在過著錦玉食的生活。在義父死時，卻又能冷到不讓義父進祖墳。」

「世上哪有這樣的道理！」

……

下了車，李昂和沈君婥兩人，沒有直接去沈家村，而是打了輛車，先去沈蒼生下葬的墓園掃墓。

著沈蒼生的墓碑，李昂目變得蒼涼，漸漸地，又蘊上一抹冷。

心中思緒翻湧。

「義父，你說做人要有慈悲心，對這個世界，要學會去寬容和諒解。」

「奈何這個世上，總有許多人，總有許多事，是孩兒沒有辦法去原諒的。」

「義父做事，春秋仁義，寬厚仁德。孩兒做事，卻隻求一個公道。」

「孩兒此行，便為您討一個公道。」

拿出隨攜帶的烈酒，分為三次，灑在墳前。

兩天後，沈氏年會，他不僅要為沈蒼生討一個公道，更要為自己出口氣。

老家那些所謂的長輩，當年用各種惡毒言語兌他、唆使小輩欺辱他……

為了離間他跟君婥的關係，更是無所不用其極。

說他是什麼鷹視狼顧之相，是什麼喂不的白眼狼，將來會搶走君婥所有的東西，沈氏的基業，父母的……

「孩兒便讓老家那些所謂的長輩好生看看，您當年收養的孩子，並不是什麼『野孩子』、更不是什麼『狗雜種』，偌大沈氏所有人全都加起來，也比不上孩兒一手指頭。」

其實份地位，到了李昂這種地步，已經極會有心思與人較勁，主去打臉什麼的。

但這次，他是真的在盤算，如何好好給自己出一口憋了二十年的怒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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