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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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栦山，劍神殿，寂靜空曠的長殿，兩位白眉長須的老人相對而坐。神殿屹立在海拔萬米的雪山之巔，俯瞰下去，眼前是繽紛的霓虹和繚繞如龍的雲海。山上雪鬆傲立，鬆木壯，高有百丈，樹齡千載。周圍空氣稀薄，鮮有人能夠爬到頂峰。

傳，此是神仙靜養、修習之地。

殿外風雪加，天氣惡劣，殿卻仿若隔世，一風都刮不進來，幾點燭火穩定向上，毫無混紊的跡象。

兩位老人坐在棋盤兩端，昏暗的燭映照出他們比山脊更加崎嶇的麵龐，眉發盡白。二人穿著不俗，背對殿門那人，一襲紅長，角飾有龍紋，霸氣張揚，行棋如千軍萬馬沖鋒陷陣，攻勢強猛。

麵朝殿門之人則全籠罩在雪白的袍子中，白鞋乾凈，一塵不染，在對方猛烈的攻勢下，他被迫隻能防守，但是行棋之間，進退有度，極有章法。

這二人想必就是世人眼中的神仙了。

“老項，下了三十年的棋，我還從未贏過。”紅老者手池，攆了枚黑子出來，毫不猶豫地落在戰局最焦灼的地方。

“三十年，一共三萬九千九百九十九局棋，你雖不曾贏過一場，卻也是越戰越強，時至今日，我要贏你已經很難了，勝負最多也就在半目之間。”白袍老者撚著手中的石子，細細琢磨著下一步的落法。

“你這人啊，心思太細，做每件事，都要千算萬算，算起來沒完沒了，一點大將風範都沒有。”紅老者輕叩地麵，不耐煩地抱怨著。他的指節蘊含著不可思議的力量，敲擊的地方，從而外的迸發出異響，“快一點，快一點。婆婆媽媽的煩死人了。”

別看他像個老小孩似得，大大咧咧，瞳孔卻是深褐的，無比深邃，一點芒都反不出來。

白袍老者早已習慣了他如此，對於那些催促的聲音毫不理會，靜靜地落子，道：“小倪，三十年來，這是你最有希獲勝的一局棋了。”

“不是有希獲勝，是一定會獲勝，我早已厭倦這裡苦悶的生活了。”紅袍老者興地抓起了棋子。那些花崗巖鑄的堅棋子，在他手中輕飄飄的毫無分量，似乎隻要稍稍用力，就會碎掉，“贏了你，我就回到外麵的世界，大乾一場。”

“一晃三十年，那片充滿的土地早已不屬於你我，乾嘛非要回去。”白袍老抬起頭，深深地向對方。

“廢話，我就是從那裡來的，當然還要回去。塵歸塵，土歸土，這句話你沒聽說過嗎。”紅老者暴怒，黑的棋子在他手中化作末。

“哎，雖然你上不說，但我看得出來，這三十年的時間，你對我的恨越來越炙熱了。”白袍老者苦嘆。

“你說笑了。”紅老者愣了愣，低下頭來。

“這局棋大概是你最後的耐了，若仍是不勝，你會怎樣，小倪。”

“轟隆隆。”一道驚雷劈下，風雨不的大殿忽然變得冷颼颼的，燭激烈的跳了幾下。就在這一瞬間，整個空間的氣氛都被這極度敏的問題改變了，而白袍老者說話的方式卻仍是那樣隨意，和家常的嘮嗑沒有任何區別。

紅老者低頭沉默，也不知在想些什麼。但在殿更幽深的地方，一點紅的炎不可思議的跳了出來，炎如有實質，現出龍形，而且不止一條。

兩人沉默，紅炎轉化的龍頭越來越多，眼看達到失控的邊緣，左近，一道白騰起，籠罩其，張牙舞爪的龍頭似到束縛，氣息轉弱。

“看吧，隻有那柄王劍，才能映照出你真正的心意。如若此局不勝，你會殺了我嗎，小倪。”狂風起，燭盡滅，紅老者不發一言，輕輕落子，“棋還沒下完，何苦爭出勝負。”

“你心裡是最清楚的，即便自己贏了，我也不會讓你走的。”平靜如水波的聲音，道出的卻是驚人的事實，在紅袍老者的心裡掀起一的驚濤駭浪，“小倪，做個了斷吧，走或者留，由劍說話。”白袍老者信手一招，白如長虹般飛來，落在他枯瘦的掌中，仔細看，竟然是一柄到不可思議的神劍，“出手吧，我知道你已經佈置了很久，隻待這一刻發了。”

“原來早已被你發現了。”紅老者蓄勢起，周紅湧，龍氣縱橫，與他一同站起的，還有自地麵下撲來的神劍，一共一十二柄，井字型排列。這是他為了誅殺對方，而苦苦藏的劍陣，沒想到尚未發就已被識破。不過，其實在心底裡，他早已知道這種把戲騙不過對方了吧，明明知道還要這樣做，可見他的恨意已經累積到了何等地步。“三十年，三十載的，你把老子最好的年歲都耗了。”

紅老者驀然抬頭，團團紅籠罩了他棱角分明的臉，在這些紅的映襯下，他蒼老的麵孔竟然年輕了許多，依稀可以辨認出俊秀的廓。

——年輕的時候，想必是個了不得的人吧。

紅泛濫，九龍嘶嚎沖出地麵，殿崩碎，黑暗如向四麵退開，從遠看，整個劍神殿化作鬼域。那點清澈明的白，就如紮鬼域裡的一針，刺在嚨裡的一刺，始終屹立，風吹不散，火燒不化。

白袍老者手劍，低道：“星魂，辛苦你了。”

壽劍星魂“錚”然出鞘，鬼域之中，亮起了一道白的甬道，一道通往和平與希的甬道：“怨我恨我都不怪你，但我不得不這樣做，小倪。”

“去死吧。”

十二柄神劍化作十二道弧，自腳下噬來，紅老者黑暗之中，“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劍殿，紅白芒相，澎湃的氣浪將長已山的雪鬆連拔起，雪山崩塌，腳下地麵嗡嗡，整座方栦山似乎都臣服在兩位老人的腳下。

“轟隆隆。”

同年十月，正邪紛爭再起，天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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