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倩開門的時候, 寧蓁已經站到了門邊。

陸執悠閑地靠在柜旁，恰好是徐倩看不到的死角。

他聽到們的對話。

“蓁蓁, 你臉好紅, 怎麼了嗎？”

“不是，我沒事, 我們去看外婆吧。”

這會兒還很張, 生怕徐倩進房間，寧蓁出門后, 立馬把房門關上。

外婆坐在沙發上，半年多沒見, 老人家看起來變化不大, 看到寧蓁時笑地：“蓁蓁啊。”

“外婆。”寧蓁輕輕笑, 挽住的胳膊，“您還好嗎？”

“好著咧，你外公也好, 別心。”

外婆很來寧家。

一方面是因為之前住得遠，另一方面就是與徐倩相分外尷尬。

但是經過這半年, 也看到了徐倩確實是個好人。

徐倩給們削蘋果，期間寧蓁絮絮叨叨和外婆說話。

講一些大學里的趣事，把老人家逗得直笑。

但是聊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聯絡外界的東西被寧海遠收了以后，用日記本繼續完善記錄前世的一切。

陸執還沒有前世記憶之前，那個小本子還是短短幾句話。但如今可謂是事事俱全，把能想到的, 前世今生的干脆都記上去了。

有苦有甜。

仿佛寫下了他們的一輩子。

片刻前被陸執爬梯子敲窗戶的舉驚到，又和他談了許久條件，被他思緒帶歪，竟然忘了那個本子還在書桌上！

現在這件事突然被想起，坐立難安。

哭無淚。

陸執……不會看到的吧？

越想越坐不住。

但是看著一旁慈祥的外婆，又不可能沖回房間。

完蛋了完蛋了……

想挖個坑把自己埋進去。

好不容易送走了外婆，寧蓁終于能夠回房間。

深吸一口氣，暗自祈禱陸執別看見別看見，他要是已經走了該多好。

然而現實殘酷得讓人窒息。

他靠在床上，手里拿著一本天藍日記本，笑得肩膀微。

熱力直沖臉頰，寧蓁忍了又忍，還得先分心思確認門已經鎖好。

“你還給我。”幾步走到床邊，手去拿本子。

陸執反應可比快多了，手一揚，連本子邊都沒到。

男人出一張笑的臉：“喲，小同學，不看這個都不知道你我這麼深？”

“胡說八道，陸執你快還給我。”

他握住纖細的手腕，笑得漾：“嗯乖，念一段給你聽聽。”

啊啊啊陸執你可閉吧！

“不要！”

“201X年，約莫是七月。那時陸執二十歲，仍然是個滿腦子想著的小混蛋。那是他不得不再次返回陸家的前夕，他放了漫天的孔明燈。我長這麼大第一次見到那麼多燈，漫天飛舞的亮，像小時候記憶里的星星。整個大學全是這樣的景象，不知道他找了多人，花了多心思，那一晚全校都轟了。”

寧蓁要恥死了：“別念了陸執！”

男人笑得不可自抑，繼續念：“他非得把我出來看燈，然后他告訴我，都說一個孔明燈能許一個愿，他在這里放了一千個，愿卻只有一個。他說‘你他媽就可憐可憐我，喜歡我一下唄’。”

寧蓁臉已經紅了個通：“好了夠了，不許再繼續了。”

“乖啊別，彩部分來了。”

寧蓁想把他打暈算了！

他低笑，接著念：“那一年他20，眼里的很炙熱耀眼，我心跳很快，覺得他真是好看。他眼里的比月還要溫，后來許多年，我念了那個場景千千萬萬遍，一直記得那樣心的覺，可以讓人不顧，讓人沉醉迷。”

寧蓁絕到想用被子蒙住自己算了。

他偏偏還在笑！

還笑！

這樣的文字寫出來自己看沒什麼，但是被當事人看到，簡直想和他同歸于盡！

惱怒，一拳錘在他肩膀上。

然后陸執笑得更歡快了。

“來來小同學，給你打，再來幾下不？”他還握著的左手手腕，手一帶整個人撲在他的懷里，“你怎麼可以那麼甜？簡直犯規。”

要氣死了。

打他不怕疼，說他說不過。

他的氣息縈繞在耳畔，含笑道：“你就可憐可憐我唄，一起睡個覺？”

他的手臂圈住的腰，經過這麼一鬧，短款的羽絨外套上，陸執嘖嘖嘆道：“真細。”

簡直要炸了！

“陸執，你……”

