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手休息室裡一片寂靜。

唐昊沉著一張臉，手裡的礦泉水瓶子得幾乎裂。剛才的擂臺賽，他是第一個上的，卻因為一個過分急躁的失誤，隻打掉了對方72%的就被迫下臺。

方銳滿臉不甘。擂臺賽第二局他幾乎被完克，那個德國神槍手堂堂正正，穩紮穩打，任憑他千般計謀都無所著力。最後下場的時候，差不多留了一個半人頭給黃天。

而劍聖……已是無力迴天。

黃天幾次想要跳起來嚷嚷，都被喻文州一個眼按了回去。團隊賽上場的其餘幾個人裡，孫翔一聲不吭地坐在周澤楷旁邊，王傑希和張新傑麵對麵坐著，卻下意識地一個看天，一個看地，完閃避著對方的目。

哪怕是先前在單人賽上取勝的肖時欽和張佳樂，臉上也見不到半點笑意。

三分。

隻拿了三分。

剛剛傳來的訊息，日本隊1:9大比分負於瑞典隊。當前小組賽形勢，瑞典隊積9分居首，德國隊積7分居次，而中國隊，僅得3分，遠遠落後。

出線幾率渺茫。

葉修是唯一一個沒有落座的。他站在休息室門口，背倚房門，把所有人的神變化盡收眼底。一兩分鐘的沉默之後，他向前兩步，輕咳一聲：

「文州，一起去發布會。其他人在這裡坐一坐，待會兒跟新傑走。我們車上匯合。」

「我也去。」

「一起去。」

異口同聲的兩句反駁。王傑希和張新傑一邊一個站了起來，不贊同地著葉修。

葉修的用意他們明白。

這次團戰失利，最關鍵的轉折點，就是他們二人的配合出現節——葉修想讓他們不必麵對，然而，微草的隊長，霸圖的副隊長，縱然麵前風雨加雷霆共作，又豈需要被旁人掩蔽在後？

葉修煩惱地了眉心。不等他組織語句，喻文州已經跟著起，和他肩並肩站到一起。還沒開口，王傑希已經側過目，定了國家隊的年輕隊長。

這出道伊始便擔任戰隊隊長，支撐微草長達八年的魔師筆直地站在那裡，姿拔? 下頜微昂，目沉靜清如春水凝冰：

「我上記者招待會的經歷? 好歹比你還多一年。」

喻文州苦笑。果然王傑希接著轉向葉修，眉梢輕輕一揚：

「比你也多。」

饒是休息室裡氣氛凝重? 這句話一出，還是有三五個選手抑製不住笑出聲來。

「好吧好吧。」葉修笑著做了個投降的手勢。他從左至右? 環顧了一遍所有隊員? 見所有人都毫不退地回著他? 不由得眼角微彎，目中縷縷漾起暖意：

「我們? 一起去。」

所有人魚貫而出。葉修第一個踏記者會現場，立刻被閃燈耀得睜不開眼，不得不舉手略微擋了一擋。七八支話筒已經急不可耐地杵了過來：

「請問葉領隊，您認為中國隊首戰失利的原因是什麼？」

「中國隊的隊配合是否存在問題？」

「您對小組出線是否還有信心？」

「您認為這次失敗是誰的責任？」

「您——」

會場的保安和工作人員幾乎是用排人牆，才把國家隊隊員接應過來。所有人以領隊、隊長為中心兩邊落座，剛勻一口氣，十七八隻手就樹林一般舉了起來。

「都別急都別急? 」葉修笑瞇瞇地向下了手掌：「一個一個來。現場那麼多外國記者，我們對翻譯好一點嘛。」

說是這麼說? 第一個提問的，還是來自電競之家的記者，提的問題也算中規中矩：「請問葉領隊，您怎麼評價中國隊這場比賽？」

接下來就了。外國記者的提問還算溫和，多半是「您覺得德國隊打得怎麼樣」「您覺得某某選手發揮如何」之類。而中國記者的提問，則隨著時間的推移，越發地尖銳刁鑽起來：

「請問葉領隊? 今天中國隊大比分負於德國隊? 在您看來是否是正常的？」

「請問喻文州隊長? 眾所周知? 您因為手速問題? 幾乎從來不上個人賽，在團戰中也屢屢被針對。鑒於國家隊現在不止一位戰大師，您覺得，自己選國家隊是有必要的嗎？」

