促這一切的,還能是誰?
在他怒不可遏的時候,董佑卿終于見到了董夫人。
他花費了太多心思,只想見母親一面,但是,一直不能走進監牢。
后來,他想到了這件事中最大的一力量:程閣老。
所以,他索寫信給程詢,對所思所想、在家中所經歷的一切直言不諱,末了,唯請首輔通融,全他看母親的心思。
小廝當日早間把信件送到了程詢手中,夜便得到了回話:可行。
夜前,董佑卿做了一出裝病的戲,騙過了府中的人,到晚間,趁著監視他的護衛疏于防范的時候溜出董府,來到大理寺。
他很順利地見到了母親。程閣老言出必行——這是董佑卿第一次領略到。
董夫人見到兒子,面目狂喜,撲上去抓住他的手,“你還好麼?這些日子在家中,有沒有委屈?”
委屈麼?沒有。他到的,都是屈辱。董佑卿苦笑著,思量一番,把在家中的一切經歷告知母親。
董夫人沉默了好一陣,隨即強笑道:“他們說的固然不對,但有一點是對的——這一次,我瞧著這苗頭,是如何都得不著好了,就算能回去,也要被逐出董家,而你,會因我到莫大的影響。最重要的是,我可能本就走不出去了。甚至于……”
“……”董佑卿角翕翕,眼神痛苦,“您是說……”他想問,別人指證你的罪行,都是真的?
董夫人明白他的未盡之言,微微頷首,微聲道:“終歸是我行差踏錯在先。不是主謀,也是幫兇。”
董佑卿呼吸變得凝重,面慢慢轉為蒼白。
“不要管我了。”董夫人地握住他的手,用口型對他說,“逃吧,走吧。”
“……”董佑卿眼中沁出豆大的淚珠。
董夫人狠狠地吸進一口氣,片刻后,語聲如常:“飛卿在家里那些年,我是怎樣待他的,你沒看到。來日便是董家不倒,你父親再續弦,別人對你也好不到哪兒去——那不是你的錯,是我該得的報應。”
董佑卿狠狠地皺了皺眉,別轉臉,好一會兒才又看向母親,“娘,您對他,到底有沒有起過……”起過殺心?
董夫人對著兒子復雜之至又摻雜著不可忽視的痛苦的眼神,輕輕頷首,“有。我有。很多年,我都盼著他快些死掉。只有他不在了,你才是承襲董家榮華的獨一無二的人。”
董佑卿激靈靈打了個寒。
董夫人眼神中是滿滿的虧欠,“沒有那些,便不會有當下的事。”再度死死地握了握兒子的手,用口型對他說,“走吧,快些離開。”
轉過天來,董佑卿留下了一封信,逃離了董家。
比較奇怪的是,不知何故,董越卿也卷了手邊的金銀細逃走了。只是,他沒留信件,能證明他的確是逃走的,只有董志和的妾室解姨娘。
解姨娘對董志和說:“是我讓越卿逃走的。不關任何人的事兒。”
董志和怒極反笑,道:“說說原由。”
“原由?”解姨娘冷笑,“老爺雖然以侍疾的由頭請假,在家中卻終日與幕僚說這說那,宅出過什麼事兒,您一點兒都不知道吧?我料想著,也沒哪個下人會對你說起。”
董志和板了臉訓斥道:“啰嗦!說要的!”
解姨娘滿不在乎地笑了笑,“自從夫人進監牢之后,老太爺、老夫人每日對佑卿說什麼,您知道麼?說的都是讓他從這會兒就疏離他的生母親,絕對不要管夫人的死活,要是管,來日連他都得不著好。所以呢,佑卿只能收起去探監的心思,照著他們的心愿,如常用功讀書。”
董志和死死地盯住,“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而且這也不算什麼。”解姨娘道,“佑卿現在長大了,運道算是不錯了。當初飛卿的母親離開董家之后,老太爺、老夫人跟他說的話,那才是真正的難聽,加上飛卿那時候又小,讀書不讀書的算什麼,兩個老人就想把他當撒氣的東西,整日里放跟前兒解悶兒,幸好那孩子另有奇遇,全不需在家中氣……”
“閉!”董志和喝道。
解姨娘卻是不以為意,輕慢地一笑,“怎麼?下人跟我說了數百回的老話兒了,還不準我跟你念叨念叨?還是說,你從來就不知道你爹娘做的那些好事?”
董志和已被氣得雙眼發紅,“你是活膩了不?!”
“就是活膩了,怎樣?”解姨娘不屑地著他,“我也不瞞你,自從夫人出事后,我就知道,董家是得不著好了。為此,我讓人時時刻刻留意著佑卿的行徑,曉得他收拾金銀細準備逃走,正中下懷——我早就跟越卿說定了,讓他不論如何都要離開七八糟的董家。”
“……”董志和瞠目結舌,不知道自己哪里虧欠了,惹得這樣厭憎董家。
解姨娘目轉為怨毒,“子對你來說,到底算什麼?只是為董家開枝散葉服侍你的工吧?我跟了你這麼多年,可曾得到過你哪怕一點兒寵?
“夫人那邊,生下佑卿之后,也是如此。
“在你心里,只有你的仕途。
“好啊,那你就去奔你的仕途,別在乎家中這些事。
“我就是讓越卿隨著佑卿跑了,怎樣?你趕把我殺了吧,如此,便完全斷了越卿對這個家僅存的一點兒牽掛。
“把我殺了之后,切記,定要將我挫骨揚灰——我寧可再不投胎,也再不要在回中遇見你這般惡心下作的男人!”
董志和跳起來,想發火,想責罵,可是,間泛起一子腥甜,堵得他說不出話。下一刻,一口鮮噴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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