你無恥，不要臉，流氓！

這些話還沒來得及說，他一用力，兩人直接換了個位子，他的手撐在腦袋兩側，沖壞笑：“試不試一下？”

他看著迅速蔓延至耳尖，磕磕掙扎：“我才19歲！”

他嗯一聲，一本正經回答：“十九不小了，該有的都有了。”

“陸執，你這個混蛋！”終于罵出了口。

“然而你覺得這個混蛋真讓人心好看。”

可怕，絕。

那是自己的話。

“你這幅樣子……”陸執偏了偏頭，笑得的。

“好了你別說。”

“你意會到了就好。”

一點都不想意會到……但是他的傳達著。又不是個傻的，意會不到才怪。

陸執瞎幾把扯：“親親就好了，給親不？”

你就騙人吧！

“不要，你快回去，要是讓我爸知道……”

男人滿不在乎，笑道：“那就知道唄。我喜歡你，有什麼錯？”

和他對話簡直分分鐘進行不下去！

然而他也不需要和他對話。

順手把外套拉鏈拉下去，“可憐可憐我啊小同學，給親一下。”

他一吻落在鎖骨上。

一月的夜晚，他略冰涼的，灼熱的呼吸，無不讓人戰栗。

握了拳頭，不知道是張，還是猶豫著要不要揮出去。

聽見他的呼吸，得厲害。

他的那種，似乎隔著，隔著空氣，沉默而劇烈地燃燒著。

仿佛只是一個瞬間，又仿佛過了很久。

他低低罵了聲臟話：“媽的，要命。”

還沒反應過來，綿綿的被子裹過來，他直接把裹得嚴嚴實實的，翻離開：“好了，睡覺。”

要是他得不那麼厲害，還信他有幾分清醒。

然而陸執自己什麼都沒蓋。

一拳錘在的小熊娃娃上。

寧蓁：“……”

幸災樂禍地想，活該。

干脆裹自己：“陸執，晚安。”順手關了燈，離他特別遠。

今晚再也不要和他講話了。

昏暗的房間里，能聽到他的呼吸的，一聲一聲，敲打在心上。

彎了彎眉眼。

他在等長大，他想把所有最好的都給。

陸執，晚安。

不管是二十歲的你，還是二十七歲的你，都是這個世上，最好看的人。

寧蓁和寧海遠的僵持一直維持到了過年。

往年這個時候寧家熱熱鬧鬧的，徐倩也該去采辦年貨了，可是今天誰也不愿意先低這個頭。

安安分分待在家，卻以一種沉默的姿態無聲抵抗著他們的看法。

寧海遠復雜地想，上次那個短信有用的吧？他兒犟，但是陸執那種花花大肯定沒那麼鐘。

現在不就和蓁蓁沒有聯系了嘛！

等時間一久，說不定就彼此淡忘了。

寧蓁會傷心一時，但是不會傷心一輩子，這樣對誰都好。

他活了大半輩子，其實也沒做過這麼心虛的事。

年前他決定開個機，看看那個混小子說了什麼沒有。

一點開，還真他媽有條短信。

寧海遠一看，差點氣昏過去。

【爸，我把財產都給蓁蓁行不行？】

行你媽個鬼！

這混賬是了不！竟然還猜到是他發的短信，哪來的臉喊他爸！他就沒有這種兒子，更不想要這種婿。

哆嗦了半天，怎麼回都沒面子。

他竟然知道！竟然知道！

寧海遠這陣子氣還沒過去，手機又震了震。

還是陸執。

還是那個不要臉的語氣。

【爸，新年快樂啊】

寧海遠氣得關了機，眼不見為凈。那個陸執的，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

大年夜，一家人本來在看電視，外面突然一陣轟，隨后的煙花炸開的聲音。

都愣了愣。

前些年就頒布了城市不許私自燃放煙花竹的令，誰這麼大膽。

倒是外婆不懂這個，高興得很，在窗邊嘆道：“這個真好看喲，比我們家那邊的好看哩。”

全部去湊這個熱鬧。

寧蓁抬頭一看，一個又一個煙花在天空炸開，樓下圍了許多人，全都圍過來湊熱鬧了。

那煙花是真的很獨特。

炸開的時候，有的是兔子的形狀，有的是小熊和玫瑰。

倒像是在哄小朋友。

唐琢看了寧蓁一眼，皺了皺眉。

寧海遠臉都黑了，想到了是怎麼回事。他氣了半天：“這種不遵守規則的人，等著被抓吧！”

寧蓁仰起臉，煙花映在眼底，輕輕笑了。

他從不遵守這世間規則，卻因循規蹈矩，小心翼翼，滿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