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真不是。
因為,那是不需要的。
認識的孩子之中,有人似是生來就需要別人的呵護疼惜,有人似是生來就要接大大小小的風雨,快速地變得無所畏懼,亦無所顧忌。
屬于后者。
——他眼中的蔣徽,很多年里,與他保持著一定的距離,給他的是這種印象。除此之外,不論經歷、應對何事,都保持著絕對的清醒。
就算在新婚夜,給他最甜最激的經歷之余,也保有著那份清醒:既然答應了與他余生同行,便應該沒有保留的付。
疼痛,那或許是最不會在乎的。
但他不會因此看輕就此屬于彼此這一事實的分量。
為了這床笫之間的歡愉,他一再地煩、擾,但真不能怪他。
如果注定是寡淡無味,沒事,他與都可以把這事兒放到一邊,把力用在別。
但分明不是,分明是之于夫妻分錦上添花的事兒,他得到過,又失去過,沒辦法甘心。
兜兜轉轉,總算是回到了于他們來講最的景。
倦意襲來時,他清淺的親吻落在眉心。
翌日上午,董飛卿和蔣徽策馬去往西山,看葉先生。
蔣家、譚家的風波已過,旁的蹊蹺之事無從查起,他們自然要按部就班度日,先著手開建書院的事兒。
不為此,蔣徽真不會同意來打擾恩師。
有些人之間的分,非歲月、距離可以磨滅。與先生便是如此,回京后不打算看,正是為著給先生一份平寧。
但是,董飛卿的打算,能實現先生夙愿,沒可能反對,更沒道理不隨他來拜見先生。
每一年的春夏,葉先生都會來西山居住,春日能開闊視野,看到與別不一樣的春日景致,夏日可以觀星。
蔣徽自六七歲起,每年都會隨先生過來居住,對這邊的形,自是了然于。
在今日,心海不復平靜,忐忑、不安、喜悅織。
到了那所建于半山腰的不大的宅院,蔣徽和董飛卿先后跳下馬。
蔣徽把韁繩給董飛卿,拾階而上,告知守門的婆子自己的名字,隨后,等在那里。
門前有綠樹,董飛卿把兩匹馬拴在樹上,繼而走到側,側頭凝了一眼,“放心,先生絕不會不見你。”的忐忑更重,他覺得出。
“但愿。”輕聲說。背離家門的事,先生予以理解、支持,但是,與他的婚事……先生能贊同麼?
記得先生說過,不論怎樣的人,若是與飛卿一起過日子,都一定是飛狗跳的形。也記得先生說,他是當世最出彩的人才之一,但絕對不是任何子的良人。
就像先生給的評價:太過冷靜,而且,對己對人,也太過決絕、歹毒。
“反反復復地想,我都想不出,要怎樣的男子,才能真正把你視為瑰寶,捧在手心里寵著、護著。”先生當初如是說。
是啊,的決絕、歹毒,尋常男子都做不到,面對那樣的一個,怎麼可能接,不是打怵,便是蔑視。
想到這些,蔣徽不自主地后退一步,隨即,一手出去,輕輕地握住他背在后的手的兩手指。需要一些支撐,才有繼續等待的勇氣。
董飛卿站到側,挨著,握住的手。
是這樣的,面對放在心里的至親至近的人,便難以控制自己,要麼像是見到程叔父一般的幾落淚,要麼就像是此刻的張兮兮、患得患失。
多余。他腹誹著。雖然不是多招人喜歡的子,但不論怎樣的人,只要曾打心底地青睞,便再不能放下。長輩尤其如此。這是他篤定的。
葉先生若是不肯見,也是因為他娶了,怪他。他在長輩心里是什麼樣子,還是大致有數的。
——他都做好在門外罰跪的準備了,哪兒就缺瞎張了?