「請問王傑希選手，今天團隊戰當中，您和張新傑選手配合失誤，為團戰失利的轉折點，是因為您的魔師打法嗎？您為何要在團戰中啟用魔師打法呢？」

「請問喻隊長，像王傑希這樣個人風格突出、團隊配合節的選手，為何不安排他上擂臺賽呢？中國隊本場比賽的排兵布陣，是否有問題？」

「請問葉領隊，今天楚雲秀選手臨場不適，是神力過大的原因嗎？眾所周知，楚雲秀選手在比賽中的風格總是偏，是否無法承擔世邀賽的強大力？」

「請問……」

一個個發問連珠炮似地當頭砸來。國家隊的選手們臉越來越凝重，倒是葉修笑地撐著下頜，彷彿看戲一樣俯瞰著下麵的記者，神玩味。見他這副樣子，在中國跑榮耀口的記者心裡都有些打鼓，勉強再問了幾個問題，便一個一個自自覺地消了音。

「謝大家的提問。」葉修第一句話還比較靠譜。中國的各家剛剛集鬆了口氣，就聽他道：「今天外國記者們都比較淡定嘛，提的問題也還中規中矩。倒是國來的各位，你們到底在慌什麼？」

尼瑪誰慌了啊！跑慣榮耀口的，特別是跑慣興欣記者會的記者們，聽到這句話眼前都是一黑，一口老恨不得當場噴將出來。葉修大神，葉修大魔王，在國你胡說八道就算了了——反正你們家老闆也不管你，出國了能不能稍微有個正形啊！

國家隊代表著國國格啊你知不知道！

榮耀聯盟的新聞和翻譯也眼可見地晃了一下。翻譯亞歷山大地試著婉轉措辭，新聞就站在邊上，滿頭大汗地向喻文州打眼——求頂上！求救場！求不讓這位胡說八道！

然而喻文州似乎並沒有——或者其實是並不打算接收到他的眼神。國家隊的隊長微笑著安坐原地，眼神放空，像是今天隻打算配合拍攝工作。葉修卻已經一口氣說了下去：

「我說，我們坐在這裡的每個人，輸過的次數都要比你們贏的次數多得多。我們都沒慌，你們慌什麼呢？」

他漫不經心地掃視著下方，臉上微帶笑意，口氣半是認真半是調侃——或者說，你本聽不出他是在認真說話，還是在公然開嘲諷。然而就是這樣看似胡說八道的口吻，卻讓國家隊的隊員們互相著，神都漸漸放鬆了下來：

是的，我們每個人都經歷過失敗，各種各樣的、可以說是刻骨銘心的失敗。霸圖有多年沒有控過冠軍？微草的三連冠，又是怎樣被藍雨中斷？藍雨曾經在總決賽上敗到無話可說，而迴，手可及的王朝，也曾被興欣橫空出世生生斬斷……

就連葉修自己，難道不也是被嘉世掃地出門，白手起家，從頭再來？

誰不是從荊棘遍地中掙紮而出？誰不是曾經傷痕纍纍？那麼多大風大浪都走過來了，每個人都有麵對最慘痛失敗的經歷，難道今天，還會被一場小組賽、一場記者會影響士氣嗎？

「中國隊今天打得很好。」眼看著記者們，特別是跳得最厲害的幾個刺頭安靜下來，葉修才端整了神，侃侃而談：

「每個人都盡了最大努力，也打出了自己的風格。當然，比賽有著充分的偶然，所以這一次對手打得更好，我們輸了也不算很意外。」

「喻文州隊長是久負盛名的戰大師，他的價值在國家隊中無可取代。」

「至於啟封魔師打法，世邀賽是全世界最高水平的比賽，我們每個人都要為此竭盡全力。為此，魔師打法也好，別的打法也罷，隻要是代表個人最高水準的技巧和風格，中國隊都會全方位地加以實踐。」

「中國隊的目標，不止是區區一場勝利……」

他們終於得以起離席。以葉修為首，十四名中國選手排一列，平視前方，離去的步伐從容穩定。而中外各國的一片安靜，除了舉起相機啪啪拍照，沒有人再試圖追逐阻攔。

——————

這章我寫得……

他們真好啊。

是真好啊。

張開羽翼，想要保護所有人的葉修。

不用事先通就會和他並肩作戰的喻文州。

然而願意坦然麵對一切指責，有事兒我們一起扛不用你護著的王傑希和張新傑。

以及國家隊的所有人。

他們是真好啊。

T_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