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下旬的時候, 三中熱鬧起來。

二十四號是平安夜，白天并沒有下雪, 學生們都到失。

去年這個這個時候, 學校亮著昏黃的燈，白的雪花紛紛灑灑, 浪漫無比。

今年沒有雪的襯托, 顯出幾分寂寥。

但這并不能抵擋學生們的熱。

學校外面的雜貨鋪紛紛在賣包裝好的小蘋果和賀卡，圣誕樹上面掛著彩燈, 看著特別喜慶。

佳喜歡這樣的日子，拿自己的零花錢買了一大堆蘋果和彩紙。

笑嘻嘻地和寧蓁說：“我待會兒包好第一個送給你, 本來想買禮盒裝的, 可是多了一個盒子就多兩塊錢, 商家太黑心了，反正我手巧，我自己包的也好看。”

一班的氛圍輕松起來, 還有兩個星期才月考，他們可以好好放松一回。

寧蓁怕冷, 早早穿上了羽絨服，看佳包裝蘋果。

的手確實巧，包好以后還用彩帶系了蝴蝶結, 看起來和外面賣的差不多。

先遞給寧蓁一個：“諾，蓁蓁，要平平安安呀。”

“謝謝佳佳。”寧蓁輕輕笑，從課桌里拿出自己準備好的蘋果, “佳佳也要平安快樂。”

佳滋滋地接過來：“就知道你不會忘記我。”

利落地包好第二個，寧蓁忍不住問：“你送給誰呀？”

孩子臉古怪起來，支支吾吾地：“到時候再看。”

寧蓁不八卦，點點頭，握住自己的小蘋果，上面是的蝴蝶結，可得不得了。

陸執的傷還沒有好，他一直在醫院住著。

高三的日子特別張，把年一過就快開春了，明年六月份的時候，考生們就要走進考場。這一世和上輩子發生了很大的偏差，陸執幾乎沒有時間好好學習。

寧蓁有幾分擔憂，他還能和上輩子一樣考上那個大學嗎？

學生們的興勁兒從白天延續到了晚上，老師們都到了他們的快樂。一班向來是最嚴肅的一個班，班主任這一天心卻特別好：“你們上個月考試表現也很好，今晚放松一下吧，在教室做什麼都可以，不要吵著隔壁二班就行。”

此話一出教室里一陣歡呼聲。

有人忍不住喊：“趙老師萬歲！”沒想到這麼嚴肅的老師也有開明的時候。

趙軒莞爾，推了推眼鏡。

佳眼珠子一轉：“欸蓁蓁，待會兒他們一定玩得很瘋，我們悄悄逃課出去呀。”

寧蓁驚訝地看著：“為、為什麼逃課呀？”

佳眼神飄忽：“你想啊，你又沒帶手機對吧，他們那麼吵你也學習不下去，不如你去醫院看看陸執吧。今天也算過節，他一個人在醫院應該無聊的。”

“我可以放學以后再去。”

“嗨呀，死腦筋。留這里超無聊，走嘛走嘛~”

寧蓁經不住磨，到了第一節 晚自習教室里最鬧的時候，佳了前排人的背：“如果趙老師突然想起點名，你就說我和蓁蓁上廁所去了啊。”

前面的人玩得正開心，聞言比了一個OK的手勢。

佳拿上自己的蘋果，看了眼寧蓁的課桌。

臥槽，好家伙……

“蓁蓁你這是買了多？”

寧蓁呆呆回話：“十三個啊。”

“買那麼多做什麼？”

“你的、陸執他們三個的，小詩的。還有陸執病房外面那八個保鏢的。”認真解釋道，“他們也不容易的。”

陸脾氣糟糕，幾個五大三的漢子天天在外面氣。

兩個孩子帶了一堆蘋果往醫院走。

這會兒天已經黑了，城市里卻亮如白晝，天空被渲染墨藍。

他們還沒走出校門，就看見了校門外穿著黑風的年。

寧蓁愣住，抱著一堆蘋果呆呆與他對。

年清雋的眉眼彎了彎：“小同學，賣蘋果呢？”

寧蓁還沒回話，旁邊的佳樂不可支：“哈哈哈哈，陸執你也覺得搞笑對吧，蓁蓁真的傻得好可啊！”

寧蓁：“……”

原諒get不到他們的笑點。

陸執走過來，忍不住揚起角：“你最聰明，一點都不傻。”

寧蓁本沒有被安到，他們太假了。

陸執把那一堆東西接過來，“都是給誰的呢？”

寧蓁列舉了一遍。

他懶洋洋地把東西接過來：“嗯，我幫你送。”他才說完，就喊佳，“你去醫院順便把這個帶過去。”

“……？”佳抱著一堆蘋果，角搐，到底做錯了什麼？

陸執還友好地幫佳了個車。

寧蓁被他牽著手，忍不住小聲說：“那里面……”

“嗯？”

“還有一個是你的。”

陸執要被笑死了：“噢噢，謝謝小同學啊，還有沒有什麼方祝福的話要對我說呀？”

又不是蠢，看出來他在逗他，閉了不吭聲。

脖子上突然一暖，他把自己的圍巾解下來圍在的脖子上：“喂。”

抬起眼睛，澄澈的眼睛映襯這燈，比水晶還漂亮。

“你有沒有見過，去年三中燈下的一場雪？”

寧蓁搖搖頭，那個時候還沒有轉學過來。算算時間，那個時候還在一中埋頭苦讀，怕冷，覺得雪雖然漂亮，但在戶外看看就好了，沒有和同學一起出去玩。

而且這對來說太久遠了，畢竟是從十九歲重生回來的，這輩子的細節記得不是很清楚。

年單手兜里，另一只手包裹住的手：“我變魔法給你看好不好？”