等待,或者說煎熬了一陣子,兩個人同時角上揚。
他們聽到了葉先生的腳步聲。
蔣徽掙了他的手,向前走了幾步。
片刻后,葉先生出現在視線之中。五旬左右的子,著一襲道袍,量纖纖,面容清瘦,笑容婉。
蔣徽與董飛卿相繼跪倒在先生面前。
“先生……”蔣徽抬眼著恩師,語聲哽在嚨。
董飛卿適時地把話接過去:“先生,我們來給您請安。”
葉先生雙手出,一左一右,扶兩個孩子起,隨即攜了蔣徽的手,“你這孩子,回京已不是一日兩日,竟到今時才來見我。”
“……我想您,又怕給您惹出麻煩。”蔣徽老老實實地說。
真的是這樣,回到京城,不想麻煩如親人一般的長輩、兄弟姐妹,希很多事都能順其自然地發生、解決。
正如回京之初,丁楊膽敢到董飛卿面前大放厥詞,不過是認定了以往曾青睞他們的長輩、異姓手足與他們斷了來往——不需要讓外人推翻這認知,但是,他們也不需要不順著如程叔父一般的長輩予以的相助有所行。
葉先生會心一笑,“傻孩子,全無必要。”繼而轉頭向董飛卿,抬手拍拍他的肩,“真有個長大人的模樣了。”
董飛卿的笑意飛揚到眼角眉梢,“我知道,您這是故意捧著我說話,讓我以后有個當家做主的人的做派。”
葉先生莞爾一笑,“知道就好。你要是敢委屈我的解語,我可不會饒你,定會想盡法子整治你。”
董飛卿的手抬起,蹭了蹭下頦兒,笑笑的,“不敢,真不敢。”
葉先生又問蔣徽,“這混小子有沒有委屈你?”
董飛卿訝然地揚了揚眉。他委屈?先生真是瞧得起他。
蔣徽笑盈盈地道:“沒有。您放心吧。”
“那就好。”葉先生很是寬地笑了。
蔣徽懸起的心也終于落地。很明顯,恩師沒有責怪,更沒有不贊他們親的意思。雖然說,生米早已經煮飯,但這一點,對仍是很重要的。
隨后,三個人在葉先生的小書房落座,寒暄之后,葉先生詢問他們兩個這兩年的行蹤,“都去過何?因見聞有過哪些心得?”
蔣徽不肯說。
董飛卿亦如此。
葉先生的視線在兩人之間梭巡片刻,玩味地笑了,不再追問,換了話題:“你們肯一道來見我,請安之余,定是有什麼事吧?說來聽聽。”
蔣徽向董飛卿。那是他一直銘記于心的事,就該由他對先生當面道明。
董飛卿與視線相便頷首,隨即轉向葉先生,把想開設書院的心愿娓娓道來,末了道:“您說過的話,我一直記得。眼下您若是肯出面,我激不盡。”
葉先生斂目斟酌片刻,問道:“書院何時能開?”
董飛卿迅速盤算一番,“林林總總的事宜相加,我需要三五個月的景料理清楚。您能等麼?”
“自然。”葉先生笑意舒朗,“你能順手全我的心愿,再久我都能等。”
“那就。”
事就這樣定下來。
隨后,董飛卿游轉在宅院附近,靜心賞看周遭如畫的風景,順道給師徒兩個留出說己話的時間。
往后需要他與蔣徽、葉先生忙碌的事固然不,但是,他的心卻因此真的安定下來。
回到京城的原由,比之今時景,已是不足掛齒。
回來的時候,他以為是短暫逗留,而在如今,他心意已改:那個對他居心叵測的人指給他的路,竟是他如今隨意展一下便覺愜意的前程。
那人的心思,必是想折磨他。但這件事真的落到他頭上,卻是全然相反。
誰敢說,他董飛卿就一定要過飛狗跳或是刀頭的時日?
——其實誰都敢說,誰都不敢高看他。
但是,他不是那種人,真不是。
這一點,他也是到最近才發現的。
翌日,蔣徽添置了大大小小的畫筆、五六的料,下午起,把自己關在小書房。
董飛卿不解,捱到傍晚,找到小書房去問:“你這是要唱哪一出?”
正站在書案前用心作畫的蔣徽漫不經心地道:“想聽實話?”
“廢話。”
“我聽說,這一半年,我的畫值錢的,值三五千兩的不在數。這兩年我雖然鮮拿畫筆,但是見聞、履歷足夠畫藝更上一個臺階。”蔣徽溫聲解釋給他聽,“我有相的字畫鋪子,也讓友安去打聽過了,眼下我的字畫行比以前還好。——形大好,我要是不趁機賺些銀兩,便宜了那些做贗品的人,豈不是太傻了?”
在,是合合理,而他聽了,卻是角一,眉心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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