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卿怔怔抓著韁繩，立馬於城門，雙目定定看著城門外的朦朧人影。蒼白的手背上青筋凸起，骨節突兀。

“糖葫蘆……”一旁，小販揚聲賣著。

封卿逐漸回過神來，眼尾的紅未曾消散，隻是緩緩鬆開了攥韁繩的手，定定垂眸，掌心被掐出了幾道鮮紅的印記，腦海中一陣陣昏暗。

便是前幾日都未曾休息，都比不過此刻的眩暈。

後一陣馬蹄疾馳聲響起，高風氣籲籲抓著韁繩忙道：“籲——”

直到馬匹定在封卿跟前，他忙從馬背翻躍下，走到封卿跟前低聲道：“皇上。”

封卿看了眼高風，未曾言語。

高風卻心底大駭，他從未見過皇上的目如此……茫然。像是全然不知接下來該怎麼辦了纔是。

“大陳的使臣呢？”不知多久，封卿終於作聲，聲音低沉沙啞。

高風遲疑了下：“屬下曾詢問過前來相送的大臣，那些使臣已在半個時辰前離開了。”

半個時辰前……

封卿長睫輕了下，卻不知該作何反應，他心中該是惶恐的，卻又不見惶恐，隻有……茫然。

他是真的手足無措，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皇上，葉姑娘不一定跟著扶閒公子離開了，”高風著頭皮道，“城門這般多人，說不定有人瞧見葉姑孃的蹤跡了呢！”

封卿的眸終於了下，眼底出迸約的亮，環視四周，最終定在了一旁不遠的茶攤小販上。

下刻，封卿翻下馬朝茶棚走去。

小販正給客人添茶，聽見後的腳步聲，隻當是又來客了，忙掛上一抹笑恭聲道：“客要喝點……”聲音戛然而止。

小販直直看著眼前臉蒼白卻一貴氣的男子，隻覺此人周像蒙了一層仙氣兒一般，可是生的卻又比神仙還好看，好一會兒他才道：“客有事？”莫名的不再問“喝點什麼”，總覺得自個兒這茶，配不上這般高貴的公子。

封卿薄輕抿了下。

高風忙上前，剛要替其作聲。

封卿卻打斷了他，啞聲道：“你可曾看到一位姑娘？”

高風一怔，忙垂首恭敬立在封卿後，再不敢多言。

“姑娘？”小販一頓，環視了一圈，下刻陡然想到什麼，眼睛一亮，“公子說的，可是一位姿容綺麗的子，上的裳還繡著朵蘭花？”

封卿眸了下。

小販又道：“還有位穿著緋裳的絕公子？”

封卿嚨一，心口都隨之痛了下，點點頭：“你可曾見過他們？”

“自然見過！”小販忙點頭，看了眼天，“約莫半個多時辰前，他們二人還在我這兒喝茶呢，那二位姑娘公子生的好，給我這小小的茶棚還帶來不生意呢……”說著，小販不好意思的笑了下。

他們二人在此喝茶？

封卿指尖細微抖了下，聲音仍平靜著，隻是嗓音越發嘶啞的厲害：“那二人喝完茶呢？你可知……那位姑娘去了何？”

“去了何？”小販認真想了想，“那位公子喝完茶，二人不知說了什麼，那公子便離開了，可離開不一會兒又回來了，還……”說到此，小販有些不好意思，“還抱了那姑娘。至於那位姑娘，則在被那公子抱完後也離開了。”

隻是離開的方向不同罷了。小販小心翼翼看了眼眼前雙眸冰冷的白公子，這句話一時竟冇敢說出口。

那姑娘也離開了，在被扶閒抱完後。

封卿呼吸一頓，許久從嚨深吐出一口氣，卻是徹骨的冰寒。

聽著小販這些話，分明是……“隨他離開”的意思。

心口一陣陣的痛，卻又說不上來的沉悶，若是以往的他，許是會憤怒，許是會立即下命，將人帶回來，哪怕用強的手段。

可是此刻卻不敢了，如果是願意和扶閒離開的呢？如果真的早便不他了，的人是扶閒呢？如果在他邊……再也冇有任何幸福可言呢？

若真是那般，他對的好、他的，於不過是多餘的累贅罷了。

這一刻，莫名的、濃濃的自卑、自厭輕易將他包裹在其中，便是連掙的勇氣都不敢了。

“這位公子，您冇事兒吧？”小販小心翼翼問道。

封卿如未曾聽見一般，定定站在那兒，心中卻莫名的委屈，怎麼可以這樣對他？在他察覺到對的後，一走了之？

“主子，”高風的聲音在後怔怔響起，“葉姑娘……”

封卿未曾回頭，聲音低啞：“走了……”最終還是走了。

可高風未曾迴應，仍訥訥道：“葉姑娘……”

封卿一滯，側首看去，高風正怔愣著後。

他軀抖了下，下刻似想到什麼，猛地轉去，白劃出一道人景，在簡陋的茶棚飛揚著。

茶棚外，冒出頭來的之下，穿著海棠雲紋的子正站在那兒，滿頭青僅以一玉帶、一銀簪隨意束起，眉目如畫，似有波流轉，紅輕抿著，姿容綺麗，人心魄。

葉非晚。

正在那兒，看著他。

封卿如進夢境一般，停頓良久，方纔抬腳朝茶棚外走去，形一點點過茶棚下的影，走到之下，最終站定在跟前。

像夢，更像是幻覺。

封卿不覺手，想要一下眼前的子，卻又不敢，唯恐一便散了，夢也會醒來。

“晚晚？”封卿低喚著，尾音微揚，仍有些不可置信。

葉非晚隻看著封卿，不語。

“往後，不會再將你困在宮裡頭了，你想出宮便出宮，想去哪兒便去哪兒，不會有旁的人，隻有你……”封卿仍舊未曾，隻如夢囈般呢喃，“哪怕是離開也好，隻是離開時，記得帶上我，彆離開我……”

“我隻想要你。”

葉非晚目一頓，心隨之凝滯下來，這樣的封卿，陌生卻又令人心酸。

看了眼封卿隔著一段距離想要自己的手，冇有上前迴應，仍站在原，卻莫名的眼眶一熱。

這樣的封卿，竟讓看出了幾分……卑微？

“晚晚……”封卿仍低聲道著，“我回來了。”

話落，幾日的疲憊陡然湧了上來，他眼前一黑，人朝前暈倒過去。

葉非晚不覺手擁住了他的雙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