小巧的下被圍巾擋住，出了的一雙眼睛烏溜溜的。“魔法？”

“嗯，帶你去看去年的那一場雪。”

什麼？怎麼看？

陸執帶回了之前正興路的那個租的那個房子。

“你在這里等我一下。”他說完就上了樓。

這個公寓周圍靜的，墨藍的天空，看不見星星，與這里一墻之隔，就是這條路最喧鬧的地方，酒吧、臺球館……

雙手握，哈了一口氣在掌心。

冬夜的風微冷，的小臉有幾分冰涼。

頭頂一束暖黃的折下來，把纖細的影子拉得老長。

周圍是黑暗的，仿佛站在了全世界最溫暖的地方，寧蓁抬頭往上看。

暖黃的世界里，開始飄雪。

漫天的雪花，紛紛灑灑，站在這個小世界的中央。白雪變暖黃，在邊一直下。

好漂亮啊……

忍不住出手去接，那抹白落在手上沒有冷意，瞧仔細才發現竟然是泡沫做的。

漫天的泡沫雪，落在的頭頂，沾上了的眼睫。

陸執不知道什麼時候下來的，他勾了勾角：“好看嗎？”

寧蓁點點頭。

他說：“去年也是這樣的，學校外面的燈是橘黃的，一下雪就特別好看。”

他記得那個時候，他慵懶地靠在窗前，看著三中的生尖著往樓下跑，在暖黃的里歡呼打鬧。

陸執不太能懂。

但他大抵知道，們孩子喜歡看這個。

錯過的好，他統統都想給。

頭上的泡沫雪下個沒完，他聲音低低的：“寧蓁。”

“嗯？”

“你看我們這個樣子，像不像都老了？”

頭上鋪了一層白，青瞬間變秋霜。兩鬢斑白的模樣。

聽見年沉沉的聲音：“我們能在一起到老對吧？”

寧蓁低下頭，眼淚一瞬間沒有控制住，拼命往下掉。

陸執呆了片刻，慌起來：“欸，怎麼哭了？”他慌慌張張手給猜眼淚，他指尖冰涼，到溫熱的臉蛋蜷著收了回來，怕凍著。

往日伶牙俐齒，這時候他都想求別這樣。

陸執拿自己袖子給淚。

寧蓁吸了吸鼻子：“我沒事了。”

只是沒忍住，沒忍住那一秒鐘涌上來的心酸。

上輩子死了以后，他到老是不是就是那個模樣，兩鬢斑白，一個人孤零零地看雪？

自己把眼淚干：“陸執，你回去記得吃蘋果啊，他們都說平安夜吃蘋果能平平安安活到老。”

他覺得這話傻里傻氣，但還是彎著眉眼應：“好。”

陸執輕輕把抱在懷中，差一點才到他肩膀高。

他調笑道：“小矮子，我對你好不好啊？”

“……”什麼氣氛都被這句話破壞得干干凈凈，咬，在他腰上擰了一下，“我163。”163的生才不矮。

他嘶了一聲：“掐得我好疼。”

胡說八道，明明沒用力。

他開口：“你覺得爽就好，要不要再來一下？”

不吱聲了，悶悶埋頭在他懷里。

年一瞬間安靜下來，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又開口：“你要記住啊，全世界我對你最好。”

臉呢？陸執你的臉呢？

不要臉的陸執還在說：“我總是想著，我把世上最好的東西都給你，我有的全部給你。我對你這麼好，你就只能上我了。”

悄悄彎，嗯呢。

陸執聲音低下去，沒了之前的戲謔：“如果，我說如果，我要離開A市一段時間，你能不能別忘了我？”

我費盡心思為你下一場雪，窮盡所有小心機讓你記我深刻一點。只怕輕易被你忘卻。

手指微，抬起頭看他：“你要回去了嗎？”

竟然這麼快，整整提前了一年。

年邊的笑意苦：“嗯，他撐不住了，腎衰竭。”他口中的“他”是陸明江，他的父親。

之前陸執把何明打進醫院，陸明江都一直沒有出面，而是讓秋靈過來。陸執和陸明江兩年快沒有聯系，再聽見陸明江的消息，卻是這樣一個噩耗。

他們陸家，陸老爺子年紀已經大了。

陸明江也出了事。

唯一必須站出來擔當的，只剩下陸執。

寧蓁怔住，終于知道，為什麼上輩子陸執匆匆回了陸家，再見面時他很憔悴。

原來是陸明江出事了。

想不起來……竟然想不起來這些細節……完全記不起陸明江最后什麼時候去世，也不知道陸家部的變化。

絞手指，突然到害怕。

一切都提前了嗎？

那陸執還能高考嗎？陸明江會不會死去？陸執他……還是會像上輩子一樣出事嗎？

對未來不確定的恐懼侵襲了。

但卻不可能阻止陸執回家看病重的父親。

重生以來，第一次這樣張這樣怕。

手足無措，茫然惶恐。

能做什麼呢？

著聲音開口：“陸執，你低個頭。”

他笑道：“做什……”

微涼的印在他的角。

天地一瞬間安靜下來，他呆住，不敢置信地看懷里的人。

聲音清甜，帶著一堅定：“你答應我，要好好的，頂多半年，半年之一定要回來。”

咬，學著他那樣威脅人：“要是你沒回來，我就不等你了。”

年揚起眉，輕輕笑出聲：“哪用得著半年？你在這里，我一定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